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經過幾天的咬牙堅持,陳建邦、林曉月等人總算漸漸適應了復一的田間勞作,雖然依舊腰酸背痛,但至少不再像第一天那樣瀕臨散架。這天晚上下工回來,剛拖着疲憊的身子走進知青點院子,就看到大隊長周大山等在那裏。

“娃娃們,回來了?”周大山臉上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你們的小房子修好了,走,我帶你們去看看。”

這個消息像一劑強心針,瞬間驅散了大家的疲憊。幾人跟着周大山來到知青點西側,只見一排五間嶄新的土坯小房赫然立在眼前,雖然簡陋,卻透着結實和溫暖。(羅永旺最終決定也修建一個小房子,和他們一起搬出來)

周大山指着房子介紹:“這房子挨着董建他們老知青的屋子修,冬天能互相借點熱氣,暖和。咱們這旮沓冬天邪乎冷,你們自己單住,柴火必須備足,大雪封山時想現砍都沒門兒!”

他先指着最靠近董建那間的一戶:“這間是林曉陽、林曉月姐妹倆的。你倆一起住,臥室我給你們盤得大了些,炕也寬敞,能睡倆人還能並排放倆炕櫃。就臥室大點,廚房跟別人家一樣大。”

接着,他帶着衆人走進姐妹倆的房子。一進門是個窄長的廚房,右手邊壘着兩個灶台。“瞧見沒?這灶眼一大一小,大的以後能坐大鐵鍋,小的能放陶罐燒水取暖。廚房連着裏屋的火炕,只要灶膛生火,炕就熱乎。”他指着灶台後方一塊可以抽動的石板,“冬天冷得扛不住時,把這石板抽開,熱氣能通到後面這堵空心牆,這叫火牆,一燒起來,屋裏跟暖窖似的!”

他又指了指屋後:“我在每家房後都搭了個柴火棚,用土磚圍了矮牆,你們自己去大隊部換個舊門板安上,冬天存柴就不怕雨雪了。”

看完姐妹倆的,周大山又依次指了指旁邊:“緊挨着的是王桂芳的,再旁邊是陳建邦,羅永旺的。你們的房子跟董建他們的一樣制式,除了曉陽姐妹那間因爲臥室大點是五十塊,你們這三間都是四十五。”

這時,董建、鄧紅梅等老知青也聞訊過來,看着修葺一新的小房,紛紛道賀。董建推了推眼鏡,熱心建議:“你們可以等休息去鎮上廢品收購站,淘換點舊報紙回來糊牆,又亮堂又擋風。再看看有沒有能用的破家具,修修也能用。再去大隊部換個新炕席鋪上。”

鄧紅梅補充道:“要是打算冬天醃酸菜、鹹菜,得提前跟大隊牛車說好,幫你們捎帶買幾個缸。醃菜得要小缸,裝水得用大缸,你們幾個可以合夥買個大水缸擱院裏,像我們這樣,省錢又方便。”

送走了大隊長和熱心支招的老知青,陳建邦五人圍坐在一起,興奮地商量起來。

“明天正好休息!”陳建邦率先開口,“我和曉月坐隊裏牛車去鎮上,看看廢品站有沒有舊報紙,再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弄到口大鐵鍋。曉陽、桂芳和永旺,你們去大隊部換炕席,再把咱們之前買的家具搬過來。”

“那……我們以後吃飯怎麼安排?還一起嗎?”林曉月輕聲問。

陳建邦看了看羅永旺,認真地說:“我的想法是,咱們五個還一起搭夥。挑水、砍柴這些重活,我們男生多承擔。做飯……我和永旺手藝實在拿不出手,可能得偏勞你們女生。但你們做飯,碗筷鍋灶我們包了,所有活兒都平均分配,絕不存在讓你們伺候我們的情況!”

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一致贊同。在舉目無親的他鄉,抱團取暖是最好的選擇。

第二天,五人兵分兩路。陳建邦和林曉月坐着顛簸的牛車去了鎮上,直奔廢品收購站。而林曉陽、王桂芳和羅永旺則去大隊部順利換回了四領嶄新的高粱稈炕席,還咬牙用工分換了兩把更結實的大砍柴刀。他們把炕席鋪在新房的火炕上,頓時有了家的雛形。隨後,三人便拿着新砍刀和背簍上了山,準備多囤些柴火。

在山林裏,他們恰好遇到了也在采蘑菇的桃花嬸子。林曉陽和王桂芳立刻抓住機會,圍着桃花嬸子請教。桃花嬸子耐心十足,指着籃子裏的蘑菇一一介紹:“瞧,這是鬆樹傘(鬆茸),燉湯鮮得很;這是紅蘑,曬了燉小雞絕了;這是鬆蘑,炒着吃香;這是雞樅菌,難得的好東西;還有這榆黃蘑,一簇簇長得跟小扇子似的……”

兩個女孩認真辨認,跟着采了滿滿一背簍各式蘑菇。桃花嬸子又教她們認了不少山菜:“這是蕨菜,焯水拌着吃或者曬都行;這是刺嫩芽,樹上長的,可是好東西;這是大葉芹、小葉芹,包餃子香掉牙!現在正是吃這些的時候,多采點,焯水曬,冬天就不愁沒菜吃了。”

羅永旺扛着一大捆柴火送下山一趟,回來看到她們收獲頗豐,也很高興,把自己的空背簍遞給她們,又拖着新砍的樹枝下去了。

桃花嬸子看了看天色,對林曉陽和王桂芳說:“俺再往裏頭走走,那邊蘑菇厚實,你們去不?”

林曉陽搖搖頭:“謝謝嬸子,我們就在這附近,不往裏走了,一會兒永旺回來該找不着我們了。”

於是,兩人繼續在附近采摘。突然,王桂芳猛地拉住林曉陽的袖子,壓低聲音,手指顫抖地指向不遠處的草叢:“曉陽姐,看……野兔!”

只見一只肥碩的灰兔子正在草叢邊探頭探腦。兩人對視一眼,心髒砰怦直跳。林曉陽深吸一口氣,示意王桂芳別動,她則悄悄解下背後的背簍,看準時機,一個箭步沖上前,使出全身力氣將背簍朝兔子扣去!

“哐當!”背簍落地,可惜差之毫厘,兔子受驚,後腿一蹬,如離弦之箭般猛地躥出!兩人一陣失落,正要嘆氣,卻聽見“嘭”一聲悶響,緊接着是王桂芳壓抑的驚呼:“呀!它……它撞樹上了!”

只見那慌不擇路的野兔竟一頭撞在了旁邊一棵老鬆樹的樹上,暈了過去!兩人又驚又喜,趕緊跑過去。林曉陽小心翼翼地將軟綿綿的兔子撿起來,摸了摸,還有氣息,只是撞暈了。

“快,藏背簍底下!”王桂芳機靈地扯過一些野菜蓋在上面。兩人強忍着激動,心照不宣地決定,這意外的收獲,就是他們今晚給新居溫鍋、給大家改善夥食的驚喜大餐!帶着這份隱秘的喜悅和滿背簍的山珍,她們腳步輕快地向山下走去,夕陽將她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充滿了收獲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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