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李曉雲已經坐在了市圖書館的自習室裏。
面前攤着兩本書：《成人高考數學考點精講》和《高中語文基礎知識》。
距離成人高考報名截止還有一周，她決定報名。
這不是一時沖動，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原主只有初中文憑，在這個社會上寸步難行。她要離婚，要爭取撫養權，要開創事業，都需要學歷做支撐。
更何況，她需要用學習來掩飾自己的變化——一個初中文化的家庭主婦，突然變得精明能，難免引人懷疑。但如果她正在考學歷，一切就說得通了。
“素芬？”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李曉雲回頭，看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站在身後，手裏拿着一摞書，正驚訝地看着她。
是原主的初中同學，劉玉梅。
記憶涌上來：劉玉梅和原主關系不錯，初中畢業後去了紡織廠工作，後來下崗，現在在超市做收銀員。兩人多年沒聯系了。
“玉梅姐？”李曉雲站起來，“這麼巧。”
“真是你啊！”劉玉梅打量着她，“我都不敢認了。你這是……在看書？”
“嗯，準備報名成人高考。”李曉雲說。
“成人高考？”劉玉梅更驚訝了，“你都三十多了，還考這個？”
“活到老學到老嘛。”李曉雲笑笑，“玉梅姐，你呢？也來學習？”
“我來給我兒子借參考書，他明年中考。”劉玉梅在她對面坐下，壓低聲音，“素芬，聽說你公公住院了？沒事吧？”
消息傳得真快。
“沒事，手術很成功，過幾天就能出院了。”李曉雲說。
“那就好。”劉玉梅頓了頓，欲言又止，“素芬，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
“我前天在省城看見你們家建國了。”劉玉梅聲音更低了，“跟一個年輕女人在一起，可親密了。你……你知道嗎？”
李曉雲心裏一緊，面上卻平靜：“我知道。”
“你知道？”劉玉梅愣了，“那你還……”
“玉梅姐，有些事，不是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李曉雲苦笑，“我現在只想把學歷考下來，以後找份工作，自己能養活自己。”
劉玉梅看着她，眼神復雜：“素芬，你變了。”
“人總會變的。”李曉雲說，“玉梅姐，你要是想學，也可以報名。咱們這個年紀，再不拼一把，就真的沒機會了。”
“我？”劉玉梅搖頭，“我不行，我都多少年沒碰書本了。”
“我也是。”李曉雲翻開數學書，“你看，這些公式我全忘了，得從頭學。但我想試試。”
劉玉梅看着她認真的樣子，沉默了一會兒：“行，我回去想想。素芬，你要是需要幫忙，隨時找我。”
“謝謝玉梅姐。”
劉玉梅走了。
李曉雲繼續看書。
有了智慧點的加持，她學習效率很高。數學公式看一遍就能記住，語文課文讀兩遍就能理解。
但她不敢掉以輕心。成人高考雖然比普通高考簡單，但對她這個初中畢業生來說，還是很有難度的。
她得抓緊時間。
看了兩個小時書，八點半，她收拾東西離開圖書館。
今天還有一堆事要做：去醫院看公公，去銀行“辦貸款”，去批發商那兒結賬，還要去教育局報名。
她先去了一趟醫院。
公公王有福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精神好多了，能說話了。
“素芬來了。”婆婆看見她，臉上有了笑容，“你爸今天能吃流食了。”
“那就好。”李曉雲把帶來的粥放在床頭櫃上，“爸，您好好養病，別擔心錢的事。”
王有福看着她，嘴唇動了動：“素芬……辛苦你了。”
這是公公第一次對她這麼客氣。
李曉雲心裏有點感慨，但很快平靜下來：“爸，您別這麼說，都是一家人。”
在醫院待了半小時，她離開。
下一站，銀行。
她沒有真的辦貸款，而是去“諮詢”——做給婆婆看。
銀行工作人員很熱情，給她介紹了各種貸款產品。她假裝認真聽，實際上在盤算自己的資產。
一百四十多萬，該怎麼才能利益最大化？
從銀行出來，她給婆婆打了個電話：“媽，我諮詢過了，貸款能辦，但需要時間。銀行說要審核材料，最快也得下周。”
“下周？那怎麼行！”婆婆急了，“醫院那邊催着交費呢！”
“媽，我這還有幾千塊錢，先墊上。”李曉雲說，“您別急，我再去想想辦法。”
“行吧，你抓緊。”
掛了電話，李曉雲去了批發商張薇的店。
店裏生意不錯，有幾個顧客在挑選飾品。
“張姐。”李曉雲打招呼。
“小李來了！”張薇迎上來，“你上次送的貨賣得不錯，特別是那批耳環，都快賣完了。你再給我補點貨。”
“行，要多少？”
“耳環再要一百對，項鏈五十條，手鏈五十條。”張薇說，“這次我給你現結。”
“好，我明天就給您送過來。”
結完賬，張薇數了三千七百塊錢給她。
這是李曉雲做批發生意以來的第一筆大額收入。
雖然不多，但意義重大。
“小李，我看你挺有生意頭腦的。”張薇說，“有沒有想過開個實體店？”
“想過，但沒本錢。”李曉雲實話實說。
“本錢可以慢慢攢。”張薇說，“你要是真想開，我可以給你介紹貨源，價格保證最低。”
“謝謝張姐，我會考慮的。”
從張薇店裏出來，李曉雲去了教育局。
成人高考報名處排着長隊，大多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像她這個年紀的很少。
排了半小時，終於輪到她了。
“姓名？”
“李曉雲。”
工作人員抬頭看了她一眼：“身份證。”
李曉雲遞上身份證。
“報考層次？”
“高起專。”
“專業？”
“漢語言文學。”這是她早就想好的專業。漢語言文學相對容易，就業面也廣。
填表、繳費、拍照，一套流程下來，花了半個小時。
拿着報名回執，李曉雲心裏踏實了。
從現在開始，她有了目標：考上大學，拿到文憑。
從教育局出來，已經中午了。
她在路邊小店吃了碗面，然後去了趟房產中介。
昨天看的那套郊區房子，她決定買。
“李女士，您考慮好了？”中介小哥很熱情。
“考慮好了。”李曉雲說，“首付多少？月供多少？”
“這套房總價三十萬，首付三成九萬，貸款二十一萬，二十年，月供大概一千五。”中介小哥算給她聽。
李曉雲想了想：“我能全款嗎？”
“全款？”中介小哥愣了一下，“當然可以，全款還能打折，大概二十八萬就能拿下。”
“行，我全款。”李曉雲說。
中介小哥眼睛都直了：“李女士，您……您確定？”
“確定。”李曉雲從包裏掏出銀行卡，“現在能辦手續嗎？”
“能！能！”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李曉雲籤了一堆文件：購房合同、付款協議、權屬證明……
二十八萬劃出去的時候，她有點心疼。
但想到這套房子未來的升值空間，又覺得值。
2012年的二十八萬，到2022年，至少值一百萬。
十倍返還她都能拿到一百四十萬，這二十八萬的，不算什麼。
辦完手續，已經下午四點了。
李曉雲坐公交回家，路上一直在想：房子買了，接下來該怎麼作？
出租？現在郊區還沒發展起來，租金不高，不劃算。
空着？太浪費。
她想了想，決定先空着，等地鐵通了再說。
回到家，婆婆已經回來了，正在廚房做飯。
“媽，您怎麼回來了？爸那邊誰照顧？”李曉雲問。
“你爸好多了，能自己下床了。”婆婆說，“我回來給你和磊磊做頓飯，這幾天辛苦你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婆婆居然會體諒她辛苦？
李曉雲有點意外，但很快反應過來：估計是公公說了什麼。
“媽，我來吧。”她走進廚房。
“不用，你歇着。”婆婆把她推出去，“去看書吧，你不是要考試嗎？”
李曉雲愣了一下。
婆婆知道她要考試？
“媽，您怎麼知道……”
“玉梅今天給我打電話了。”婆婆一邊炒菜一邊說，“她說在圖書館看見你了，在準備成人高考。”
原來如此。
李曉雲心裏鬆了口氣：也好，省得她解釋了。
“媽，我想考個學歷，以後好找工作。”她說。
“考吧，媽支持你。”婆婆難得地通情達理，“咱們女人，得有自己的本事，不能總靠男人。”
這話從婆婆嘴裏說出來，李曉雲覺得有點魔幻。
但她沒多想，回房間看書去了。
晚飯時，王建國回來了。
臉色不好，像是遇到了什麼事。
“建國，怎麼了？”婆婆問。
“沒事。”王建國扒拉着飯，“公司有點事，心煩。”
“什麼事啊？說出來聽聽。”婆婆說。
王建國看了李曉雲一眼，欲言又止。
李曉雲識趣地說：“我吃完了，你們聊。”
她起身回房間。
但沒關門，留了條縫，聽着外面的動靜。
“媽，陳麗那邊……出了點事。”王建國壓低聲音。
陳麗？
李曉雲心裏一緊，豎起耳朵。
“她怎麼了？”婆婆問。
“她懷孕了。”王建國說。
哐當！
像是碗掉在地上的聲音。
接着是婆婆的驚叫：“什麼？！懷孕了？！誰的？！”
“還能是誰的……”王建國聲音更低了。
“你……你這個孽障！”婆婆氣得發抖，“你怎麼能……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媽，您別生氣……”王建國慌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陳麗說要錢打胎，還要營養費，一共要五萬。”
又是五萬。
李曉雲心裏冷笑。
王建國還真是……花錢如流水。
“五萬？！我們哪來的五萬！”婆婆急得團團轉，“你爸住院還要錢，素芬那邊貸款還沒下來，這……這可怎麼辦！”
“媽，您幫我想想辦法。”王建國哀求，“陳麗說了，要是沒錢，她就去我單位鬧。那我就全完了！”
“你……你真是……”婆婆又氣又急，“行，我想辦法。但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你再跟那個女人來往，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謝謝媽，謝謝媽！”
李曉雲輕輕關上門，坐在床邊，心裏一片冰冷。
陳麗懷孕了。
王建國要五萬打胎費。
真是……一出好戲。
她該怎麼做？
“借”錢？五萬，五十萬返還，這誘惑很大。
但不借？看着王建國焦頭爛額，也挺解氣。
她想了想，決定“借”。
但不是現在。
得讓王建國和婆婆着急幾天，讓他們知道這錢來之不易。
這樣，以後她“有錢”了，他們才會理所當然地繼續要。
打定主意，她繼續看書。
晚上九點，王建國來敲門。
“素芬，睡了嗎？”
“還沒。”
王建國推門進來，手裏拿着個盒子：“這個給你。”
李曉雲接過來，打開一看，是條金項鏈。
“今天路過金店買的。”王建國說，“你戴着好看。”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李曉雲心裏明鏡似的，但面上還是笑：“謝謝，很漂亮。”
“素芬，有件事……想跟你商量。”王建國搓着手，“我有個朋友，遇到點困難，想借點錢。你能不能……再幫我貸點款？”
來了。
李曉雲心裏冷笑，面上卻爲難：“建國，爸那邊還要錢，我這邊貸款還沒下來……”
“我知道，我知道。”王建國趕緊說，“這不是急用嗎？你放心，這錢我肯定還，連本帶利。”
“要多少？”
“五……五萬。”王建國聲音越來越小。
五萬。
和她在門外聽到的一樣。
“五萬太多了。”李曉雲搖頭，“我上次貸的五萬，銀行已經是特事特辦了。再貸五萬，不可能。”
“那……那怎麼辦？”王建國急了，“素芬，你就幫幫我吧。這朋友對我很重要，我不能見死不救。”
李曉雲看着他焦急的樣子，心裏沒有半點同情。
“建國，我有個辦法。”她說。
“什麼辦法？”
“我有個同學，做民間借貸的。”李曉雲說，“利息高，但放款快。你要是急用，可以找他。”
民間借貸，就是。
王建國愣了一下：“利息多高？”
“月息五分。”李曉雲說，“五萬塊，一個月利息兩千五。”
“這麼高？”王建國皺眉。
“高是高了點，但快啊。”李曉雲說，“你要是同意，我明天就聯系他。”
王建國猶豫了一會兒，咬牙：“行，你聯系吧。”
“好。”李曉雲點頭，“但建國，這錢你得自己還，我不能幫你還。”
“我知道。”王建國說，“你放心，我肯定還。”
他走了。
李曉雲看着手裏的金項鏈，笑了笑，隨手扔進抽屜。
這種小恩小惠，就想收買她？
做夢。
她打開電腦，開始學習。
成人高考十月底考試，現在才三月，她有七個月時間準備。
但時間還是緊，她得抓緊。
看到十一點，她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給婆婆打了個電話：“媽，貸款的事有眉目了。我同學說，可以借五萬，但利息高，月息五分。”
“月息五分？那不是嗎？”婆婆嚇了一跳。
“沒辦法，正規銀行貸不出來。”李曉雲說，“媽，您看……”
“借！借！”婆婆一咬牙，“先解燃眉之急。等咱們有錢了，趕緊還上。”
“好，那我今天就去辦。”
掛了電話，李曉雲去了趟銀行——不是貸款，是取錢。
她從系統賬戶轉了五萬到自己的卡上，然後取出現金。
厚厚五沓鈔票，裝進袋子裏。
她沒有馬上給王建國，而是等了一天。
晚上，王建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打電話催。
李曉雲這才“匆匆”趕回家，把袋子遞給他：“建國，錢拿到了。你點點。”
王建國接過袋子，看都沒看：“謝謝，謝謝！”
他拿着錢就往外跑。
李曉雲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揚起一個弧度。
【叮！檢測到惡意消費行爲：丈夫王建國以朋友應急名義索取50000元，實爲壓榨宿主。】
【觸發十倍返還機制：返還金額500000元。】
【500000元已存入隱藏賬戶。】
【隱藏賬戶餘額：1935000元】
一百九十三萬五！
接近兩百萬了！
李曉雲心跳加速，趕緊回房間關上門。
兩百萬！
在這個年代，這是一筆巨款。
她可以做很多事。
但她知道，不能得意忘形。
錢越多，越要小心。
她得好好規劃這筆錢的用途。
首先，得繼續房地產。
她看中了市中心的一套商鋪，三十平米，總價六十萬。雖然貴，但地段好，租金高，升值空間大。
其次，得擴大生意規模。
批發生意不錯，她想租個小倉庫，雇個人幫忙。
最後，得繼續學習。
學歷是她的短板，必須補上。
正規劃着，手機響了。
是兒子王磊打來的。
“媽，你睡了嗎？”
“還沒，怎麼了？”
“我……我有道數學題不會，你能幫我看看嗎？”王磊聲音有點不好意思。
這是王磊第一次主動找她問題。
李曉雲心裏一暖：“行，你拍給我看看。”
幾分鍾後，微信上發來一張照片。
是一道幾何題，確實有點難。
李曉雲看了半天，有點懵——她數學雖然進步了，但還沒到能輔導初三數學的程度。
但她不能露怯。
“磊磊，這道題媽媽也不會，咱們一起研究研究。”她實話實說。
“啊？你也不會啊？”王磊有點失望。
“但媽媽可以學。”李曉雲說，“你等我一下，我查查資料。”
她打開電腦，搜索這道題的解法。
看了幾個視頻，終於明白了。
“磊磊，媽媽明白了。”她給王磊發語音，“這道題的關鍵是作輔助線，你看啊……”
她耐心地講解，王磊聽得認真。
講完題，王磊發來一個笑臉：“媽，你真厲害。”
“媽媽在學習，以後會更厲害的。”李曉雲說，“磊磊，你也加油，咱們一起進步。”
“嗯！”
掛了電話，李曉雲心裏暖暖的。
這是穿越後，她第一次感受到“母親”這個角色的溫暖。
雖然王磊不是她親生的，但既然她占據了這具身體，就有責任照顧好這個孩子。
而且，王磊正在慢慢接受她。
這是個好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