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時候喻樂之也按下了喇叭上的開關鍵。
"我是衛明的妻子,我的丈夫爲保家衛國犧牲,可他的家人卻要強占他的撫恤金,逼我懷孕改嫁……"
沙啞的女聲通過喇叭傳出。
說來也怪,這喇叭的聲音並不大,但在場所有人都將喇叭裏傳出的內容聽得清清楚楚。
不止他們,就連此時正在操場上面進行訓練的軍人,以及家屬院中或已經醒來做飯、或正在睡夢中的軍屬們也清楚地聽見了這些聲音。
衛明在南部軍區參軍十多年,是軍區最年輕的團長。
一直以來都是十分受人矚目的存在,軍區裏無論是軍人、還是軍屬,都多多少少聽過他的名字。
而他卻在前不久犧牲,因爲這件事不少人爲他感到惋惜。
畢竟以他如今的職位,如果沒有犧牲,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但誰也沒想到,在衛明犧牲之後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的妻子竟然會直接找上軍區來了。
而且聽話裏的意思,還是來喊冤的。
軍屬們趕緊放下手裏的活,就往軍區門口走去,都想看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而軍區王師長在聽到衛明的名字時,也是立刻睜開了眼睛。
王師長推了推身邊還在熟睡的媳婦,問道:“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師長媳婦被弄醒,不耐煩地翻了個身:“大早上的,哪有什麼聲音啊。”
王師長也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就在他又要閉上眼睛,準備繼續休息的時候,那道聲音再次傳來。
這次他確定自己聽到了“衛明”的名字,立刻從床上翻起來開始穿衣服。
床上的師長媳婦也睜開眼睛:“我好像還真聽到誰在喊衛明?”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師長媳婦也趕緊從床上爬起來。
兩人一邊穿衣服一邊聽着耳邊傳來的內容。
喻樂之的喇叭是循環播放的,足夠讓他們把其中的內容清清楚楚的聽上無數遍。
兩人越聽耳邊的內容臉色就越黑。
"啪,"王師長一巴掌拍在床頭櫃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混賬!"
他也不在乎衣服有沒有穿整齊,形象怎麼樣,急匆匆的就出了門。
衛明是他最看重的兵,從新兵連開始就是他一手帶出來的。
那孩子訓練最刻苦,每次任務都沖在最前面,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團長,是全軍區的驕傲。
可想而知衛明犧牲這件事,對王師長來說也是不小的打擊。
給衛明的家人湊撫恤金這件事,就是王師長一手操辦的。
但令他怎麼也沒想到的是,竟然有人敢打軍人撫恤金的主意,竟然還逼着懷有身孕的烈士遺屬改嫁給一個混混。
而這件事竟然還得到了大隊幹部的點頭。
簡直混賬至極!
"老周!"師長媳婦小跑着跟上,"你先別急,這事……"
"不急?"王師長腳下腳步越發快了,"衛明是爲國犧牲的烈士,可他的媳婦被人欺負成這樣,你讓我不急?"
家屬院裏,越來越多的軍屬聞聲而出,三五成群地往大門口趕。
"聽說了嗎?是衛團長家的……"
"造孽啊,懷着衛團長的孩子呢,竟然就被逼着改嫁了,還有沒有天理了……"
"可不是嗎,竟然連烈士遺屬都敢欺負,真是無法無天……"
一路上議論聲此起彼伏。
畢竟他們自己就是軍屬,最能對喻樂之感同身受。
等王師長趕到軍區大門口時,那裏已經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人。
人群中央,一喻樂之正坐在椅子上,手裏捧着個喇叭,頭頂是那幅刺眼的橫幅。
最讓人心驚的是,橫幅上,整整齊齊掛着衛明所有的軍功章。
每一個軍功章的背後,都是衛明爲國家出生入死的功勞證明。
此時喻樂之面前除了那些軍屬們,還有急得跳腳的幾位哨兵。
"嫂子,您先跟我們進去吧。"
"是啊嫂子,您放心,這件事組織一定會給您做主,您先到裏面休息。"
軍區門口一直這樣被圍着肯定不行,他們想着先把勸喻樂之勸進軍區
但喻樂之卻像沒聽見一樣,雙目空洞地望着前方,整個人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她蒼白的手指死死攥着那個循環播放的喇叭,指節都泛着青白。
看起來像極了那種已經被逼上絕路,毫無生存欲望的人。
周圍的軍屬們看着她這副模樣,心都揪了起來。
幾個年長的軍嫂已經紅了眼眶,有人小聲啜泣着:
"真是造孽啊,衛團長以前可是沒少念叨他媳婦兒有多單純善良,現在竟然被逼成這個樣子了。"
“可不是嘛,還懷着孩子就被逼成這樣要是,沒懷孩子那怕是……”
"衛團長要是知道了,不得心疼死啊。"
“……”
雖然衛明一直沒有接他媳婦兒來軍區隨軍,但他們可沒少從他嘴裏聽到他媳婦兒有多麼多麼的好。
他們可是不少人都盼着,想要見一見衛明口中的媳婦兒究竟長什麼樣子。
誰能想到人是見到了,確實在這樣的情況下。
王師長撥開人群沖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他的目光掃過喻樂之憔悴的面容,掃過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最後定格在那排懸掛的軍功章上。
每一枚都是他親手爲衛明戴上的。
王師長三步並作兩步上前,聲音都有些發抖,"喻同志,我是王振國,是南部軍區第五師的師長。”
喻樂之聽到這話才緩緩抬頭,眼神渙散地看向王師長,聲音沙啞的開口:“師長,我只有一句話,烈士遺屬受欺負你們管是不管?”
“管!”
王師長毫不猶豫的承諾:“喻同志你放心,這件事情組織上一定會嚴肅處理。"
聽到這話,她嘴唇顫抖了幾下,然後就身子一軟,直接暈倒在王師長面前。
師長媳婦一把扶住她,觸手一片冰涼。
現場頓時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