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姐!這邊再加一碗炸醬面!"
"五號桌結賬!"
"韭菜盒子還有嗎?"
七月底的"蘭姐小吃"熱鬧非凡,姜曉蘭在灶台前忙得腳不沾地,額頭上的汗珠順着臉頰滾落。自從南疆回來,店裏的生意越發紅火,每天不到飯點就排起長隊。
"來了來了!"程小梅麻利地端着面碗穿梭在桌椅間,馬尾辮隨着動作一甩一甩。
姜曉蘭瞥了眼牆上的掛鍾——十一點四十,正是午餐高峰期。她熟練地舀起一勺肉醬澆在面條上,撒上黃瓜絲和蔥花,動作行雲流水。三個月前,她還是個連煤爐都生不好的穿越者,如今卻已經能同時照看三口鍋,絲毫不亂。
"蘭姐,你歇會兒,我來。"程小梅接過她手裏的鏟子,"你都忙一上午了。"
姜曉蘭抹了把汗,退到一旁喝了口水。掛在胸前的子彈殼口哨隨着動作輕輕晃動,在陽光下閃着微光。這是程衛東給她的信物,自從戴上就沒取下來過。
"老板娘,結賬!"一個熟客喊道。
姜曉蘭走過去算賬,客人突然注意到她脖子上的口哨:"喲,這是什麼新鮮玩意兒?"
"南疆的特產。"姜曉蘭不自覺地摸了摸口哨,嘴角微微上揚。
"南疆?"客人驚訝道,"您去南疆了?"
"嗯,去看我...我對象。"姜曉蘭紅着臉說。這是她第一次公開承認和程衛東的關系,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
"恭喜啊!"客人笑道,"什麼時候辦喜事?"
"等他回來..."姜曉蘭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送走最後一桌客人,已經是下午兩點。姜曉蘭和程小梅癱坐在椅子上,累得連話都不想說了。七月的陽光火辣辣地烤着屋頂,店裏像個蒸籠,連風扇吹出來的風都是熱的。
"蘭姐,明天咱們歇半天吧?"程小梅有氣無力地說,"太熱了,人都要化了。"
姜曉蘭點點頭。自從程衛東離開後,她幾乎沒休息過,每天從早忙到晚,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暫時忘記思念。但現在不同了,南疆之行讓她確信了程衛東的心意,那種患得患失的焦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甜蜜的期待。
"我去郵局看看。"姜曉蘭洗了把臉,換下汗溼的衣服,"你看着店。"
郵局就在兩條街外,姜曉蘭幾乎每天都要去一趟,盼望着程衛東的信。今天也不例外,她頂着烈日走到郵局,卻發現信箱空空如也。
"沒有雲嶺來的信嗎?"她不甘心地問工作人員。
"沒有,姜同志。"郵局大姐已經認識她了,"有信我第一時間給你送去。"
姜曉蘭失望地嘆了口氣。算算日子,程衛東的信也該到了,難道是任務忙?還是...
她搖搖頭,趕走那些不好的念頭。程衛東答應過會平安回來,他從不食言。
回店的路上,姜曉蘭拐進了副食品商店。天氣太熱,她打算做些涼面、涼皮之類的消暑小吃。店裏新到了一批芝麻醬,她毫不猶豫地買了兩瓶——這是做涼面的關鍵調料。
"姜同志,"售貨員一邊打包一邊說,"聽說你要開分店了?"
姜曉蘭一愣:"誰說的?"
"街上都傳遍了,"售貨員神秘地壓低聲音,"說你要把國營飯店盤下來呢!"
姜曉蘭哭笑不得。這謠言也太離譜了,國營飯店雖然生意不好,但畢竟是公家的,怎麼可能盤給個體戶?不過...開分店這個念頭,她確實和程衛東在信裏討論過。
"沒這回事,"她笑着搖搖頭,"我就守着這一畝三分地。"
回到店裏,姜曉蘭開始試驗涼面配方。她把面條煮熟後過涼水,加入黃瓜絲、胡蘿卜絲和豆芽,再澆上特制的芝麻醬和辣椒油。程小梅嚐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
"好吃!又涼又辣,最適合夏天了!"
姜曉蘭自己也嚐了嚐,總覺得差點什麼。她想了想,從空間裏取出一小瓶米醋,滴了幾滴進去。
"再試試。"
"哇!這個味道..."程小梅又驚又喜,"酸酸辣辣的,越吃越想吃!"
姜曉蘭滿意地點點頭。這個年代物資匱乏,很多調味品都買不到,幸好她的空間裏還有一些存貨。雖然用一點少一點,但關鍵時刻派上用場,值了。
第二天一早,姜曉蘭剛開門,就看到郵局大姐匆匆跑來。
"姜同志!信!雲嶺來的!"
姜曉蘭的心跳瞬間加速,接過那封熟悉的信,手指微微發抖。信封比往常厚,摸起來鼓鼓的,似乎裝了不少東西。
"謝謝您!"她塞給郵局大姐兩個剛出鍋的糖油餅,迫不及待地拆開信。
裏面除了信紙,還有一張照片——程衛東站在坦克前,穿着軍裝,胸前掛着勳章,笑得陽光燦爛。照片背面寫着:"1979.7.20,立三等功留念。給曉蘭。"
姜曉蘭的眼眶一下子溼了。她把照片貼在胸口,好一會兒才平復心情,展開信紙讀起來。
程衛東的字跡依舊剛勁有力,但比往常多了幾分柔情:
"曉蘭:收到你的來信和辣椒醬,全連戰友都羨慕壞了。你做的醬比食堂的好吃一百倍,被那幫餓狼搶得只剩半瓶...(此處有墨水漬,似乎寫信時被人打擾)"
姜曉蘭想象着程衛東被戰友們搶辣椒醬的場景,忍不住笑出聲來。
信的後半部分寫了他的近況和思念,最後一段讓姜曉蘭的臉頰發燙:
"夜裏站崗時,我常摸着護身符想你。你說等我回去就回答我的問題,我已經開始倒計時了。還有47天,等我。衛東。"
姜曉蘭把信和照片小心地收進貼身的衣兜,心裏甜滋滋的。47天,一個多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她得好好準備,等程衛東回來,給他一個驚喜...
"蘭姐!來客人了!"程小梅的喊聲把她拉回現實。
一天的忙碌又開始了。新推出的涼面大受歡迎,不到中午就賣光了。姜曉蘭不得不臨時又和了十斤面,程小梅負責切黃瓜絲和胡蘿卜絲,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下午三點,店裏終於清靜下來。姜曉蘭正準備休息,門簾突然被掀開,一個穿藍色中山裝的男人走了進來——周志強。
自從上次派人搗亂被識破後,周志強已經很久沒露面了。他看起來憔悴了不少,眼袋浮腫,頭發也沒以前梳得那麼光亮。
"姜老板,"他陰陽怪氣地開口,"生意興隆啊。"
姜曉蘭警惕地站直身子:"周經理有事?"
"別緊張,"周志強皮笑肉不笑地說,"我是來談合作的。"
"合作?"姜曉蘭皺眉。
周志強自顧自地坐下,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張紙:"聽說你想開分店?我這有個好位置,正對電影院,人流量大..."
姜曉蘭沒接那張紙:"周經理聽誰說的?我沒打算開分店。"
"別裝了,"周志強冷笑,"全縣城都知道'蘭姐小吃'要擴張。"他湊近一些,壓低聲音,"那地方原先是供銷社的倉庫,我姐夫管這一塊,租金好商量..."
姜曉蘭這才明白周志強的來意。國營飯店每況愈下,他這個經理位置岌岌可危,想通過牽線搭橋撈點好處。
"謝謝周經理好意,"她不卑不亢地說,"真有需要我會去找劉局長。"
周志強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姜曉蘭,別給臉不要臉!在這縣城裏,沒有我周志強辦不成的事,也沒有我..."
"周經理,"姜曉蘭打斷他,"我這是小本經營,只想安安分分做點生意。您要是來吃飯,我歡迎;要是談別的,請回吧。"
周志強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他惡狠狠地盯着姜曉蘭,目光在她脖子上的子彈殼口哨停留了片刻。
"行,咱們走着瞧!"他甩手而去,門簾被摔得啪啪響。
程小梅從後廚探出頭:"那混蛋又來幹嘛?"
"想撈好處。"姜曉蘭搖搖頭,"不管他,咱們幹活。"
嘴上這麼說,姜曉蘭心裏卻隱隱不安。周志強這種人陰險狡詐,明的不行肯定會來暗的。她摸了摸胸前的口哨,想起程衛東的叮囑——遇到危險就吹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