姜綿綿盯着手機屏幕上突然亮起的“正在輸入中”，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這是江秋去甘肅駐訓的第三周，信號時好時壞，上次完整聊上十分鍾還是五天前。
“發手機了，打遊戲不？”江秋的消息跳出來，後面跟着個遊戲邀請的圖標。
她手指頓了頓，原本敲好的“我今天學了新菜式”還沒發出去，就被她刪掉了，換成一個“好”。
加載界面跳出熟悉的英雄時，姜綿綿心裏有點澀。以前他們總在學校秘密基地裏打遊戲，江秋會邊作邊念叨“你往我身後躲”，打輸了就揉她的頭發說“沒事，下次帶你贏回來”。
可現在隔着幾千公裏，聽筒裏只有電流聲，連呼吸都聽得模糊。
第一把她玩輔助，寸步不離地跟着他的打野。他作依舊利落，韓信在野區穿梭得像道影子，可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
推掉對方水晶時，姜綿綿看着屏幕上彈出的“勝利”，突然覺得有點空落落的。
“再來一把？”江秋發來了組隊邀請。
她點了同意，選了法師。這把打得有點膠着，她被對面抓了三次，屏幕暗下去的時候，下意識想等他說點什麼，可他只是默默地清完兵線，繼續帶節奏。直到基地爆炸，他那邊還是沒動靜。
“我有點累，先不打了。”姜綿綿打字過去。
“嗯，好。”
對話框裏就這兩個字。姜綿綿盯着屏幕看了幾秒，退出了遊戲。
宿舍裏很安靜，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像被什麼東西堵着，悶悶的。
她其實不想打遊戲的，她想跟他說學校門口的梧桐葉落了滿地，想告訴他今天高數課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想問問他在甘肅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很藍的天。
可他好像只想着打遊戲。
過了大概半小時，手機震了一下，是江秋的消息：“交手機了，晚安。”
沒有問句，沒有解釋，甚至連個表情都沒有。姜綿綿的眼眶突然有點熱，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最終什麼也沒回，只是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他是不是不想跟我說話了？是不是覺得我很無聊？是不是在那邊認識了更有趣的人？
亂七八糟的念頭像野草一樣冒出來，她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照進來，在牆上投下細長的影子，像他穿軍裝時筆挺的肩線。
以前他從不會這樣的，哪怕再忙，掛電話前也會跟她說好多遍“注意身體”。
就在她快要把自己憋哭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歸屬地顯示是甘肅。
她猶豫了一下，接了起來。
“綿綿？”
是江秋的聲音，帶着點急促的喘息，背景裏還有模糊的口號聲。
“嗯。”姜綿綿的聲音有點啞。
“剛才……是不是不高興了？”他的語氣裏帶着點不確定，還有明顯的慌亂，“我剛跟戰友復盤完遊戲才反應過來，你是不是不想打遊戲？”
姜綿綿沒說話，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了下來，砸在被子上，暈開一小片溼痕。
“對不起啊，”他的聲音放軟了，青年音裏帶着點懊惱，“今天訓練完跟戰友約了打幾把，想着發手機時間短，就沒顧上跟你說話。我不該只打遊戲的，你想跟我說什麼？我聽着呢。”
“我沒什麼想說的。”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悶悶的。
“綿綿，你別傷心了好不好？”他的聲音更急了，“我跟班長借的手機，只能打兩分鍾……你聽我說，我不是不想理你，我就是……就是有點累，沒反應過來你不開心了。”
“我沒傷心。”姜綿綿小聲說，眼淚卻流得更凶了。其實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心裏的委屈就已經散了大半。
“那就好，”他鬆了口氣，聲音溫柔得像棉花，“在甘肅看到的天特別藍，比我們這邊藍多了，等我下次發手機，給你拍照片。你要好好吃飯，別熬夜，知道嗎？”
“知道了。”
“還有，”他頓了頓，聲音突然壓低了些，帶着點認真，“我很想你。”
“嘀嘀嘀——”電話被切斷了。
姜綿綿握着手機，眼淚還掛在臉上，嘴角卻忍不住彎了起來。
她好像能想象到他拿着班長的手機，站在營區的路燈下，急急忙忙跟她說這些話的樣子，一定很傻。
而另一邊，江秋把手機還給班長，臉頰有點紅。
“跟女朋友打電話呢？”班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江秋愣了一下，然後用力點頭，眼睛亮得像星星：“嗯，是我老婆……不過現在還不是，以後肯定是。”
班長被他逗笑了，揮揮手讓他歸隊。江秋轉身跑向隊伍，晚風掀起他的衣角，他摸了摸口袋裏已經空了的手機位置，心裏卻填得滿滿的。
下次發手機，一定要先聽她說完所有話。他在心裏悄悄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