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部分:深夜的訪客與心防

宿舍走廊的燈光白得刺眼,將趙峰嚴肅的表情照得一絲不苟。許微微的心在胸腔裏擂鼓,無數個糟糕的念頭飛速閃過:陸景軒出事了?病情加重?還是……趙峰是來興師問罪的,責怪她連累了陸景軒?

她跟着趙峰走到走廊盡頭的窗邊,這裏相對僻靜。晚風吹進來,帶着涼意,卻吹不散她手心的冷汗。

“許微微同學,”趙峰開門見山,語氣沒有太多情緒,更像是在陳述一個技術問題,“我是陸景軒的室友,趙峰。”

“我知道。”許微微的聲音有些幹澀,“他……怎麼了?”她幾乎不敢問出口。

趙峰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地審視着她:“他不好。非常不好。”他頓了頓,似乎在觀察她的反應,“從論壇事件爆發後,他幾乎不再出房門,拒絕一切交流,包括我們。吃飯靠我們帶,但吃得很少。他的狀態……比上次休學前更糟。”

上次休學?許微微捕捉到這個信息,心裏猛地一沉。原來他之前就嚴重到需要休學的地步。

“我很抱歉……”除了這句話,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負罪感像潮水般再次涌上。

“道歉沒有用。”趙峰的語氣依舊平靜,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我今天來找你,不是來聽道歉的。我只是想確認一件事。”

他直視着許微微的眼睛:“論壇上那些關於你們‘交易’的謠言,真相到底是什麼?以及,最近關於他的病情爆料,你是否知情或參與?”

他的問題直接得像一把手術刀,毫不留情。許微微的臉瞬間血色盡失,不是因爲被冒犯,而是因爲對方質疑了她最不可能去做的事。

“我沒有!”她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我和他之間只有正當的工作合作,我幫他畫算法圖解,他支付我報酬,僅此而已!至於他的病……我……”她想起那個圖書館的夜晚,想起他崩潰的眼淚,心髒揪痛,“我偶然知道一點,但我發誓我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那晚在圖書館碰到他……我也從未告訴過第二個人!”

她急切地辯解着,眼神裏充滿了被冤枉的焦急和坦誠。

趙峰靜靜地聽着,仔細觀察着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片刻後,他緊繃的下頜線似乎緩和了一絲。

“嗯。”他發出一個單音節,像是初步得出了結論,“我相信你。”

許微微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做出了判斷。

“爲什麼?”她下意識地問。

“邏輯判斷。”趙峰言簡意賅,“第一,爆料時機過於巧合,針對性太強,不符合你的利益。第二,陸景軒雖然狀態糟糕,但從未表達過對你的指責,反而……”他頓了頓,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詞,“反而提醒我們別打擾你工作。第三,你的反應,符合被誣陷者的特征。”

他的分析冰冷而客觀,卻奇異地讓許微微慌亂的心安定了一些。

“那你今天來……”

“確認你是否是敵人。既然不是,那麼或許可以成爲盟友。”趙峰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我們不能看着他再這樣垮下去。他需要幫助,但他拒絕所有人的靠近。”

第二部分:沉默的守護與數據堡壘

“我們?”許微微捕捉到他話裏的詞。

“我,還有胖子——另一個室友。”趙峰解釋道,“我們試過所有辦法,聊天,打遊戲,甚至把他最喜歡的機械鍵盤拆了扔他房裏逼他出來修……都沒用。他把自己完全鎖死了。”

趙峰的語氣裏,難得地透露出一絲挫敗和擔憂。這種屬於“朋友”的情緒,讓許微微看到了陸景軒冰冷外表下另一面的人際關系。

“我能做什麼?”許微微急切地問,“他……他連我的信息都不回了。”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着失落。

“他回你工作信息。”趙峰指出,“這是他目前唯一還維持的對外連接。雖然只是機械性的回復。這很重要,說明你的‘頻道’還沒有被他完全關閉。”

許微微怔住了。她沒想到,那份看似冰冷的“工作交流”,在趙峰眼裏竟如此重要。

“我需要你繼續維持這個頻道。”趙峰認真地說,“不需要刻意安慰或追問,就像之前一樣,討論工作就好。這能給他一個保持‘正常’的支點,哪怕很小。”

“好!我一定做到!”許微微毫不猶豫地答應。這本來就是她一直在做的,也是她現在唯一能爲他做的。

“另外,”趙峰壓低了聲音,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關於論壇爆料的事。雖然校方公告澄清了,但始作俑者還沒有付出真正代價。陸景軒不在乎這個,但我在乎。”

他看向許微微:“我查過最初爆料帖的IP,用了多層跳板,很謹慎。但並非無跡可尋。我需要更多信息。你那邊,有沒有什麼線索?任何異常都可以。”

許微微的心髒猛地一跳!線索?她有!那段意外的錄音!

她幾乎要脫口而出,但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蘇曼調查她家庭背景的威脅言猶在耳。趙峰值得信任嗎?告訴他,會不會打草驚蛇,反而給家人帶來風險?

她的猶豫被趙峰看在眼裏。

“你有顧慮。”他不是在提問,而是在陳述。

許微微艱難地點了點頭,聲音幹澀:“我……我有一些東西,但拿出來,可能會……牽連到我在乎的人。我需要時間……再想想。”她無法說出家庭的具體困難,那是她最後的底線和尊嚴。

趙峰沉默地看了她幾秒,沒有追問,只是點了點頭:“理解。信息安全是第一原則。如果你決定共享,或者需要技術支援,可以找我。”他拿出手機,“加個微信。記住,我的專業是網絡安全。”

他的語氣裏帶着一種屬於技術人員的自信和可靠。

許微微連忙拿出手機,加上了他的好友。看着那個以二進制代碼圖案作爲頭像的微信,她忽然覺得,在這個冰冷的夜晚,她好像找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強大的盟友。

一個來自“敵方”陣營(陸景軒的朋友圈)的援手。

第三部分:無聲的戰場與新的漣漪

和趙峰分開後,許微微回到宿舍,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趙峰的出現,像一道強光,刺破了圍繞在陸景軒身邊的迷霧,也讓她看到了解決問題的另一條路徑——技術手段。他那種冷靜、理性、基於邏輯和證據的思維方式,給她打開了一扇新的窗。

她再次拿出那個mp3,聽着裏面模糊的錄音,思緒紛亂。

告訴趙峰嗎?以他的能力,或許真的能從中剝離出更清晰的證據,甚至追蹤到那個發帖人。但是……風險呢?

她正糾結着,手機屏幕亮了。是陸景軒。

他竟然主動發來了消息!雖然內容依舊和工作相關:“第三章節的圖解,光線追蹤路徑渲染部分,參考這篇論文的Fig.7,更準確。”

附上了一個論文鏈接。

許微微的心跳驟然加速。他主動發消息了!在趙峰找過她之後?這是巧合,還是他知道了什麼?

她不敢多想,立刻回復:“收到。謝謝。我這就去看。”

對話就此終止。但這對許微微來說,已經是一個小小的、令人振奮的信號。他還在關注工作,他還有反應。

她深吸一口氣,暫時壓下關於錄音的糾結,逼自己投入到圖紙修改中。現在,維持住這個“頻道”是最重要的。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第二天,一個關於“創新設計大賽”的宣講會在禮堂舉行。許微微、林笑笑和陳默都去了。他們到的時候,禮堂已經坐了不少人。

許微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蘇曼。蘇曼也看到了她,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蘇曼的眼神冰冷而陰沉,帶着一種審視和警告,隨即若無其事地轉開,和她身邊幾個穿着打扮同樣不俗的學生談笑風生,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許微微的心微微一沉。蘇曼看起來並沒有因爲之前的“打草驚蛇”而慌亂失措,反而更像是在積蓄力量,準備下一輪的攻擊。

宣講會開始,主辦老師熱情地介紹着大賽的規則、獎項設置和豐厚的獎金。台下學生們聽得熱血沸騰。

許微微也被吸引了。高額的獎金對她來說無疑是巨大的誘惑,如果能獲獎,不僅能極大緩解經濟壓力,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證明自身價值的榮譽。

林笑笑用手肘碰碰她,興奮地小聲說:“微微!參加吧!你畫畫那麼好,創意肯定沒問題的!獎金啊!夠你買多少新畫材!”

陳默也湊過來:“對啊許老師!咱們組隊吧!我負責……呃,負責給你們加油打氣當保鏢!”

許微微有些心動,但又猶豫。她有時間嗎?要兼職,要學習,還要幫陸景軒畫圖……

就在這時,主講老師提到了本次大賽的特邀技術支持單位名單,其中赫然包括一家國內頂尖的互聯網公司,而這家公司,恰好是陸景軒之前深入研究並多次在項目中引用的。

一個念頭猛地劃過許微微的腦海。

如果……如果能拉陸景軒一起參加呢?

這個比賽項目,正好需要技術實現和藝術呈現的結合。他的技術實力加上她的創意和繪畫,簡直是天作之合!而且,這或許是一個能讓他走出封閉、重新找到成就感和與世界連接的最佳契機!

這個想法讓她興奮起來,但隨即又感到忐忑。他會同意嗎?以他現在的狀態……

宣講會結束後,人群開始散去。許微微還在想着組隊的事,沒注意腳下,不小心被旁邊人的書包帶絆了一下,踉蹌着向前撲去。

“小心!”一只有力的手及時扶住了她的胳膊。

許微微站穩身體,連忙道謝:“謝謝……”

抬頭看清扶她的人時,她愣住了。

那是一個看起來很高瘦的男生,穿着簡單的運動服,氣質幹淨溫和,鼻梁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眼神友善而帶着一絲關切。

“沒關系,人多容易撞到。”男生笑了笑,聲音清朗,“你是……文學院的許微微同學吧?”

許微微一怔,下意識地警惕起來:“你是?”

“哦,別誤會。”男生似乎看出她的戒備,笑容更溫和了些,“我是建築系的周昀。剛才宣講會我就坐你後面幾排。聽到你朋友討論組隊的事,好像還缺人?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找到技術方面的隊友?我對編程和建模還算熟悉,對這個比賽也挺感興趣的。”

他說話條理清晰,態度坦誠自然,讓人生不出惡感。

許微微完全沒料到會有人主動找她組隊,尤其是在論壇風波之後。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我們……還在考慮。”她謹慎地回答。

“理解。”周昀點點頭,從包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這是我的聯系方式,上面有我之前做的一些小項目的鏈接。如果你們有組隊的打算,可以考慮一下我。我覺得你們的組合很有意思。”他特意看了一眼旁邊的林笑笑和陳默。

說完,他禮貌地點點頭,便隨着人流離開了。

許微微捏着那張簡潔的名片,看着上面“周昀”兩個字和建築系的字樣,心裏滿是疑惑。

這個人……出現得也太突然、太巧合了吧?

他是真的只是對比賽感興趣,還是……別有目的?

她下意識地看向蘇曼離開的方向,心裏蒙上了一層新的迷霧。

聯盟剛剛初步形成,新的參賽機會帶來希望,然而暗處的敵人未見動靜,卻又出現了目的不明的陌生人……

前方的路,似乎變得更加錯綜復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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