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仙羆並不知道孫思邈這些裝書的箱子是特制的,比一般的木箱重很多。
同樣他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力氣,在不知不覺中增長了很多。
所以那實際上有一百六十斤重的箱子,在他上手後,只感覺三十來斤,搬起來談不上吃力。
很快,趙仙羆找到了針灸篇第五卷醫書,他開始翻閱起來。
大個子昆侖在一旁撓了撓腦袋,不明白趙仙羆人這麼瘦,力氣怎麼這麼大。
孫思邈將目光從趙仙羆身上收回,繼續樁藥。
趙仙羆坐在台階上看針灸知識,看着看着就發覺了不對勁。
不是書不對勁。
是他自己不對勁。
他每看過一行字,一頁字,或者是一幅注釋講解圖,那些文字還有圖,就像刻在他腦子裏,怎麼忘也忘不掉。
甚至能倒背如流,隨手畫寫出來。
趙仙羆越看越快,沒過多久,針灸第五卷被他看完。
“前輩,其它卷我能看嗎?”
趙仙羆轉頭問孫思邈。
孫思邈正端着一個竹匾從屋裏走出來,聞言看了眼趙仙羆,點了點頭。
等到趙仙羆開始聚精會神的翻閱起針灸篇第一卷時,孫思邈再次看了眼趙仙羆,手指無意識的攤開竹匾上的草藥。
很快,趙仙羆開始翻看針灸篇第二卷。
就在這時,大門方向腳步聲,一名身穿金甲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中年男子銳利的目光在院子裏一掃,發現趙仙羆,皺了皺眉。
他認出了趙仙羆,大步走到孫思邈跟前。
孫思邈看出中年男子的疑惑,低着頭隨意的說了一句:“病人。”
中年男子打消疑慮和警惕,拱手道:“陛下請您進宮一趟。”
孫思邈正在顛竹匾,吹着浮灰,聞言停下動作,像是在思考。
“老夫年邁,就不進宮了,你幫我把這幾句話帶給陛下。”
孫思邈已經猜到李世民要見他的目的,他轉身走進屋子裏,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句話,折疊起來交給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皺眉,最後拿着紙轉身離開。
院子裏趙仙羆繼續看書,渾然忘我。
他沒發現,一向沉默寡言的孫思邈,暗中看了他很多次。
“咕咕…”
強烈的飢餓感刺激着趙仙羆腦神經,趙仙羆起身看了看日頭,差不多到申時了。
總共八卷有關針灸,由孫思邈親自書寫備注並以病例講解佐證的醫書,已經被他看完。
看完這八卷書,趙仙羆不僅記住了書上的知識,同時也有了自己對於針灸的理解。
他像是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汲取了海量知識後,這些知識在他腦海裏自動發生了質的轉變。
“前輩,明天我能繼續來您這裏看醫書嗎?”
趙仙羆問。
他都厚着臉皮看完了針灸類,又無意間發現自己有‘過目不忘’的能力,索性臉皮再厚點,再學點其他類醫術知識。
孫思邈看了趙仙羆一眼,點了下頭。
似乎明白趙仙羆要走了,孫思邈用目光示意旁邊有幾副扎好的藥,和一張煎服說明紙。
趙仙羆走過來,感激的朝着孫思邈躬身一拜,然後拿着藥離開了孫宅。
……
皇宮,御書房。
李世民在看了孫思邈寫的幾句話後,臉色不停變幻。
他走到一盞宮燈前,將紙燒毀,然後閉着眼想了很久很久。
……
長安街上。
趙仙羆從孫思邈那裏離開後,腳步飛快來到集市上一個包子鋪,買了幾大包包子,一邊狂啃,一邊往家裏方向走。
他實在是太餓了。
昨天晚上沒吃飽,今天早上也沒吃飽,因爲實在不想讓家裏人覺得他是個怪物。
上午的時候趙仙羆其實已經吃了十幾個包子填了下肚子。
哪知道下午在孫思邈那看了一個多時辰的醫書,肚子又餓的不行。
仿佛現在哪怕在他面前有一頭烤全羊,他也能在轉眼間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就這樣,趙仙羆懷揣着用油紙裹着的幾十個包子,還沒到家,就已經把包子吃了個幹幹淨淨。
趙仙羆回到家裏時,一家人已經等他等急了。
尤其是王懷瑾這個舅舅。
王懷瑾是個特別喜歡皺眉頭的人,他滿臉疑惑看着回來的趙仙羆問道:“簡之,你這一天到底去哪了?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我跟你母親還有你叔父嬸嬸他們,有多擔心你?”
張氏聽了王懷瑾的話,轉過頭。
她是唯一不怎麼擔心趙仙羆的人。
因爲她一向很積極樂觀,這些天又發現趙仙羆和以前不太一樣,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
所以她才懶得擔心。
趙仙羆看着愁的整張臉都快皺起來的王懷瑾,以爲家裏發生了什麼事,問道:“怎麼了?”
王懷瑾見趙仙羆回避自己的問題,眉頭又皺了起來。
他耐心說道:“我跟你母親仔細商量過,還是決定回相州老家比較好。
所以這座宅子,已經托牙行在賣,等賣出去了,我們就一起回相州。”
趙仙羆一怔:“爲什麼?”
王懷瑾道:“這不我親自來接你們了嗎,如果真有危險,大不了我雇幾個人護送咱們一起回相州。”
趙仙羆覺得王懷瑾這個舅舅把一些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長安城隨便蹦出個小人物,到了地方都可能成爲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而原本是大人物的就更不用說。
可不管是小人物還是大人物,只要待在長安,就不敢做出太過分的事。
出了長安,想做什麼,豈是趙家雇幾個護從能阻擋的?
趙仙羆看着王懷瑾道:“叔父,我已經說過,不回相州,就在長安待着。”
王懷瑾愣住:“可舅舅不能一直待在長安,舅舅的產業在相州,你外祖父也在相州,要照顧你們,當然是在相州更方便些。”
趙仙羆轉頭看着自己母親。
王氏現在的情形看起來又不怎麼好,坐在凳子上,低垂着雙眼,神色木然,臉上滿是淚痕。
王清芝和趙紫蕊兩人,正一左一右在旁邊站着,時刻關注着這個姑姑(伯母)的狀態。
因爲今天上午趙王兩家人一起商量,燒掉了趙蘊古很多生前用的東西,包括衣物。
王氏觸景生情,又傷痛了一陣。
趙仙羆走到王氏身前,這一次他比之前很堅定,對王氏說道:
“母親,咱們就留在長安,孩兒能養活你,也能養活趙家。”
王氏聞言抬起憔悴的臉,看着趙仙羆,用手指撫摸着趙仙羆的頭,恢復了一絲清醒,問道:
“簡之,你跟娘說,這些天你到底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