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CBD的玻璃幕牆反射着刺眼的陽光,李建國仰頭望着這片鋼鐵森林,手裏緊緊攥着剛打印出來的“加急服務清單”。上面是他連夜篩選的高酬勞任務:替跨國會議送緊急文件、給明星演唱會送忘帶的伴奏帶、幫投行大佬取落在酒店的加密U盤……每一項都標注着“時效小於3小時,報酬5000-20000元”。
他深吸一口氣,激活了體內那股熟悉的能量。皮膚下仿佛有電流竄過,視野裏的行人車流開始變慢,像被按下慢放鍵的電影。這是他第一次在密集的人群中完全釋放速度,心髒在胸腔裏擂鼓,卻奇異地冷靜——他必須算準每一次變向、每一次穿梭,不能撞到人,更不能暴露異常。
“先生,您的文件!”他像一陣風掠過寫字樓大堂,將密封好的會議紀要精準塞進西裝革履的男人手裏,對方剛掏出手機要掃碼付款,他已經跑出了百米開外,只留下一句“賬單發您微信了”。
第一單,8000元,耗時12分鍾。
汗水很快浸溼了後背,廉價的外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但看着手機到賬提示,李建國咬了咬牙,轉身沖向演唱會場館。那裏有位歌手把伴奏帶落在了市區的錄音棚,距離開場只剩45分鍾,主辦方開價15000元,說“只要能趕上彩排,錢不是問題”。
穿過後街的窄巷時,他差點撞上一個推着三輪車的老太太。千鈞一發之際,他足尖點地,身體像紙片一樣貼着牆滑過去,帶起的風掀動了老太太的頭巾。“小夥子,慢點跑!”老太太的聲音在身後遠去,他甚至沒時間回頭說聲抱歉。
錄音棚的門被他撞開時,工作人員正急得團團轉。“在這裏!”有人指着桌上的U盤,李建國一把抓起,轉身就沖——窗外的腳手架成了他的捷徑,手腳並用向上攀爬,速度比電梯還快,嚇得工人師傅張大了嘴,手裏的扳手都掉了。
當他把U盤插進演唱會後台的調音台時,距離彩排開始還有3分鍾。歌手驚喜地拍着他的肩膀:“兄弟,你這速度能去參加奧運會了!”他喘着氣笑了笑,接過轉賬提示,看着數字跳到23000元,喉嚨裏泛起血腥味,卻覺得渾身的力氣又回來了。
夜幕降臨時,李建國坐在天台邊緣,清點着一天的收入。手機屏幕上的數字停在38萬,還差12萬。晚風掀起他汗溼的劉海,遠處的霓虹燈在他眼裏拉出長長的光軌——長時間高速移動讓他的視覺還沒完全恢復。
“還剩12小時。”他對着城市夜景喃喃自語,摸出藏在懷裏的退燒藥。白天爲了抄近路翻欄杆時,胳膊被劃了道口子,現在開始發燙,大概是發炎了。但他不敢停,趙鵬的威脅像根鞭子,時時刻刻抽在他背上。
凌晨兩點,最後一個任務來了:替一位突發急病的程序員,把存有核心代碼的硬盤送到鄰市的服務器機房,報酬15萬,要求凌晨五點前必須到。
“這單做完,就夠了。”李建國咬碎退燒藥吞下去,苦澀的味道蔓延開,卻讓他清醒了幾分。他沒有選擇公路,而是沿着鐵路線狂奔——鐵軌旁的信號燈在他眼裏變成模糊的光斑,風聲灌滿了耳朵,只有手機裏的導航提示音在不斷重復:“距離目標還有50公裏……30公裏……”
當他把硬盤交給機房保安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保安看着他胳膊上滲血的傷口和泛白的嘴唇,驚訝地問:“你是飛過來的?”他笑了笑,沒說話,手機在這時震動,58萬到賬提示彈出,多出的8萬是客戶給的獎金。
轉身離開時,他突然一陣眩暈,扶着牆才站穩。視線裏的世界開始旋轉,耳邊響起浩浩的笑聲。他靠着冰冷的牆壁滑坐下來,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畫——是浩浩昨天塞給他的,畫裏有個歪歪扭扭的小人,旁邊寫着“爸爸”。
“浩浩,爸爸沒事。”他用袖子擦了擦畫,指尖的血蹭在上面,像朵突兀的小紅花。
天亮時,李建國站在聚友茶館門口,手裏提着一個黑色布袋。趙鵬帶着人準時出現,看到他蒼白的臉和滲血的胳膊,愣了一下,隨即露出貪婪的笑:“錢帶來了?”
李建國把布袋扔在桌上,拉鏈拉開,露出一沓沓現金。“點清楚,一分不少。”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
趙鵬的人忙着數錢,他卻盯着李建國的胳膊:“你這是……被狗追了?”
李建國沒理他,只是盯着牆上的時鍾。當秒針指向三點時,他突然笑了:“趙鵬,你知道嗎?昨天我跑過鐵路的時候,看到塊警示牌,上面寫着‘限速通過,違者必究’。”
趙鵬數錢的手一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李建國站起身,活動了一下還在發僵的腿,“就是覺得,有些人啊,跑得太快,早晚要撞上南牆。”他指了指茶館角落的監控,“你勒索我的錄音,還有這些現金交易的證據,我已經備份了。要是以後再讓我看到你靠近我兒子,或者騷擾星芒咖啡……”
他沒說完,但眼神裏的冷意讓趙鵬打了個寒顫。數錢的手下低聲說“錢齊了”,趙鵬卻突然覺得這五十萬燙得像火。
李建國轉身走出茶館,陽光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掏出手機給幼兒園老師發消息:“今天我來接浩浩,帶他去吃糖醋排骨。”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他摸了摸胳膊上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卻笑得像個傻子。遠處的CBD玻璃幕牆反射着陽光,像無數面鏡子,照出他狼狽卻挺直的背影——那裏藏着一個父親的鎧甲,也藏着一個普通人,靠自己的“閃電”劈開黑暗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