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嫿將那個價值連城的盒子,輕輕放在了梳妝台一角。
與那些瓶瓶罐罐的奢華護膚品並列,仿佛那只是一件尋常的擺設,甚至……帶着點不易察覺的嫌惡。
然後,她轉過身,終於正眼看向裴澤。
眼眶,恰到好處地紅了。
不是嚎啕大哭的那種紅,而是眼尾氤氳開一層脆弱的水光。
睫毛溼漉漉地輕顫,像雨打過的蝴蝶翅膀。
“阿澤,”
她開口,聲音不像剛才那樣冰冷帶刺。
反而帶上了一種強忍哽咽的沙啞,軟軟的,卻帶着一股心灰意冷的疲憊。
“你總是這樣.....”
裴澤一愣,準備好的下一步柔情話語卡住了。
“我……我怎樣?”
他下意識放柔了聲音,被她眼中那搖搖欲墜的淚水弄得心頭一緊。
又隱隱生出一絲“果然還是在意我”的得意。
看,她還在爲訂婚的事傷心,這才是愛他的表現。
“你總是覺得,只要拿出這些亮晶晶的東西,”
蘇嫿的目光掃過那個絲絨盒子,眼神裏流露出一種深刻的悲傷和……自嘲。
“就能堵住我的嘴,就能買斷我的情緒,就能讓我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傻傻地留在你身邊,對嗎?”
她吸了吸鼻子,偏過頭,一滴淚精準地懸在眼角,將落未落,在燈光下閃着細碎的光。
“是,這些東西很貴,很漂亮,哪個女人會不喜歡呢?”
她轉回頭,淚水終於滑落,劃過白皙的臉頰,留下溼痕,更顯得楚楚可憐。
“可阿澤,我要的不是這些冷冰冰的石頭!”
她的聲音陡然提高了一些,帶着壓抑的痛楚。
“我要的是安全感!是看得見摸得着的未來!
不是這種……這種你高興了就賞我一件,不高興了或許明天就收回的恩賜!
站在你身邊的那個人不是我,以後能名正言順站在你身邊分享一切的也不會是我!
我看着這些東西,只覺得害怕,覺得我自己……真廉價。”
“嫿嫿!別胡說!你怎麼會廉價!”
裴澤心頭一震,立刻上前想抱她,卻被她後退一步躲開。
她眼中的脆弱和絕望如此真實,讓他有些慌了。
他習慣了用物質解決一切,但此刻,他隱隱覺得,這次似乎沒那麼簡單。
“我跟她只是形式!我心裏只有你!
這些東西怎麼能是恩賜?是我心甘情願給你的!你想要什麼,你說,只要我能做到!”
蘇嫿背對着他,看向窗外濃重的夜色,肩膀微微瑟縮,聲音飄忽。
“我想要什麼?我想要的東西,你以前給不了,現在……更給不了了。”
她停頓了一下,仿佛用盡了力氣,才輕聲繼續。
“或許……我只想要一點實實在在的、屬於我自己的東西,讓我覺得……我這三年,不是一場空。
讓我以後……至少能有點依靠,不至於太狼狽。”
實實在在的、屬於自己的東西?以後的依靠?
裴澤腦中靈光一閃!他明白了!
嫿嫿這是被昨天的變故得缺乏安全感了!
她不是不愛這些珠寶,她只是害怕失去,害怕這一切都是鏡花水月!她需要更實在的保障!
“我懂了,嫿嫿,我懂了!”
他語氣急切。
“是我考慮不周,讓你沒有安全感。這些東西是死的,我給你的心意才是活的!這樣……”
他迅速從西裝內袋裏掏出錢包,抽出一張黑色的銀行卡。
這不是普通的信用卡副卡,而是他個人主卡的一張重要關聯卡,額度極高,並且有大額轉賬權限。
“這張卡你拿着!”
他不由分說地拉住蘇嫿的手,將那張冰涼而沉重的黑卡塞進她掌心,然後緊緊握住。
“密碼是你的生。
這裏面的錢,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買任何你想買的東西,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或者……”
他壓低聲音,語氣充滿了蠱惑和補償的意味。
“你可以把它當作我給你的保證金,一筆完全由你支配的、屬於蘇嫿的錢。
這樣,你能不能安心一點?”
蘇嫿的指尖觸及那張黑卡,幾不可察地輕微顫抖了一下。
這一次,不是演戲。
是獵物終於踏入陷阱邊緣時,獵人本能的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