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群人鬧事以致場面一度陷入混亂時,那年輕的租客小夥一直躲在房間裏明哲保身。
這會兒聽到外面沒有動靜了,才探出頭,拎着行李箱出來。
“阿姨,”他朝廚房裏面喊了聲,又看了看江妍,“你們家這個情況……我還是搬走吧。”
剛才躲在房間內收拾行李時,他可是聽到那混混頭子的大嗓門說了,三後還會再來。
若他現在不抓緊時間搬走,恐將被連累,小命不保。
“好,”江媽媽理虧,“押金我現在給你退。”
年輕小夥子同情地看着她們母女倆,擺了擺手,“算了算了,看你們現在這個情況,也不容易,況且這個月我也快住滿了,就拿押金抵押房費吧。”
年輕小夥子說完,便馬不停蹄拎着行李箱,溜了。
“妞兒,是我們對不住人家在先,把押金退回去給人家吧。”
江妍拿着母親給的現金追出去。
黃毛小夥兒正站在路邊等車,舉着手機跟人通話,“兄弟,江湖救急,現在趕緊過來接我。”
想是手機對面那人問了原因,江妍聽到黃毛對着手機噼裏啪啦一頓吐糟,
“,我發現最近真是水逆。工作不順就算了,租個房子,還差點給自己招來身之禍。那麼破的老房子,那老女人每月敢收我兩千塊!現在押金還不給我退,簡直逆天!好不容易等到她女兒回國,還以爲能把她女兒搞到手呢……但現在,算了,還是保命要緊……”
“首先,每個月收你兩千塊錢,是包含了房租和水電費用的。而你之所以選擇這裏,也是因爲看中它離地鐵近,通勤方便。這個價格很合理,否則,你當初也不會籤合同,且一籤就是一年。”
黃毛轉過頭,才發現是房東家的女兒在說話。
他舉着手機愣在原地。
“其次,”江妍自顧自說下去,“合同上白字黑字明確寫明,‘在租賃合同期內,乙方不得中途退租。如合同期未滿乙方要求退房,甲方可不退還押金。’”
“況且,我媽也說了,要把押金退還給你,是你自己說不要!”
“最後!”她擰眉,帶着怒意迎頭質問道,“什麼是老女人?什麼叫搞到手?別人什麼樣跟你有半毛錢關系嗎?沒人教過你什麼是尊重?”
江妍最看不慣這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
尊重是相互的。對於這種下頭男,江妍也沒慣着他,“腦子沒東西就多讀點書,別把沒教養當風趣,丟人!”
黃毛小夥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房東家的女兒卻已經攥着那兩千塊錢的押金走遠了。
他怔怔站在原地,直到電話那端傳來無情的嘲笑聲,他才醒過神。
“哇,兄弟,你說人家壞話,還被人家聽見,你也太點背了吧!”
黃毛那張臉黑得跟鍋底似的,沒好氣道,“行了,別廢話了,趕緊過來接我。”
江妍到家的時候,母親正跪在佛像前,雙手合十抵着眉心,口中念念有詞地祈求神佛,而後虔誠地伏地叩拜。
這是母親多年來的老習慣了——一遇事就喜歡求神拜佛,寄望於神佛庇佑。
“媽咪,這世上本沒有,就算有,祂也不會來幫你的。”
母親充耳不聞,額頭輕叩地面,依舊虔誠地跪拜。
能怎麼辦呢。
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找工作,先賺錢解燃眉之急。
江妍嘆了一口氣,轉身回了房間。
乖乖地坐在書桌前,打開筆記本開始瀏覽與自己所學專業相關的招聘信息。
事實上,她並非絕對的無神論者。
反而,她相信這個世界上一定有更高的智慧在指引人類。
可她不信“神”會庇佑誰。
畢竟,生活可不就這樣?每當你覺得一切即將往好的方向發展時,祂又會給你制造各種艱難的關卡。
而那個所謂的“神明”,也只是高高在上地站在雲端,冷眼俯視衆生在泥沼裏掙扎,看你爲了闖過一關又一關而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滑稽不已。
江妍並不敢奢望生活處處都很順利,只是希望,在碰到人生難處的時候,自己可以是它的對手。
考慮到自己的履歷還是空白,江妍擔心會不好找工作,於是她瘋狂地海投簡歷。
正所謂廣撒網,才能多斂魚嘛。
只要投的簡歷足夠多,總會找到一家願意和她雙向奔赴的公司。
收件箱裏陸陸續續收到不少回復郵件。
她大致瀏覽了一遍。
在衆多機會中,香港一家國際小學開出的薪資最高。
相比之下,內地多家公司嫌棄她空白的履歷,給出的薪資極低。甚至還有幾家公司直言,“我們這邊實習期間是沒有工資的,您看能不能接受?”
若換做是以前,江妍或許是不大在意實習期那點工資的。
可現在,顯然是不能了。
給她開出豐厚薪資的,是香港頂級貴族學校——漢基國際學校
“江女士,請問您這邊什麼時候方便過來面試。”
“明後天都可以的,您那邊什麼時候方便呢。”
江妍內心祈禱,只要不是大後天就行。
“那就明天吧,明天下午三點見。”緊接着,對方發來了面試邀請。
江妍一鍵點擊了“接受”
十五歲之前,江妍一直渾渾噩噩,不服管教。
直到……十五歲的少女,被母親強制送到表姐家補習功課。
那一年的暑假,她遇見了一個芝蘭玉樹般的清俊少年。
表姐給她補習完功課讓她自己做習題鞏固一下學過的知識,她卻起了玩心,偷偷跑下樓。
傍晚散步,低頭沿着青草地散步,不知道什麼契機,她偶然抬起了頭。
也就是那一瞬間,遙遙地,看到一個長身玉立的白衣少年,負手站在湖畔賞景。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白衣少年的樣貌已深深印刻在她的腦海裏。
自此,叛逆的少女逐漸步入正軌。
桀驁不馴的她不再逃課,做作業時也不再心猿意馬,她變得異常勤奮。
旁人無法理解,只當她是突然受了什麼,嘲笑道,“我敢打賭,她堅持了不了多久,過不了幾天她應該就會恢復原樣了。”
只有江妍自己才知道,她純粹是貪圖美色,爲美色所惑。
因爲那個白衣少年,她的人生有了進取的目標和前進的動力。
從十五歲起,江妍就一直很努力,拼命學習上進,她渴望有朝一能同他比肩,站在一處。
她最大的夢想,就是通過“人才計劃”,將來到香港就業。
因爲,她愛慕的人在香港。
如果能到香港去,也許就能離那個人近一些,再近一些。
現在,渴望已久的機會就擺在面前,她沒理由放棄,她必須,緊緊抓住機會。
僅憑微薄的薪水,不足以償還母親欠下的那筆巨款。
可是不要緊,她還有她最愛的人。
她的父親,也在香港。
“媽咪,我們去香港找阿爸吧。也許爸爸可以幫我們……”
江妍熱切地握住了母親的手。
然,話音未落,江媽媽便甩開了她的手,冷臉道,“他都消失了那麼多年,我們還厚着臉皮去找他什麼?讓人家看笑話嗎!”
溫慈與江硯秋夫妻二人分居多年,盡管這場婚姻早已名存實亡,卻始終沒有扯證離婚。
她不肯離,倒不是因爲還對那個狗男人還依依不舍。
而是,她不想就這麼輕易遂了那對狗男女的願。
當初江硯秋與富家小姐藕斷絲連之後,那富家小姐曾找上門來挑釁,撕了一張百萬支票甩到她面前,要她主動與江硯秋辦理離婚。
人活一輩子,不爭饅頭爭口氣!
她當然不能答應。
他們讓她不好過,她又怎麼能讓他們好過?
溫慈寧願就這麼一直耗着,只要她一不去辦理離婚,那個小三就永遠都只能當見不得光的情人。
江妍不知道這些事。
她只知道小時候爸爸媽媽經常吵架,後來爸爸被媽媽的強勢給走,後來有了外遇,現在在香港。
“可是現在只有爸爸能幫我們了。”
“要去你自己去,我就是死,也不會去求他的。”
溫慈好面子,她絕不想自己這副落魄的鬼樣子被江硯秋看見,更不想低聲下氣地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