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時安今天晚上賴着不肯走。
“鬱哥,歐陽今天說的話你也聽到了,我得留下來看着你吃藥,好好睡覺!”
司鬱放下手中那本厚厚的書,抬眸掃他一眼,“你,看着我?”
陳時安被看得心裏發毛,腿也軟,但嘴還是硬:“我答應過司,說到做到!”
聽到,司鬱的眉眼明顯柔軟了幾分,不耐煩地揮揮手,“自己去挑客房,別來煩我。”
明特助這邊,已經處理完所有公務,正要起身離開,陳時安一把拉住他。
“明越,你今晚也得留下。”
“陳小少爺,我沒帶換洗的衣物。”
明特助內心一片哀嚎,留在老板家過夜,跟加班有什麼區別!
“咱倆身形差不多,你穿我的衣服就成。”
陳時安拽着明越死活不肯放手,最後成功把人留了下來。
洗漱後,明越穿着小少爺的睡衣,總覺得別扭不已。最離譜的是,小少爺居然還要跟他睡同一個房間?
這小少爺平時桃花就沒斷過,該不會是正常的玩膩了,想換點新花樣玩玩?
明越心裏有點毛毛的。
不過,今天真的太累了,感覺還比平時更困,先睡覺吧。
明越蓋好被子,剛閉上眼睛就被陳時安一把拖起來。
“睡什麼睡?陪我去看看鬱哥,看他有沒有好好吃藥好好睡覺。”
明越昏昏欲睡不肯動,“陳公子,我跟着鬱總出差,回來還加班加點趕,已經三天三夜沒有睡一個好覺了。”
牛馬的命也是命啊!
陳時安咬牙道:“陪我去盯梢一次,給你一萬加班費。”
明越眼睛立即睜開,“成交!”
幾分鍾後,兩人鬼鬼祟祟地摸到司鬱的臥室門外。
陳時安把耳朵貼在門上,“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明越困得眼皮在打架,打着哈欠,“有沒有一種可能,鬱總睡着了。”
“不可能!”陳時安:“歐陽都說了,安眠藥已經沒什麼效果了。就算起效果也不會這麼安靜。”
明越剛要回應,突然察覺到旁邊有人靠近。他一回頭,就見崔喜雙手抱,冷淡地盯着他們。
她的眼神讓他驚出一身冷汗,“少,少夫人。”
崔喜聲音清冷:“你們在什麼?”
“嫂子你走路怎麼沒聲啊?”陳時安也回過頭,後怕地小聲解釋:“我擔心鬱哥睡不着,歐陽說了,他再這麼熬下去會死的!”
崔喜點了點頭。
那個醫生說的也不算誇張。
一個長年失眠的人,白天還要進行高強度工作量,能好好活到28歲,已經算奇跡。
“司鬱今晚能睡着,你們都回去,別在這兒添亂。”
崔喜扔下這句話,轉身回自己的房間了。
次。
司鬱在溫暖的光線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窗外是清脆鳥鳴聲,從骨髓裏透出的舒展,讓他感到陌生,指尖都忍不住顫了顫。
自己竟然……睡着了?
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怎麼睡着的,溼頭發沒吹,倒在枕頭上,再睜眼就已經天光大亮。
十六年了!
這十六年來,他都快記不清,好好睡一覺是什麼滋味了。
原來是這樣的。
不用吃藥,沒有疲倦和麻木,耳清目明,渾身上下都透着輕鬆和舒適。
司鬱來到鏡子前。
眼底沉積的青黑氣,也淡了不少。
他仔細回想原因,是昨晚吃了龜苓膏!
他太太隨手熬制的藥膳甜品,竟然比頂尖專家調配的安眠藥更管用!
司鬱換好衣服,立即下樓。
樓下,明越和陳時安正圍着崔喜,嘴裏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臉上帶着幾分討好。
這二人同樣神采奕奕,顯然昨晚睡得很好。
只是,崔喜一臉不堪其擾的表情。
辛姨第一個發現他,關切地問:“少爺,你今天下來有點晚,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了?”
早餐時間已經過了,這個時間點,都差不多能吃午餐了。
只是少爺說過,平時沒什麼事,不能上三樓打擾他,早上又不敢去叫。
“沒。”司鬱目光落在崔喜身上,“睡過頭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陳時安和明越都驚呆了。
鬱哥說什麼?他睡過頭了?
鬱哥他,能好好睡覺了?這是他們幻聽了嗎?
辛姨連忙走近司鬱,見他精神不錯,忍不住哭了出來,“少爺,你說你睡着了?肯定是夫人在天有靈,來你了。”
陳時安也有些激動,“難道是歐陽開的安眠藥起作用了?”
“不,是那碗龜苓膏。”司鬱走到崔喜面前,深邃的眼底有幾分難掩的感激,“崔喜,謝謝你。”
辛姨不可思議,立即跑過去拉着崔喜。
“多年前,我曾陪夫人去過港城,也吃過幾次龜苓膏,都不知道竟然有這麼好的助眠效果。”
“我加了月見草。”崔喜說:“龜苓膏本身只能清熱涼血,但是加上一些其他草藥,就能有不錯的助眠效果。”
辛姨激動得握住了她的手,“少夫人,你可以教我做嗎?我以後要每天做給少爺吃。”
“可以。”崔喜道:“只不過,藥材配置和劑量,不好掌握。”
要是這麼容易做出來,這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失眠的人了。辛姨沒有醫學天賦,恐怕學了也是浪費時間。
辛姨趕緊說:“少夫人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學的。”
崔喜跟辛姨說話時,司鬱靜靜在一旁看着她。
她穿着一件黑色短款羊羔毛外套,襯得她皮膚白皙如雪。
明明長着一張甜美的臉蛋,可是她跟人說話時,卻透着一股說不出的氣場。周身的利落勁兒,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這些年嚴重失眠,司鬱的脾氣有些急躁,一心只想着要鬥贏京城那一位,幾乎沒有靜下心來,好好欣賞過身旁的事物。
這一刻才發現,原來他的協議太太,好看得有些耀眼。
“看在你昨晚那筆保護費的份上。”崔喜突然轉頭,清凌凌的目光撞入他眼裏,“在辛姨學會前,你的藥膳我都包了。”
聲音清亮,卻像裹着一層冷感,不甜也不軟,叫人聽了容易產生征服欲。
辛姨感動得眼睛發紅,簡直要喜極而泣,“謝謝你,少夫人!”
司鬱驟然回過神來,他竟然對着一個女人,看入了迷?
不過——
“保護費?”
“口誤。”崔喜面不改色。
“鬱少每個月給我發零花錢,鬱少的睡眠,該由我來守護。”
司鬱微微揚眉。
他只是在相親館隨手相了個協議太太,這是撿到寶了?
突然有幾分好奇,關於她“戀愛腦”的謠言,到底是怎麼傳出來的。
“如此,就多謝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