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離點的氣氛像繃緊的弓弦。所有人身上都帶着沙塵和激戰後的痕跡,蘇倩正在給猴子手臂上一道不深的劃痕消毒,巴圖則沉默地擦拭着他的裝備,眼神警惕地掃視着周圍合攏的黑暗。
林未手臂上的擦傷已經被傅深白用隨身急救包簡單包扎好,白色的紗布在昏暗的應急燈下有些刺眼。沒有人說話,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地掠過她,帶着難以言喻的驚悸和探究。
地上那轉瞬即逝的血色熒光,以及守夜人那句“血祭蘇醒”,像鬼魅般縈繞在每個人心頭。
傅深白站在一輛越野車的陰影裏,指尖夾着一沒有點燃的煙,望着遠處月璃國廢墟模糊的輪廓,側臉線條冷硬。
“收拾東西,三分鍾後出發。”他最終下令,聲音打破了死寂,“此地不宜久留。”
沒有人質疑。十分鍾後,車隊如同受傷的野獸,沉默地駛離了這片剛剛經歷過詭異沖突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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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似乎比去時更加漫長。直到確認徹底甩掉了可能的追蹤,車隊在一處背風的雅丹地貌後暫時休整。
傅深白走到獨自坐在一塊風蝕岩下的林未身邊,遞給她一瓶水。
“手臂怎麼樣?”
“沒事,小傷。”林未接過水,沒有喝。她抬頭看着他,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難辨,“‘守夜人’……到底是什麼?他們說的‘血祭’、‘時代未至’又是什麼意思?”
傅深白沉默了片刻,在她身邊坐下,沙礫在他的靴底發出細微的聲響。
“‘守夜人’……是一個比我們家族歷史更悠久的秘密結社。”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他們信奉某種古老的預言,認爲某些史前遺留的‘墟器’是災難之源,他們的使命就是確保這些‘墟器’永遠沉睡,甚至不惜清除所有試圖探尋它們的人。”
他頓了頓,看向林未:“他們認爲‘墟器’的蘇醒需要特定的‘鑰匙’和‘時機’,也就是所謂的‘血祭’和‘時代’。你的血能引動月璃國的反應,在他們看來,或許就是一種不應提前發生的‘血祭’征兆。”
林未握緊了水瓶,指尖冰涼:“所以,我母親她……”
“你母親林素雲,是近代極少數的、可能在非‘守夜人’渠道下,洞悉了部分‘墟器’真相的學者。她的失蹤,‘守夜人’脫不了系,但‘拾遺會’恐怕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傅深白的語氣帶着一種冰冷的肯定,“我們正在走的,很可能就是她當年走過的路。而且,因爲你的存在,我們可能走得更深,也更危險。”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將他們所處的險境與她母親的命運直接掛鉤。
林未感到一陣窒息般的壓力,但隨之涌起的,卻是更堅定的決心。
“下一個地方,是昆侖?”她問。
“嗯。‘歸墟之眼’,傳說中能映照星辰軌跡,定位所有‘墟器’能量節點的神殿。”傅深白點頭,“星圖殘卷指向那裏,而你的血脈……可能是開啓它的關鍵之一。”
他看着她,月光勾勒出她纖細卻挺直的脊背:“害怕嗎?”
林未迎上他的目光,搖了搖頭,又輕輕點頭:“怕。但更怕永遠活在迷霧裏。”
傅深白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類似欣賞的情緒。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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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隊伍安全返回基地。緊張的節奏暫時緩和,但無形的壓力卻更重了。
林未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反復翻閱着母親那些字跡娟秀卻內容晦澀的筆記,試圖從中找到更多關於昆侖、關於血脈的線索,卻收獲甚微。那些筆記,似乎在她八歲之後,就刻意回避了最核心的秘密。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原始的,未被母親後期處理過的信息。
一個念頭在她心中越來越清晰。
深夜,她敲響了傅深白辦公室的門。
他似乎在處理公務,屏幕上閃爍着復雜的數據流。見到她,他有些意外,抬手關閉了屏幕。
“有事?”
林未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定:“在去昆侖之前,我需要回一趟家。我母親在老宅的書房裏,留下了一些東西。有些答案,或許就在那裏。”
傅深白凝視着她,沒有立刻回答。他看到了她眼底不容動搖的堅持。
“哪裏?”他最終問道。
“江南。林家老宅。”
傅深白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了幾下,似乎在權衡。
“可以。”他做出了決定,“我陪你一起去。”
林未微微一怔。
“你現在的處境,獨自行動太危險。”他的理由無可辯駁,但眼神深處,似乎還藏着別的考量,“而且,我對林女士留下的東西,也很感興趣。”
四目相對,空氣裏流淌着一種超越關系的微妙張力。經歷了月璃國的生死與共,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好。”林未沒有拒絕。
歸途的序曲,悄然奏響。而目的地,指向了她闊別多年、充滿復雜回憶的故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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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預告】**
江南水鄉,林家老宅深鎖着童年回憶與家族秘辛。林未的歸來,在看似平靜的家族內部激起暗涌。深夜的書房裏,她與傅深白找到了母親隱藏的暗格,裏面並非筆記,而是一卷以特殊藥水書寫、唯有在特定條件下才能顯影的絲綢。當絲綢在月光下展開,浮現出的,並非文字,而是一幅與星圖殘卷互補、卻指向另一個極端凶險之地的——海底城地圖。與此同時,老宅之外,已有不速之客悄然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