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黑頭那陰惻惻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讓林默和啞女的動作同時一僵。林默緩緩轉過身,只見老黑頭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們身後幾米外,完好的右手抱着左臂的夾板,臉上帶着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和冰冷的審視。他的目光掃過林默身邊堆積起來的、明顯比其他人多出一大截的黑曜石礦堆,又落回林默身上,尤其是在他背上那依舊猙獰、但似乎已經開始收口結痂的鞭痕上停留了片刻。

“小子,手腳挺麻利啊?”老黑頭踱着步子走近,聲音不高,卻帶着一股壓迫感,“看來鞭子沒白挨!骨頭硬了,力氣也見長了?不過…”他拖長了音調,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你以爲這樣就能完成五百斤的任務了?張奎大人說了,要你‘生不如死’,老子豈能讓你這麼輕鬆?”

他走到礦壁旁,伸腳踢了踢一塊嵌在岩壁深處、足有半人高的巨大黑曜石礦石。那塊礦石顏色深黑如墨,形狀極不規則,棱角鋒利,一看就極難開采。它深深地卡在岩層縫隙裏,周圍是更堅硬的伴生岩。

“喏,這塊石頭,”老黑頭用腳尖點了點,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林默,“張奎大人點名要的‘墨心石’,是煉器的好材料。天黑之前,把它完整地挖出來,送到三號礦倉去。要是磕破了一點邊角…嘿嘿,張奎大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這塊“墨心石”,別說完整挖出來,就是撬動它都極其困難!它埋藏的位置刁鑽,周圍岩石堅硬,體積龐大,重量恐怕不下千斤!別說林默一個重傷未愈的礦奴,就是幾個壯漢合力,沒有合適的工具也休想撼動分毫!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老黑頭擺明了是要用這塊巨石徹底壓垮林默,或者逼他在開采時出錯,好借張奎的手徹底弄死他!

周圍的礦奴和監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目光復雜地看了過來。有麻木,有同情,但更多是幸災樂禍。啞女驚恐地看着那塊巨石,又看看林默,急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林默沉默地看着那塊巨大的墨心石,背上的傷口似乎又開始隱隱作痛。老黑頭的惡毒用心昭然若揭。硬着頭皮去挖?且不說能否成功,過程中稍有不慎,巨石滾落,第一個被砸成肉泥的就是他自己!拒絕?等待他的只會是更殘酷的鞭打和斷糧斷水。

“怎麼?慫了?”老黑頭見林默沉默,臉上的得意更甚,“剛才不是挺硬氣的嗎?挖啊!讓大夥兒看看你的能耐!”

林默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和殺意。他沒有看老黑頭,也沒有理會周圍的視線,而是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塊巨大的墨心石上。他開啓了【基礎掃描】,模糊的感知力如同無形的觸手,仔細地探查着巨石與岩壁的連接處、周圍的岩石結構、以及巨石本身的紋理。

【目標:大型黑曜石礦(墨心變種)…重量預估:1200-1500斤…】

【與岩壁連接點:三處主錨點(A、B、C),七處次級附着點…】

【周圍岩層結構:A點上方存在脆弱層,C點右側伴生岩有細微裂痕…】

【礦石內部能量節點分布:核心能量高度凝聚,但外層結構蘊含大量惰性雜質及…強烈負面意志(警告!強度:高!)】

信息如同流水般涌入腦海。這塊石頭果然不簡單!不僅重,能量駁雜,蘊含的怨念更是遠超普通礦石!強行開采,不僅困難重重,還可能被那強烈的負面意志沖擊!

老黑頭見林默只是盯着石頭看,沒有任何動作,不耐煩地催促道:“磨蹭什麼?快點!天黑前挖不出來,老子扒了你的皮!”

林默依舊沒有理會他。他的目光在掃描到的信息中快速分析。A點上方的脆弱層可以利用!C點右側的裂痕可以擴大!但最關鍵的是…需要一股瞬間爆發的、足夠撼動巨石的力量!以他現在煉氣六層巔峰(6.95/7.0)的微末修爲和重傷初愈的身體,根本不可能!

除非…利用杠杆!而且是超大型的杠杆!

林默的目光飛快地掃過礦洞四周。散落的巨大碎石…腐朽斷裂的礦車車軸…粗大的、用作支撐的朽木…一個大膽而瘋狂的計劃在他腦海中迅速成型!

他不再猶豫,一言不發地走向礦洞角落。那裏散落着幾根斷裂的、碗口粗細的鬆木原木,是之前塌方時掉落的礦洞支撐柱。他選中一根相對最長、最直(約三米)的,咬着牙,用盡全身力氣將它拖了過來。這沉重的木頭每拖動一下都讓他傷口撕裂般疼痛,但他強忍着。

“喲?想用木頭撬?”老黑頭嗤笑一聲,抱着膀子看戲,“就憑你這小身板?老子倒要看看你怎麼把這根破木頭立起來!”

林默沒有理會他的嘲諷。他將原木的一端費力地塞進墨心石下方一個相對凹陷的縫隙裏(靠近C點裂痕位置)。然後,他又開始在周圍尋找可以作爲支點的堅硬石塊。一塊磨盤大小的、相對平整的花崗岩被他看中。他再次爆發出力量,在啞女驚恐的目光和其他礦奴看瘋子般的注視下,一點點地將那塊沉重的花崗岩挪到原木下方,靠近墨心石的位置。

汗水混着血水從他額角滑落,背上的麻衣再次被浸溼。但他眼神專注,如同在進行一項精密的手術。他將花崗岩墊在原木下方,形成一個簡陋但足夠堅固的支點。原木變成了一個超長的杠杆,支點靠近巨石一端,力臂短;林默需要施力的另一端,力臂極長!

“啞女!幫忙!”林默嘶啞地喊了一聲,指了指杠杆末端下方,“找石頭,墊高!越多越好!”

啞女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不顧肩膀的疼痛,飛快地跑去搬動周圍大大小小的碎石塊,堆在杠杆末端下方,試圖將其墊高,形成一個“發力平台”。

老黑頭的嗤笑漸漸變成了驚疑。他沒想到林默真把這根大木頭架了起來,而且看起來…似乎有那麼點意思?周圍的礦奴也停止了工作,全都圍了過來,低聲議論着,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看奇跡般的好奇。

“裝神弄鬼!”老黑頭心中莫名有些不安,色厲內荏地喝道,“快點!別磨蹭!”

林默沒有看他。他站在啞女墊起來的碎石堆上,雙手緊緊握住了那根三米長原木的末端。此刻,他如同站在一個蹺蹺板的最高端,腳下是搖搖欲墜的碎石堆,手中是沉重的杠杆。杠杆的另一端,是那塊重達千斤的墨心巨石!

成敗,在此一舉!

林默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體內的系統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決絕,【無爲道法】運轉到了極致,瘋狂汲取着空氣中微薄的靈氣和手中緊握的原木傳遞來的、礦石散逸的冰冷能量。煉氣六層巔峰的靈力在經脈中鼓蕩,全部涌向雙臂!背上的傷口在巨大的壓力下再次崩裂,鮮血滲出,但他渾然不覺!

“給我…起——!!!”林默喉嚨深處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全身的力量連同那點微末的靈力,如同火山般爆發!他雙腳死死蹬住碎石堆,腰背如弓般繃緊,雙臂肌肉賁張,血管如同虯龍般凸起,用盡畢生力氣,狠狠向下壓去!

嘎吱…嘎吱吱…

沉重的原木杠杆在巨大的力量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支點處的花崗岩被壓得深陷進地面!杠杆末端被林默用盡全力壓下,而靠近巨石的那一端,則在杠杆原理的作用下,爆發出數倍於林默本身力量的恐怖升力!

轟隆隆!!!

那塊深陷在岩壁中、重達千斤的墨心巨石,在無數道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竟然真的…被撬動了!伴隨着岩石撕裂的巨響和簌簌落下的碎石粉塵,巨石龐大的身軀猛地向上抬升了幾寸!它下方與岩壁連接最薄弱的C點區域,在杠杆施加的恐怖撕扯力和原本就存在的細微裂痕共同作用下,發出清晰的“咔嚓”碎裂聲!

巨石,鬆動了!

就在巨石被撬起、林默力量爆發到頂點的瞬間,他手中緊握的原木末端,因爲承受不住這狂暴的力量和巨石本身的巨大反作用力,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爆裂聲!一道巨大的裂紋瞬間貫穿了木身!與此同時,林默腳下墊高的碎石堆也轟然垮塌!他整個人連同那根即將斷裂的杠杆,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如同斷線風箏般向後倒飛出去!而那塊被撬離了岩壁支撐點的千斤巨石,失去了杠杆的頂托,帶着雷霆萬鈞之勢,朝着林默倒飛的方向,轟然滾落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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