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門鈴在他話落下的瞬間響起。
沈枝桃心漏了一拍,猝不及防退開半步,微微上揚的杏眼裏瞳孔微顫,疑心自己聽錯了:“什麼?”
“我說。”
宋京禮像是全然察覺不到她的慌亂和抗拒,反而又向前半步,帶着幾分隱晦的侵略性,語調慢條斯理,“如果門外是謝妄。”
他微微俯身,目光鎖住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你跟他分手,怎麼樣?”
“……”
“嘀”的一聲輕響,門鎖電子屏應聲由紅轉綠。
緊接着,門被人從外面拉開。
沈枝桃心髒一緊,轉頭看去。
不是謝妄。
宋昭霧拎着幾個精致的紙袋風風火火進門,嘴裏止不住抱怨:“嘛呢半天不開門?虧我還這麼禮貌按門鈴……”
聲音在抬頭看見客廳中央距離過近、氣氛明顯不尋常的兩人後戛然而止。
她換鞋的動作瞬間頓住,十分有眼力見地迅速後撤:“你們繼續,繼續,我去樓下買杯咖啡。”
氣氛被打攪,宋京禮斂起眼底情緒,從容退開幾步。
他側頭掃了眼準備出去的宋昭霧,語氣恢復了慣常的平淡:“進來吧。”
又轉向呆愣愣的沈枝桃,簡單介紹:“這是我堂姐宋昭霧,昨晚你發燒,是她給你看的病。”
沈枝桃總算回過神,腦中一團亂。
宋京禮剛剛……是被奪舍了嗎?
不對,她也被奪舍了。
門口怎麼可能真的是謝妄?
她滿腦子混亂地朝宋昭霧走過去,到了跟前才將剛剛的事情拋之腦後,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姐姐好,我叫沈枝桃,昨天晚上實在是麻煩你們了。”
宋昭霧這才提着紙袋重新邁進門口,一邊利落地換上拖鞋,一邊擺手:“不客氣,舉手之勞,感覺好點了嗎?”
沈枝桃忙不迭點點腦袋,又沖她笑:“多虧姐姐,我好多啦。”
“嗓子還啞着呢,頭也有點暈吧?”
宋昭霧將袋子遞給她,“這一袋是藥,一天兩次,一次兩顆,另一袋是粥和小菜,喝點會舒服一些……”
沈枝桃連忙伸出雙手接過沉甸甸的紙袋,仰起臉,眼睛彎成月牙:“謝謝姐姐,你人真好。”
她滿臉真誠,一雙霧蒙蒙眼眸和昨晚一樣傷力十足。
宋昭霧心尖一顫,實在沒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腦袋,脫口而出:“受不了,你怎麼這麼可愛,難怪宋京禮這小子會……”
“咳。”
一聲不輕不重的咳嗽聲打斷她。
宋京禮不知什麼時候走到開放式廚房的島台邊,背對着她們,正往玻璃杯裏倒水。
他頭也沒回,扯開話題:“我們已經吃過了。”
“吃過了?這麼早?你這兒不是還沒找保姆嗎,誰做的飯?”
宋昭霧剛說完就瞥見桌上還沒收拾的碗筷,難以置信:“你做的飯?”
“嗯。”
宋京禮不鹹不淡地瞥她一眼,“很簡單。”
宋昭霧:“……”
死裝男。
搞得好像他本來就會一樣,看來八成是爲了追這小姑娘現學的。
戀愛腦上頭啊。
沈枝桃看不明白情況,站在一旁暗戳戳刷好感:“宋三……宋京禮做飯很好吃的。”
宋昭霧一邊感嘆小姑娘還是太單純,一邊看她動作咦了一聲:“你要走嗎?”
沈枝桃點點腦袋:“嗯,我去脫個睡衣,待會兒就走了。”
她說完,轉身想回臥室把睡衣脫了穿自己昨晚的外套,宋京禮卻冷不防進來一句:“待會兒去哪裏?”
他周身氣壓有些微妙的沉,沈枝桃一怔,思索道:“我應該先去翹翹家借住幾天。”
生着病,渾身不舒服,她暫時還不想回去伺候謝妄。
話落,宋京禮那點不悅似乎瞬間消散,頷首道:“待會兒我送你。”
沈枝桃下意識拒絕:“不用麻煩……”
“不麻煩。”
宋京禮打斷她,“正好順路。”
沈枝桃本來也是爲了在他面前裝懂事才這麼說,聞言遲疑了下,應道:“謝謝。”
等進房間關上門,她脫掉睡衣外套,後知後覺有點不對勁。
順路?
宋京禮知道於翹住哪?
-
客廳裏,宋昭霧在桌邊坐下。
她唇角掀起,臉上寫滿揶揄,壓低聲音嘲笑:“怎麼回事啊?人家小姑娘看着怎麼跟你不太熟啊。”
她拖長調子,帶着點幸災樂禍:“追得上嗎?要不要姐給你支支招?”
宋京禮漫不經心地收拾桌子,眼皮都沒抬:“宋醫生最近這麼閒?”
“難得你老樹開花,我當然得幫忙。”
宋昭霧笑嘻嘻地,“再說,老爺子爲了你的婚事都要鬧絕食了,天天幫你張羅,你早點談戀愛,早點成家,他不知道有多開心,還有大伯,都爲這事跟你吵多少回了。”
宋京禮輕哂:“我記得他們準備讓你跟秦家那人訂婚來着,子定了嗎?”
“……”
宋昭霧立刻偃旗息鼓,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就你這嘴!難怪人家小姑娘看不上你!!”
話剛說完,臥室門推開。
沈枝桃抱着剛脫下的睡衣,猶豫道:“我換好了,睡衣我洗淨再還給你。”
“不用。”
宋京禮走上前,從她懷裏抽走睡衣隨手搭在一旁。
一旁的宋昭霧看得心頭一急。
死直男。
難怪談不上戀愛。
這不是爭取下次見面的好時機嗎?
她正用眼神瘋狂暗示,卻見宋京禮腳步未停,徑直走進一旁的衣帽間。
不過幾秒,便拿着一件質感極佳的深灰色羊絨大衣走了出來,搭在沈枝桃肩上。
“外面冷,穿着吧。”
動作行雲流水,理所當然。
宋昭霧:“......”
得嘞。
感情這死小子之前都是裝的,明明貼心得很。
算她多管閒事。
沈枝桃還沒反應過來,宋京禮已經朝門口走去:“走吧,我送你。”
-
司機將車停在樓下。
沈枝桃亦趨亦步跟在宋京禮身後走出公寓大門,時不時探頭探腦,一臉緊張。
到車前,宋京禮側身瞧見她鬼鬼祟祟模樣,唇角彎起,嗓音含笑:“怎麼?怕被捉奸?”
“......”
沈枝桃立刻收回視線,強裝鎮定,“什麼捉奸,我,我們清清白白的。”
話落,車門恰好無聲滑開。
她如蒙大赦,悶頭就往車裏鑽。
然而半只腳才剛踏進車內,不遠處,一道熟悉的,冷沉的聲音驟然響起:“沈枝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