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潼山關,如同一頭傷痕累累、奄奄一息的巨獸,匍匐在蒼涼北地的寒風中。

方羽一行人馬踏入關城時,那股混合着焦糊、血腥、硝煙以及若有若無屍骸腐氣的味道,便如同實質的粘稠之物,蠻橫地鑽入鼻腔,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關內的景象,比遠方眺望時更爲觸目驚心。原本還算齊整的屋舍大多淪爲斷壁殘垣,焦黑的木料與破碎的瓦礫雜亂堆積。

街道上行人稀少,且個個面帶菜色,眼神空洞,只有搬運守城物資的民夫和匆匆而過的傷兵,還能帶來一絲殘存的生氣。

城牆多處可見巨大的豁口,是用沙袋、木石乃至殘破的車輛臨時填充的,像是巨獸身上勉強縫合的醜陋傷疤,隨時可能再次崩裂。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絕望與疲憊交織的氣息,唯有城頭偶爾傳來的巡哨腳步聲,以及遠處北狄大營隱約的號角聲,提醒着人們戰爭仍在持續。

方羽的心,在看到這一切的瞬間,便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沉痛與憤怒交織,幾乎讓他窒息。

但他不能倒下,甚至不能流露出絲毫的怯懦。他是鎮北侯,是這裏的主心骨,是數萬軍民最後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帶着濃重異味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立刻投入了緊張的工作中。

他首先登上了最爲殘破的南城牆。守城的校尉和士兵們看到他的身影,黯淡的眼神中終於亮起了一絲微光。

“侯爺!您回來了!” 校尉的聲音沙啞,帶着難以置信的激動。方羽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多言,目光銳利地掃過城牆內外的防御工事,詢問着敵情、兵力、糧草、器械等具體情況。

每聽一句,他的心便沉下去一分。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守軍能戰者已不足兩千,且大多帶傷,疲憊不堪;箭矢所剩無幾,滾木礌石近乎告罄;最要命的是糧草,僅能支撐三五,而且還是極度緊縮配給的情況下。

在整個過程中,方羽能清晰地感覺到,一道冷靜到近乎冷酷的目光,始終如影隨形。

沈復並未靠近,只是帶着他那幾名太師府護衛,站在相對安全的城樓陰影下,丈量着這殘破的關防,忖度着那些面帶疲憊與恐懼的士兵,記錄着一切在他眼中視爲“疏漏”與“不智之舉”的細節。

方羽幾乎能在腦海中勾勒出沈復內心的評判:資源匱乏,士氣低迷,防御體系千瘡百孔,堅守的代價與收益懸殊,所有的努力,在他那套籌算體系裏,恐怕都歸類於“不智”、“輕率”乃至“不可理喻”的範疇。

這種無聲的“審視”讓方羽中憋悶,但他無暇與之爭辯。

他要用行動,向所有人,也包括那個冷眼旁觀的謀士,證明他的信念並非空談。

他下令親兵將攜帶的箭矢和傷藥分發給守軍。

隨後,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將領都爲之動容的舉動——他解下了自己那副由精鐵百煉、象征着鎮北侯身份與榮耀的明光鎧,親手披在了一名因鎧甲破損嚴重,僅着單薄皮甲在寒風中值守的年輕哨兵身上。

那年輕士兵愣住了,手足無措,連聲音都帶着顫抖:“侯爺!這……這使不得!”

方羽按住他的肩膀,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周圍每一個人的耳中:

“穿着。你的命,和我的一樣,都是用來守護這座關隘,守護你身後的父母鄉親的。沒有誰的命比誰的更貴重。”

他目光掃過周圍動容的士兵,“在我眼裏,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大夏的脊梁。”

那士兵眼眶瞬間紅了,緊緊攥住了冰冷的甲葉,重重地點了點頭。

周圍原本死氣沉沉的氛圍,似乎因他這個舉動,注入了一絲微弱的暖流和力量。

這一幕,自然也落入了沈復的眼中。方羽甚至沒有回頭,都能想象出對方那微微蹙起的眉頭,以及眼神中可能掠過的不解與評判——

主帥將自身重要防護讓予普通士兵,增加自身風險,從而提升全局變數,非明智之舉。

但方羽已無暇顧及,轉身投入到緊急的備戰中。

入夜,潼山關的寒氣更重,呵氣成霜。方羽沒有留在條件稍好的臨時將軍府,而是提着燈籠,走進了擁擠不堪、氣味渾濁的傷兵營。

帳內呻吟聲、壓抑的咳嗽聲不絕於耳。缺醫少藥,許多傷員的傷口只是用髒污的布條草草包扎,甚至已經化膿。

方羽心中刺痛,他沉默地蹲下身,親自爲一個腹部重傷、發着高燒的老兵換藥。

他的動作並不熟練,甚至有些笨拙,但極其專注和小心,用隨身攜帶的、所剩不多的金瘡藥,仔細地爲對方清理傷口,重新包扎。

燈光搖曳,映照着老兵沾滿塵灰與血污的側臉,額角還有白擦拭汗水時留下的淡淡血痕。

方羽沒有說話,只是用行動傳遞着一種無聲的慰藉。有認出他的傷兵掙扎着想坐起來,被他輕輕按住。

他只是低聲詢問着他們的傷勢,安撫着他們的情緒,承諾會盡力籌措藥材。

當他將帥府廚房僅有的、爲數不多的一點肉糜,分給傷兵營中幾個因飢餓而哭泣的孩童時,他看到那些孩子的母親,眼中滾落大顆的淚珠,無聲地向他叩首。

這些畫面,一樁樁,一件件,都被沈復看在眼。

方羽知道,在沈復的價值體系裏,主帥的精力應集中於戰略決策,而非親力親爲於瑣碎庶務;有限的資源應優先保障尚有戰鬥力的士兵,而非消耗在重傷員和婦孺身上;個人的情感投射與道德慰藉,在殘酷的生存競爭中毫無意義,甚至是一種拖累。

然而,方羽就是這樣做了。他並非不知兵事殘酷,也並非不懂權衡利弊。

但他更知道,有些東西,無法用利弊來衡量。人心不是數目,士氣不是算章。

當律法、秩序、乃至希望都瀕臨崩潰時,統帥與士兵、與百姓之間這種基於“同欲”與“共情”的情感聯結,往往是支撐着防線不至從內部瓦解的最後支柱,所以方羽沒有管沈復的冷眼旁觀。

連續的高強度巡城、部署防務、安撫軍民,方羽的嗓音很快變得沙啞不堪,每一次發聲都帶着撕裂般的疼痛。

但他依舊強撐着,在夜色深沉的城頭上,與幾位校尉商議着明可能的防御重點,聲音粗糲得如同砂紙摩擦。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無聲地走近。是沈復。

他依舊穿着那身單薄的青衣,在寒冷的夜風中顯得愈發清瘦。

他手中拿着一個皮質水囊,遞到方羽面前,語氣平靜無波,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侯爺,你的身體關乎全軍士氣,還請保重身體。”

方羽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周圍的校尉們也停下了討論,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

方羽遲疑地接過水囊,入手卻感到一股溫熱的暖意。

他拔開塞子,飲下一口,一股溫潤、帶着淡淡甘草與薄荷清香的液體滑過火燒火燎的喉嚨,瞬間帶來了一陣舒適的清涼與滋潤,極大地緩解了那難以忍受的刺痛感。

這絕非普通的飲水,而是特意調配的、針對喉部不適的潤喉藥茶。

方羽驚訝地抬起眼,看向沈復。

對方卻避開了他探究的目光,轉而望向城外北狄大營連綿的燈火,語氣依舊平穩,像是在做一份嚴謹的陳條:

“依侯爺近勞碌程度,喉部損耗已遠超常人承受極限,瀕臨失聲邊緣。持續沙啞乃至失聲,將嚴重影響指令傳達與士氣鼓舞。

此茶依古方配制,所選藥材性溫潤喉,能有效緩解喉部腫痛、修復損傷,是維持主帥有效指揮、應對當前嚴峻局勢下的……適宜之選。”

他解釋得條理分明,合乎情理,將所有可能的情感因素都剝離出去,完全將其歸結爲一種基於“局勢需求”和“效用至極”的理性行爲。

方羽握着那溫熱的水囊,感受着喉間殘留的舒適與暖意,那股暖流仿佛不僅僅滋潤了他痛的喉嚨,更悄然滲入了他的心田,驅散了這寒夜帶來的部分冰冷。

他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一個極淡的弧度,沒有戳破對方那套看似完美的說辭,只是將水囊又遞了回去,聲音雖然依舊沙啞,卻溫和了許多:

“多謝先生。先生連觀察敵情,分析情狀,勞心費神,身體亦是要緊,也請飲一些吧。”

說着的同時,方羽抬眼望去,只見沈復冰藍色的眼眸中,極少見地閃過一絲措手不及的愕然。

他看着方羽遞回的水囊,目光落在那個剛剛被方羽唇齒接觸過的壺口,遲疑了片刻。

城頭的火把光芒跳躍,映得他白皙的臉龐輪廓有些模糊。在方羽溫和而堅持的目光下,沈復最終還是伸出手,接過了水囊。

他的動作有些緩慢,在那壺口即將接觸自己唇瓣的瞬間,有一個極其細微的停頓,仿佛在克服某種無形的障礙,隨後,才依言淺淺地抿了一口。

兩人共飲一囊水,這個簡單的動作,在此刻微妙的氣氛中,卻仿佛蘊含了某種超越言語的意味。

方羽沒有再多說,轉身繼續與校尉們商議。但他能感覺到,身後那道目光,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純粹是冰冷的審視與記錄了。

這個認知讓方羽心中微動。他想起方才沈復遞來水囊時那看似理性,實則關切的行爲;

想起對方接過水囊時那細微的遲疑與最終順從的淺飲。這些細微的變化,如同堅冰上初現的裂痕,雖不明顯,卻真實存在。

也許,這座冰山並非全然不可融化。也許,他那些被沈復視爲"不智"的舉動,正在悄然改變着什麼。

這個念頭讓方羽連來緊繃的心弦稍稍鬆動,也讓他對接下來更加殘酷的戰事,莫名多了幾分信心。

而沈復仍立於原地,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皮質水囊上殘留的餘溫。

他依舊無法理解方羽那些"不理智"的舉動,卻不得不承認,這些舉動似乎確實在影響着這座城池的"士氣"——這個他至今無法精準量化的參數。

這種認知上的矛盾讓他陷入短暫的困惑。但困惑之餘,他那善於觀察與推演的本能,已然在戰場上尋找着新的、可以被他理解和掌控的切入點。

連續幾,他都默默跟在方羽身邊,或是獨立在城頭各處觀察。

他注意到,守城弩作爲關內現存威力最大的遠程武器,因其作復雜,對射手經驗和感覺依賴極大,射速和準頭波動非常嚴重,往往十弩之中,僅有二三能夠有效威脅到敵軍重要目標,造成了極大的浪費。

於是,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沈復開始了他的推。他連續兩立於弩機旁,默然觀察射手們的作習慣、箭矢飛行的軌跡、乃至不同時辰的風向變化。

他甚至親自詢問老弩手,關於弩臂的韌性、弓弦的疲乏度等細微之處。

回到暫居的陋室,他於燈下鋪開紙簿,並非直接計算,而是先勾勒弩機結構與受力分析,將風速、距離、箭重等諸元逐一拆解,尋找其內在關聯。

他的推演,建立在大量細致觀察與對物性深刻理解的基礎之上,故而其得出的‘射擊諸元’,雖看似繁復,卻直指核心。

他廢寢忘食,利用觀測到的弩機諸元,結合連來記錄的風速、風向變化,以及不同重量箭矢的飛行軌跡,進行着極其繁復的演算。

他用炭筆在硬皮紙簿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推演過程和結果,最終制作出了一份詳盡的射擊諸元對照表。

上面清晰地標明了在不同距離、不同風速風向條件下,弩機需要調整的仰角、偏移方位,甚至給出了針對移動目標的預判建議。

當他將這份表格交給負責指揮弩隊的隊長時,那位滿臉虯髯、依靠多年經驗作弩機的老軍官,看着紙上那些精密的標記和數目,臉上寫滿了懷疑與不信任。

“沈先生,這玩意兒……靠譜嗎?打仗不是做學問,靠的是弟兄們的手感和膽氣!” 其他弩兵也紛紛附和,對這種“紙上談兵”的玩意兒嗤之以鼻。

消息傳到方羽耳中,他立刻放下了手頭的事務,親自來到了弩機陣地。

他沒有斥責弩兵們的質疑,而是拿過那份表格,仔細看了片刻。他雖然不完全懂那些推演過程,但他相信沈復那近乎妖孽的籌算能力。

“取弩來!” 方羽沉聲道。

在衆人疑惑和期待的目光中,方羽親自作一架守城弩。

他完全摒棄了自己過往的經驗和手感,嚴格依照沈復表格上所標注的,針對遠處一面敵軍遺棄的、作爲標識用的破舊盾牌的諸元,一絲不苟地調整弩機仰角和方向。

校尉、弩兵隊長,沈復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方羽深吸一口氣,猛地扣動弩機!

“嘣!” 一聲沉悶的弦響,粗大的弩箭離弦而去,劃過一道與以往感覺截然不同的、更加平直迅疾的軌跡,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噗!” 精準無比地命中了那面盾牌的中心!巨大的力道甚至將盾牌帶得向後飛起,翻滾了幾下才落地。

城頭上瞬間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緊接着,方羽再次裝填,依照表格,微調諸元,瞄準了更遠處一個晃動的狄軍哨兵身影。

第二箭,呼嘯而出,幾乎是擦着那哨兵的頭皮飛過,驚得對方連滾帶爬地縮回了掩體。

第三箭,目標是敵軍營寨前的一座簡易望樓支撐柱。弩箭帶着淒厲的破空聲,狠狠釘入了木柱,引得望樓一陣搖晃。

三箭試射,雖非全部直接斃敵,但其展現出的遠超從前的準頭與穩當,足以證明一切!

“好!!”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緊接着,城頭上爆發出了一陣熱烈的歡呼!弩兵們看向那份表格的眼神,瞬間從懷疑變成了熾熱。

方羽轉過身,目光越過激動的衆人,精準地找到了站在人群外圍、依舊沒什麼表情的沈復。

他大步走過去,在所有人面前,對着沈復,鄭重地抱拳,躬身,行了一個莊重的大禮。

他的聲音因激動和依舊沙啞的喉嚨而顯得有些異樣,卻無比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城頭:

“先生大才!此策於守城助力巨大,無異於爲我潼山關增添千軍萬馬!方羽,代潼山關全體守軍,謝過先生!”

他沒有說“本侯”,而是用了“方羽”自稱,沒有提及朝廷或太師,只代表潼山關的守軍。這份感謝,純粹而厚重。

歡呼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是直接獻給沈復的。

那些原本對他這個京城來的冷面謀士抱有戒心甚至反感的士兵們,此刻眼中充滿了敬佩與感激。

方羽直起身,看到沈復站在那裏,接受着衆人由衷的贊譽。

他依舊是那副清冷的樣子,可方羽清晰的看到那眼眸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方羽知道沈復可能不明白爲何這些精密的演算能引來如此強烈的情感反饋,但他應該能感覺到,這種基於實際貢獻而獲得的信任與認可,與他過去在太師府中因算計和手段而獲得的敬畏與倚重,是截然不同的。

方羽能感覺到,自己這番毫無保留的、公開的肯定,如同一次精準的敲擊,再次撼動了沈復那關於人際效用與回報的冰冷認知壁壘。

雖然弓弩的改進足以振奮人心,可北狄大軍的調動最近卻越發頻繁,營寨中炊煙的數量明顯增多,種種跡象表明,一場大規模的總攻已迫在眉睫。

空氣中的緊張感幾乎凝固成了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

因此,沈復再次找到了方羽,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冰藍色的眼眸中,推演的光芒在飛速流轉。

“侯爺,”他的聲音依舊平穩,但語速稍快,“據最新觀測,狄軍至少又增兵五千,攻城器械,特別是重型沖車和雲梯,數量遠超此前預估。我軍現存兵力、器械、以及城牆完好度……綜合籌算,堅守可能已不足一成。最多三,關城必破。”

他指向地圖上幾個關鍵點:“若此時,組織尚有戰鬥力的精銳,選擇敵軍包圍圈的薄弱處,進行戰略性後撤,退往七十裏外的黑石堡,依托那裏的險要地勢,或許能保全約三到四成的有生力量。

這是目前……損失最小的選擇。” 他頓了頓,補充道,“雖然,這意味著放棄關內剩餘的軍民。”

他說得極其客觀,每一個結論都似乎有冰冷的數目支撐。

方羽靜靜地聽着,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走到窗邊,望着外面殘破的關城,以及那些在廢墟間忙碌着做最後準備的、眼神中帶着恐懼卻未曾放棄的士兵和百姓。

夕陽的餘暉給他的側臉鍍上了一層暗金色的光邊,也映亮了他眼中磐石般的堅定。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如炬,直視沈復那雙試圖用理性丈量一切的冰藍眼眸,聲音不高,卻帶着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力量:

“沈先生,你的籌謀裏,算盡了天時、地利、器械、兵力,甚至算盡了人性的怯懦與趨利避害。”

他抬起手,指向窗外,指向那些身影。

“但是,你沒有算進人心。”

“沒有算進他們明知必死,卻爲何仍願留在這裏,與父母之邦共存亡的人心!”

“關在,人在。” 方羽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腔最深處迸發出來,帶着血的溫度與鐵的意志,“關亡,人亡。”

“這是我方羽的信念,也是潼山關數萬軍民,共同的抉擇。”

營帳內一片寂靜,只剩下窗外呼嘯的北風,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狄營備戰的金鼓之聲。

沈復站在原處,看着方羽那在夕陽餘暉中仿佛燃燒起來的、堅不可摧的背影,冰藍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對方的身影,而那身影之外,是他那套引以爲傲的、精密無比的謀算格局,正在悄然無聲地,崩開一道細微的裂痕。

血戰,即將來臨。

猜你喜歡

首輔大人他又爭又搶,勾欄做派!完整版

喜歡閱讀古風世情小說的你,有沒有讀過這本備受好評的《首輔大人他又爭又搶,勾欄做派!》?本書以裴樾沈明灼爲主角,展開了一段扣人心弦的故事。作者“不知醜”的文筆流暢且充滿想象力,讓人沉浸其中。目前這本小說已經連載,千萬不要錯過!
作者:不知醜
時間:2025-12-30

李峰免費閱讀

《娘子嫌貧愛富,我打獵養肥四個小姨子》中的人物設定很飽滿,每一位人物都有自己出現的價值,推動了情節的發展,同時引出了李峰的故事,看點十足。《娘子嫌貧愛富,我打獵養肥四個小姨子》這本連載歷史腦洞小說已經寫了222749字,喜歡看歷史腦洞小說的書友可以試試。
作者:狂言無忌心自清
時間:2025-12-30

娘子嫌貧愛富,我打獵養肥四個小姨子筆趣閣

《娘子嫌貧愛富,我打獵養肥四個小姨子》是“狂言無忌心自清”的又一力作,本書以李峰爲主角,展開了一段扣人心弦的歷史腦洞故事。目前已更新222749字,喜歡這類小說的你千萬不要錯過!
作者:狂言無忌心自清
時間:2025-12-30

斬神:我靠缺德成至高免費版

如果你喜歡星光璀璨類型的小說,那麼《斬神:我靠缺德成至高》絕對值得一讀。小說中精彩的情節、鮮活的角色以及深入人心的故事,都會讓你沉浸其中,難以自拔。目前,這本小說已經連載,總字數已達176591字,喜歡閱讀的你,千萬不要錯過。
作者:桃源隱居
時間:2025-12-30

斬神:我靠缺德成至高

完整版星光璀璨小說《斬神:我靠缺德成至高》,此文從發布以來便得到了衆多讀者們的喜愛,可見作品質量優質,主角是蘇濁陸執,是作者桃源隱居所寫的。《斬神:我靠缺德成至高》小說已更新176591字,目前連載,喜歡看星光璀璨屬性小說的朋友們值得一看!
作者:桃源隱居
時間:2025-12-30

王武蘇錦兒免費閱讀

主角是王武蘇錦兒的小說《娘子克夫,關我多子多福什麼事》是由作者“新夜羽翼”創作的歷史腦洞著作,目前連載,更新了287972字。
作者:新夜羽翼
時間:2025-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