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心的感冒來得突然。
前一天還活潑好動的小團子,第二天清晨就發起低燒,小臉通紅地躺在嬰兒床上,無精打采地哼唧着。
蘇婉焦急地守在女兒床邊,育嬰師剛喂完退燒藥,臥室裏彌漫着淡淡的藥味。
“夫人,傅少爺來了。”管家在門口輕聲通報。
蘇婉這才想起今天是周五,傅辭雷打不動來訪的子。她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向客廳。
傅辭像往常一樣站在客廳中央,衣着整齊,手裏還提着一個精致的小紙盒——那是他今天特意繞路去買的嬰兒磨牙餅。
“阿辭,今天可能不太方便...”蘇婉斟酌着開口,“小心心發燒了,需要休息。”
傅辭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放下紙盒,鳳眸中閃過一絲慌亂:“發燒?多少度?看醫生了嗎?”
“只是低燒,醫生來看過了,說是普通感冒。”蘇婉試圖安撫他,“你下周再來看她好嗎?”
但傅辭已經邁步往樓梯方向走去:“我要見她。”
他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決,蘇婉還來不及阻止,他已經快步上了樓。
嬰兒房裏,慕心正難受地哼哼着,育嬰師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當傅辭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原本無精打采的小團子突然睜大了眼睛。
“哥...哥...”她帶着哭腔伸出小手,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傅辭的心像是被什麼揪緊了。他快步走到床邊,小心地避開育嬰師想要阻攔的手,輕輕將慕心抱了起來。
令人驚訝的是,一到了傅辭懷裏,慕心的哭聲就小了下去。
她把滾燙的小臉貼在傅辭頸窩裏,抽抽噎噎地抓着他的衣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少爺,小心心還在生病,可能會傳染...”育嬰師擔憂地說。
“沒關系。”傅辭簡短地回答,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懷中的小團子身上。他用手背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眉頭緊緊皺起。
蘇婉跟進來,看到這一幕,心情復雜。她注意到,女兒在傅辭懷裏確實安靜了許多,不再像剛才那樣哭鬧不休。
“讓我試試。”蘇婉伸出手,想接過女兒。
誰知慕心一看見媽媽伸手,立刻把臉埋進傅辭懷裏,小手緊緊抓着他的衣服,怎麼也不肯鬆手。
“這丫頭...”蘇婉無奈地收回手,“連媽媽都不要了。”
傅辭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足。他輕輕調整姿勢,讓慕心躺得更舒服些,低聲對蘇婉說:“我抱着她吧。”
這一抱就是一上午。
傅辭坐在搖椅裏,懷中的慕心漸漸停止了抽噎,在他的輕拍下昏昏欲睡。但每當蘇婉或育嬰師試圖接近,她就會立刻驚醒,更加用力地抓住傅辭。
“她認準你了。”蘇婉苦笑着搖頭,“連生病都要你陪。”
傅辭沒有回答,但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泄露了他的心情。他低頭看着懷中因爲發燒而格外黏人的小團子,心中涌起一種陌生的滿足感。
中午時分,慕心的體溫又升高了些。育嬰師準備喂藥,但小團子一看見藥匙就別開頭,怎麼也不肯配合。
“小心心乖,吃了藥就不難受了。”蘇婉柔聲哄着。
慕心卻把臉埋在傅辭前,任誰哄都不肯抬頭。
傅辭沉默片刻,突然開口:“給我。”
他從育嬰師手中接過藥匙,輕輕碰了碰慕心的臉頰:“心心,張嘴。”
令人驚訝的是,剛才還倔強不肯吃藥的小團子,在聽到傅辭的聲音後,居然乖乖轉過頭,張開小嘴接住了藥匙。
蘇婉和育嬰師面面相覷,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
喂完藥,傅辭又耐心地喂慕心喝了幾口水,用手帕輕輕擦去她嘴角的水漬。整個過程流暢自然,仿佛已經練習過無數次。
“阿辭以後一定會是個好爸爸。”育嬰師忍不住感嘆。
傅辭的耳尖微微泛紅,但沒有反駁。他只是更緊地抱住了懷中的小團子,像是在守護一個珍貴的承諾。
下午,慕心的燒終於退了。她恢復了些精神,開始不安分地在傅辭懷裏扭動,小手好奇地摸着他的扣子。
“剛好一點就不老實。”蘇婉笑着搖頭。
傅辭卻縱容地任由她玩,甚至配合地低下頭,讓她能更方便地摸到他的衣領。
這時,門鈴響了。不一會兒,管家帶着蘇婉的閨蜜和她五歲的兒子走了進來。
“聽說小心心生病了,我們特地來看看。”閨蜜說着,示意兒子把手中的玩具遞給慕心,“樂樂,把禮物給妹妹。”
小男孩怯生生地走上前,遞過一個毛絨兔子。
慕心好奇地看着新玩具,伸出小手想要去接。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兔子的瞬間,傅辭突然微微側身,避開了小男孩的手。
“她剛好,不能玩外面的玩具。”傅辭冷淡地說,眼神銳利地掃過那只兔子,仿佛那是什麼危險物品。
客廳裏的氣氛瞬間凝固。
蘇婉的閨蜜尷尬地收回玩具,小聲解釋:“這是新的,還沒拆封...”
“抱歉,阿辭是太擔心小心心了。”蘇婉連忙打圓場,暗中瞪了傅辭一眼。
但傅辭絲毫不爲所動,只是更緊地護住了懷中的慕心,像是在宣示主權。
更讓蘇婉驚訝的是,慕心似乎完全認同傅辭的做法。她不再看那只兔子,而是安心地靠回傅辭前,小手重新抓住他的衣領,仿佛那裏才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這場探病最終在不尷不尬的氣氛中結束。
送走客人後,蘇婉回到嬰兒房,看着依然緊緊相擁的兩個孩子,心情復雜。
“阿辭,你這樣會嚇到別人的。”她試圖和傅辭講道理。
傅辭抬起頭,鳳眸中沒有任何歉意:“她生病了,需要休息。”
“可是...”
“我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她。”傅辭打斷她,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蘇婉忽然意識到,在傅辭的世界裏,慕心的需求永遠排在第一位,其他所有人的感受都不重要。
傍晚,慕心完全恢復了精神,開始在傅辭懷裏咿咿呀呀地說話,甚至試圖站起來蹦跳。
“剛好一點就這麼調皮。”傅辭輕聲責備,但眼神卻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他穩穩地托住她,任由她在自己腿上跳躍。
蘇婉看着女兒紅潤的小臉,終於放下心來。她不得不承認,今天如果不是傅辭,慕心恐怕不會這麼順利地退燒。
“今天謝謝你了,阿辭。”她真誠地道謝。
傅辭搖搖頭:“我應該做的。”
這句話說得太過自然,仿佛照顧慕心是他與生俱來的責任。
離開時,慕心已經睡着了。
傅辭小心地將她放進嬰兒床,爲她蓋好被子。睡夢中的小團子無意識地咕噥了一聲“哥哥”,小手在空氣中抓了抓。
傅辭立刻握住她的小手,輕輕塞回被子裏。他在床邊站了很久,久到蘇婉都忍不住想要催促,才終於轉身離開。
回程的車上,傅辭一直很安靜。管家從後視鏡裏看見,小少爺的指尖無意識地在膝蓋上畫着圈,那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少爺在擔心慕小姐嗎?”管家輕聲問。
傅辭抬起頭,鳳眸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以後她生病,我都要在。”
這句話不像是一個請求,更像是一個宣言。
管家在心中默默記下:需要調整少爺的程表,爲可能的“慕小姐生病”預留出時間。
那天晚上,傅辭在筆記本上寫下:
「她生病時只要我抱。
只吃我喂的藥。
我是她唯一認準的小哥哥。」
筆尖在紙頁上停頓片刻,他又添上一行:
「這樣很好。」
合上筆記本,傅辭走到窗前,望着慕家的方向。
夜色中,那座別墅的輪廓若隱若現,裏面住着他想要守護一生的小團子。
這個認知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和滿足。
而在慕家,蘇婉看着熟睡的女兒,輕輕嘆了口氣。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在告訴她:在女兒心中,傅辭已經占據了不可替代的位置。
“認準的小哥哥嗎...”她輕聲自語,爲女兒掖了掖被角。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溫柔地灑在慕心恬靜的睡顏上。
她的手中,依然緊緊握着那枚黑瑪瑙袖扣,仿佛那是她最珍貴的寶物。
而遠在傅宅的傅辭,也在同樣的月光下,握着一塊帶着香味的手帕,沉沉睡去。
在夢中,他依然是那個被小團子唯一認準的小哥哥。
而這個身份,他將用一生來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