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戒律堂的召見如同一場高燒,來得凶猛,退去後卻在蘇默體內留下了難以驅散的寒意。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低調,幾乎成了外門的一個影子。除了必要的聽講和去藏書閣,他所有時間都窩在自己的小院裏,侍弄靈田,研究真題氣旋,以及……悄無聲息地加固他的“烏龜殼”。

他將預警陣法升級到了能監測築基期修士窺探的敏感度,又利用幫煉器坊處理邊角料的機會,偷偷煉制了幾個一次性的大威力“煙霧彈”和“閃光符”,藏在院中各處。他甚至開始研究一種基於“真題氣旋”裏某個殘缺陣圖、名爲“小五行遁地符”的保命玩意,雖然成功率低得感人,但總歸是個希望。

日子在表面平靜下緩緩流逝。蘇默的修爲水到渠成地突破到了煉氣七層,丹田內的真題氣旋也愈發凝實,解鎖的知識越來越多,甚至開始出現一些關於築基的心得體會。他隱隱感覺到,自己距離築基的門檻,似乎並不遙遠了。這速度快得有些異常,仿佛有種無形的力量在推着他前進。

期間,王長老又找過他幾次,探討的問題越來越深奧,有時甚至會涉及到一些金丹期才能觸碰的陣法原理。蘇默憑借着氣旋裏的超綱知識,勉強能跟上節奏,提出一些讓王長老都需沉思良久的觀點。王長老看他的眼神,欣慰與憂慮交織,最終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囑咐他好生修行,莫要辜負天賦,卻也提醒他“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暗示宗門內並非鐵板一塊。

這一日,蘇默正在嚐試繪制那失敗了幾十次的“小五行遁地符”,院門外的預警禁制突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帶着特定頻率的波動。不是敵襲,而是一種……約定的信號?

蘇默心中一凜。這個信號,只有一個人會用——他那個遠在老家種地的爹,蘇大強!

他連忙打開院門,門外空無一人,只有門檻下放着一塊毫不起眼的灰色鵝卵石。蘇默將石頭撿起,入手微沉,神識探入,裏面果然封存着一道簡單的傳訊符。

符文中只有他爹那熟悉又潦草的字跡,內容卻讓蘇默瞳孔驟縮:

「兒砸,最近是不是感覺修行快得有點不對勁?是不是被什麼大佬盯上了?別慌,問題不大。爹給你留的後手,差不多該啓動第一階段了。去宗門後山黑風澗深處,就是上次你坑趙家小子那兒,往東三裏,有個被藤蔓遮住的山縫,進去。裏面有爹給你準備的‘築基大禮包’。記住,拿到東西就溜,別耽擱,也別告訴任何人。你爹我,種地之餘,偶爾也搞點副業。——父,蘇大強,留於你娘炒菜忘放鹽的那天。」

蘇默:“……”

信息量有點大。

第一,他爹知道他被大佬盯上了?戒律堂首座的事,他可從沒跟家裏說過!這老蘇同志,遠在千裏之外,消息這麼靈通?

第二,修行速度不對勁?確實,他最近也隱隱覺得,自己吸納靈氣的效率高得有點離譜,原本以爲是真題氣旋的功勞,難道還有別的原因?

第三,後手?第一階段?築基大禮包?還放在黑風澗那種地方?爹,您這“副業”搞得是不是有點太野了?黑風澗深處,那可是連築基期弟子都不敢輕易涉足的區域!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娘炒菜忘放鹽是哪天?!這時間戳還能再隨意點嗎?!

吐槽歸吐槽,蘇默的心髒卻不爭氣地加速跳動起來。他爹雖然平時看起來極不靠譜,但在這種關鍵問題上,似乎從未掉過鏈子。從穿越者身份,到真題氣旋,再到各種保命知識,每一次都證明了他爹的“深謀遠慮”。

去,還是不去?

風險顯而易見。黑風澗深處危機四伏,而且這消息來得突兀,萬一是陷阱呢?

但直覺告訴他,這大概率真是他爹的手筆。那種故作輕鬆又帶着點嘚瑟的語氣,模仿不來。

“富貴險中求……”蘇默喃喃自語,眼神逐漸堅定。一直被動的防御,終究不是辦法。如果這“築基大禮包”真能提升實力,那冒點險也值得。

他仔細規劃了路線,準備了充足的丹藥和符籙,將小院的所有防御措施開啓到最大,然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如同鬼魅般溜出了宗門,朝着黑風澗方向潛行而去。

輕車熟路地避開外圍巡邏弟子和低級妖獸,蘇默再次踏入黑風澗。與上次來時不同,他修爲提升,神識更強,對危險的感知也敏銳了許多。澗內陰風呼嘯,怪石嶙峋,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妖氣和腐殖質的味道。

他按照傳訊符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向深處摸去。一路上,憑借真題氣旋裏豐富的妖獸習性和地形判斷知識,他有驚無險地避開了幾處潛在的危險區域。

終於,在向東行進了約三裏地後,他在一片陡峭的岩壁上,發現了一條被濃密墨綠色藤蔓完全覆蓋的狹窄山縫。若非刻意尋找,根本不可能發現。

蘇默深吸一口氣,撥開藤蔓,側身鑽了進去。

山縫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個不大的天然洞窟,洞頂有微光苔蘚照明,空氣清新幹燥,與洞外的陰森截然不同。洞窟中央,擺放着一個……樣式古樸的石匣。

石匣上沒有任何禁制或鎖具,只有一行熟悉的、歪歪扭扭的刻字:

「兒砸,打開它,然後跑,別回頭。——你英俊瀟灑的爹。」

蘇默嘴角抽搐了一下,走上前,輕輕掀開了石匣的蓋子。

沒有想象中的寶光沖天,只有三樣東西靜靜躺在裏面:

一枚通體渾圓、散發着柔和白光的丹藥,藥香內斂,聞之令人精神一振;

一塊巴掌大小、非金非玉、刻滿復雜紋路的黑色令牌;

還有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信紙。

蘇默首先拿起那枚丹藥。丹藥入手溫潤,他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氣旋裏關於築基丹的詳細描述。但這枚丹藥,無論是成色、藥力波動,都遠勝他了解過的任何上品築基丹!這難道是……極品築基丹?!他爹從哪兒搞來的這種好東西?!

壓下心中激動,蘇默又拿起那塊黑色令牌。令牌觸手冰涼,上面的紋路他一個都不認識,但隱隱能感覺到一股空間波動。這似乎是一枚……傳送令牌?只是不知道通向何處。

最後,他展開了那封信紙。上面是他爹那龍飛鳳舞的字跡:

「兒砸,看到這封信,說明你還沒被你爹我坑死,甚好,甚好。

築基丹是特制的,放心嗑,藥力溫和,包你築基成功且根基穩固,絕無副作用。比你娘做的飯安全多了。

令牌收好,滴血認主。這是爹給你準備的緊急逃生通道,遇到解決不了的死局,捏碎它,能把你隨機傳送到萬裏之外。記住,是隨機!傳到哪個山旮旯看運氣,總比沒命強。

是不是很好奇你爹我到底是幹啥的?別問,問就是種地的。你只需要知道,你爹我賊牛逼,但仇家也可能賊牛逼就行了。所以,猥瑣發育,別浪!

築基之後,真題氣旋會解鎖更多東西,包括一些……關於你身世的小提示。到時候別太驚訝。

最後,記住爹的終極教誨: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跑不掉就裝死,裝死不行……就想想你爹我,或許能給你點勇氣(主要是怕你死了沒人給我養老送終)。

好了,禮包送到,趕緊滾蛋。這洞窟有自毀裝置,你拿走東西後一炷香內就會塌。

你永遠英俊瀟灑無敵牛逼的爹,蘇大強。」

蘇默看完信,心情復雜得難以形容。有溫暖,有吐槽,有震驚,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沉重。

他爹,似乎遠比他想象的還要不簡單。仇家可能賊牛逼?身世提示?這哪是種田文,這分明是滿級大佬退休養小號的劇本啊!

不敢耽擱,他立刻將築基丹和令牌收入懷中最隱秘的儲物袋,然後將信紙震成粉末。

就在他轉身欲走的瞬間,洞窟深處傳來一陣細微的機括聲。

自毀裝置啓動了!

蘇默臉色一變,將輕身術催動到極致,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向山縫出口。

身後,傳來岩石崩裂的轟隆巨響。

他險之又險地沖出山縫,回頭望去,只見整片岩壁都在塌陷,煙塵彌漫。

不敢停留,蘇默沿着來路,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黑風澗。

直到遠遠望見宗門輪廓,他才停下腳步,心有餘悸地喘着氣。

懷中的築基丹和傳送令牌沉甸甸的。

他爹的“築基大禮包”是拿到了,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謎團和更沉重的壓力。

築基,似乎只是一個開始。

他抬頭望向星空,目光漸漸堅定。

不管他爹是誰,不管未來有什麼在等着他,現在的他,只有一個目標——先築基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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