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染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樓梯的盡頭。
那襲深紅色的裙擺,如同最後一抹落入深淵的晚霞,決絕得不留一絲餘地。
空曠的大廳裏,死寂得可怕。
只剩下能量對撞後,空氣中還未消散的,狂暴的粒子在“滋滋”作響。
“呵……”
不知過了多久,蘇玉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瘋狂,充滿了自嘲和扭曲的快意,在這片狼藉之中回蕩,聽起來格外滲人。
“沒有心?”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笑得身體都在發抖。
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玩世不恭的假面徹底剝落,露出了其下猙獰而偏執的真容。
他的神級技能“心弦操控”,是這世界裏最頂級的精神系控制技能。
其原理,就是引動目標內心最深處的欲望——無論是對金錢、權力、美色,還是對愛與被愛的渴望。
只要是人,就一定有欲望。
只要有欲望,就一定會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是他賴以成名的根本,是他屹立於神級玩家之巔的自信來源!
可現在,這個被他視爲掌中之物的女人,卻用最輕描淡寫的語氣,問了他一個足以顛覆他整個認知的問題。
沒有心,要怎麼操控?
這不僅僅是挑釁。
這是在從根源上,否定他的存在!
“好……真是好啊……”
蘇玉的笑聲戛然而止,那雙瀲灩的桃花眼裏,翻涌着足以將人溺斃的,病態的癡迷與瘋狂。
他非但沒有被打擊到,反而像是發現了一件更加珍稀、更加有趣的玩具,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一個沒有心的女人?
那他就親手,爲她雕刻一顆心!
一顆……只爲他跳動,只懂得取悅他的心!
“她不屬於你。”
就在蘇玉陷入自己那瘋狂的臆想中時,一道冰冷的,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是裴深。
他不知何時,已經重新融入了陰影之中,只露出一雙死寂的,如同深淵般的眼眸。
他看着蘇主那張扭曲的臉,聲音平淡得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從一開始,就不是。”
蘇玉猛地轉過頭,眼中的瘋狂瞬間化爲凜冽的殺意。
“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他譏諷地勾起嘴角,“一條只敢躲在影子裏,連出現在她面前都不敢的瘋狗,也配跟我談‘屬於’?”
裴深沒有被他的話激怒。
他只是靜靜地看着他,那雙漆黑的眸子裏,甚至透出了一絲……憐憫。
“你以爲你建了籠子,她就是你的了?”
“蘇玉,你跟我們一樣,都是渴望得到她注視的可憐蟲罷了。”
“不,你比我更可憐。”
裴深的聲音,如同最鋒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剖開蘇玉那層華麗的僞裝。
“我只是想把她藏起來,而你……”
“你卻妄想,得到她的心。”
說完,裴深的身影,便徹底融入了陰影之中,消失不見。
只留下一句話,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釘在了蘇玉的心上。
“一個連自己都沒有心的家夥,又怎麼可能得到別人的心?”
轟!
蘇玉周身的紫色能量猛地炸開,將身邊僅存的一張水晶長桌,瞬間絞成了齏粉
“裴深!”
他咬着牙,一字一頓地吼出了這個名字,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暴怒與怨毒!
……
主臥室裏。
白沐染隨手將那朵被“嚇到”的梔子花,重新插回了那個裝着【神愈之泉】的水晶瓶裏。
做完這一切,她才像是終於鬆了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隨意地倒在了那張柔軟得不像話的大床上。
深紅色的裙擺鋪散開來,如同盛開的血色薔薇。
子夏的聲音第一時間在她的腦海裏響起,充滿了狂熱的崇拜和激動!
【您看到了嗎?蘇玉那個混蛋臉都綠了!還有裴深那個陰沉的家夥!他們兩個就像是傻子一樣被您玩弄於股掌之間!啊啊啊!不愧是我的主人!】
他的精神體在識海裏上躥下跳,像一只打了興奮劑的猴子,恨不得立刻實體化出來,抱着白沐染的大腿高呼“主人威武”。
相比於他的激動,子初的聲音則要冷靜得多。
【分析報告:此次行動,成功在蘇玉與裴深的認知中,植入了‘不可控’的錨點,並對蘇玉的核心技能理念,造成了根本性的動搖。】
【初步評估,蘇玉對您的征服欲已提升至120%,裴深對您的占有欲提升至135%。】
【結論:您已成功點燃兩座火山,且無法預估其下一次噴發的具體時間與規模。】
子初頓了頓,那冰冷的聲音裏,破天荒地帶上了一絲復雜的意味。
【宿主,您是在玩火。】
“我知道。”
白沐染閉着眼睛,聲音裏帶着一絲慵懶的疲憊。
同時算計兩個神級玩家,對精神的消耗是巨大的。
哪怕有“掠奪”來的經驗值補充,她此刻也覺得有些累了。
“可是子初,你有沒有想過……”
她緩緩睜開眼,那雙漆黑的眸子裏,閃爍着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光。
“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只有火,才能照亮前路。”
她太弱了。
哪怕升到了九級,在蘇玉和裴深這種真正的神級玩家面前,依舊如同螻蟻。
想要在夾縫中生存,並且快速成長,她就必須借助他們彼此的力量,去制衡彼此。
讓他們爭,讓他們搶,讓他們鬥。
讓他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而她,則可以在這片混亂的渾水中,盡情地……摸魚。
【可是……這樣太危險了!】子夏也冷靜了下來,聲音裏充滿了擔憂,【他們都是瘋子!萬一哪天玩脫了……】
“玩脫了?”
白沐染輕笑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襲深紅色的長裙,因爲她的動作,從肩頭滑落了幾分,露出大片白皙細膩的肌膚,豔色逼人。
“那不是更好嗎?”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瘋狂。
“一條瘋狗,總比兩條要好對付得多。”
如果蘇玉和裴深真的鬥到兩敗俱傷,甚至死掉一個,那對她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子夏和子初同時沉默了。
他們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還是小看了自己的這位主人。
她不是在玩火。
她是在期待着,這場大火,將所有的一切,都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