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林府偏院的下人房內,門窗緊閉。陳實盤膝坐在簡陋的床鋪上,身前攤開兩張墨跡尚新的薄紙——正是王管家派人送來的《五禽戲》與《太祖長拳》的招式圖譜。

圖譜繪制得相當粗陋,只有簡單的人形輪廓和線條箭頭示意動作軌跡,旁邊附有寥寥數語的口訣,諸如“虎撲勢猛”、“猿臂輕靈”、“太祖開山,力劈千鈞”之類。對於尋常武人,這不過是強身健體的廣播體操,連入門都算不上。

但在陳實眼中,這簡陋的圖譜卻如同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雙目微閉,九陰真經總綱的奧義在心頭流淌。“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 這些玄奧的文字,此刻如同最高明的武學總綱,爲他解析着眼前最基礎的招式!

《五禽戲》模仿虎、鹿、熊、猿、鳥五禽之神韻動作,本是導引吐納、舒展筋骨的養生法門。在九陰總綱的映照下,陳實瞬間洞察了其核心:**“以形導氣,調和陰陽”**。虎撲之剛猛,蘊含着一股向前的“沖”勁,對應着陽氣的勃發;猿臂的舒展回環,則暗合陰氣的流轉柔韌。每一個看似簡單的模仿動作,都牽扯着特定的肌肉群和筋膜走向,正是“易筋鍛骨”最基礎也最本質的鍛煉方式!

“原來如此!筋骨之力的開發,並非一味蠻練,而是要順應其自然紋理,陰陽相濟!” 陳實心中豁然開朗。他不再僅僅記憶動作,而是嚐試用意念引導體內微弱的氣息(九陰療傷篇帶來的那絲暖流),隨着圖譜上的動作軌跡緩緩流動。模仿“虎撲”時,意念集中於脊背發力,一股微弱的勁力自尾閭沿脊柱向上,帶動雙臂前探;模仿“猿臂”時,氣息則沉於肩井,流轉於臂膀,動作雖因腿傷而受限,卻自有一股圓轉的韻味。

僅僅片刻的意念引導,陳實就感覺全身的筋骨仿佛被無形的手梳理了一遍,尤其是傷腿處,麻癢感更甚,氣血流轉似乎通暢了一絲!這效果,遠比他之前在破廟裏胡亂活動強上百倍!

再看《太祖長拳》,這是流傳極廣的軍陣拳法,講究大開大合,直來直去,以力破巧。圖譜上的招式更是簡化爲幾個劈、砸、沖、架的姿勢。在九陰總綱的視角下,陳實看到的卻是**“力由地起,發於腰胯,貫於梢節”** 的發力根本!每一個看似笨拙的沖拳,其力量根源並非手臂,而是腳掌蹬地、腰胯擰轉、肩背送力的完整鏈條!圖譜上簡陋的線條,在他腦海中自動補全了筋骨肌肉協同發力的動態圖景。

“大伏魔拳的剛猛霸道,其根基竟也源於此!” 陳實心中震撼更甚。他之前參悟大伏魔拳,更多是感悟其“勢”與“意”,對具體的發力技巧如同霧裏看花。如今有了這最基礎的“太祖長拳”作爲參照,大伏魔拳那浩渺拳意中蘊含的無數精微發力技巧,仿佛找到了落地的錨點,變得清晰可觸!雖然他現在因腿傷和內力低微,根本無法施展大伏魔拳萬分之一的神髓,但對“力”的理解,卻躍升了一個台階!

他如飢似渴地沉浸在兩張簡陋圖譜與九陰總綱的相互印證中,忘卻了時間。直到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和王管家的聲音:“陳郎中,您要的藥材備好了。”

陳實猛地回神,迅速將圖譜貼身藏好,臉上恢復那種帶着點“鑽研”勁頭的郎中表情,一瘸一拐地開了門。

王管家親自提着一個精致的藤編藥箱進來,打開箱蓋,一股濃鬱純正的藥香撲面而來。裏面整齊碼放着陳實點名要的藥材:骨碎補色澤棕黃,塊大飽滿,一看就是上品;田七粉細膩如塵,帶着特有的苦香;紅花色澤鮮豔,花蕊飽滿;桃仁顆粒均勻,油脂豐富;最難得的是那一小包老山參須,雖然只有小指粗細的一小撮,但根須密集,蘆碗清晰,散發着醇厚的參香,年份至少在二十年以上!這品質,遠超市面上的普通貨色!

“陳郎中,都是按您要求,挑了庫房裏最好的。” 王管家語氣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林老爺對陳實的重視,他自然看在眼裏。

“好!太好了!多謝王管家費心!” 陳實臉上露出“驚喜”和“感激”,手指有些“激動”地撫過那些藥材,心中卻在快速盤算:這些藥材,足夠他配置出數倍於之前效果的“續骨壯筋散”和“活血化瘀湯”!尤其是那老山參須,蘊含的精氣對他滋養髒腑、加速療傷篇運轉有奇效!

“老爺吩咐了,小姐那邊的‘養元安神湯’也由您親自負責煎制。藥房那邊已備好了您方子上的藥材,都是上等貨,您隨時可以過去。” 王管家又道。

“應該的!小的這就去!” 陳實立刻應道。這正是他等待的機會!

林府的藥房位於後廚附近的一個獨立小院,寬敞明亮,藥櫃林立,彌漫着各種藥材混合的香氣。負責藥房的是一位姓李的老藥師,須發皆白,神色倨傲。見王管家領着個瘸腿的窮酸郎中進來,只淡淡瞥了一眼,鼻子裏哼了一聲,顯然沒把陳實放在眼裏。

“李老,這位是陳郎中,老爺吩咐,小姐的湯藥由他親自煎制,您配合一下。” 王管家介紹道。

李藥師眼皮都沒抬:“知道了。藥材在那邊案上,砂鍋、爐子自用。” 說完便自顧自地整理起藥櫃,態度冷淡。

陳實毫不在意,他要的就是這份“無視”。他走到案前,果然看到幾份用上好宣紙包好的藥材:酸棗仁粒大飽滿,茯神塊片潔白,炙甘草色澤金黃,龍眼肉厚實晶瑩,丹參更是根條粗壯、色澤紫紅,品質皆是上乘。

陳實臉上露出“認真”的表情,開始笨手笨腳地處理藥材:清洗、浸泡、稱量(故意顯得不太熟練)。他嚴格按照“養元安神湯”的常規配伍,將主要藥材放入一個幹淨的砂鍋中,加入清水。但在放入丹參時,他“不小心”手一抖,將其中一小片品相最好、蘊含藥力最精純的丹參片“掉”在了案板角落的陰影裏。同時,在添加龍眼肉時,他又“笨拙”地“剝落”了幾顆最大最飽滿的肉粒,滾到了案板邊緣。

這些微小的動作,在忙碌的藥房裏,加上他刻意表現的“笨拙”,根本無人注意。那李藥師更是懶得看他。

點火,扇風,陳實開始“專心”地守着爐火熬藥。他刻意控制着火候,讓藥液翻滾得比較劇烈。趁着蒸汽升騰、藥香彌漫,遮擋視線的瞬間,他迅速將剛才“掉落”的那片極品丹參和幾粒龍眼肉掃入袖中!動作快如閃電,配合着蒸汽的掩護,天衣無縫!

“呼…這熬藥還真是個力氣活…” 陳實擦了擦“汗”,自言自語,一副累得不輕的樣子。他守着那鍋對他而言毫無價值的“養元湯”,心思卻早已飛到了袖中那幾味“精華”藥材上。

熬夠時辰,濾出藥汁,陳實將一碗深褐色的藥湯交給旁邊等候的丫鬟,叮囑道:“趁…趁溫熱給小姐服下…能安神…補元氣…”

丫鬟小心翼翼地端走了。李藥師過來檢查了一下藥渣,見配伍無誤,火候也夠,便不再言語。

陳實帶着“完成任務”的輕鬆表情,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他立刻拿出袖中“克扣”的極品丹參片和飽滿龍眼肉,又取出王管家送來的那包頂級藥材。

“終於…可以奢侈一把了!” 陳實眼中閃爍着精光。

他小心翼翼地將一小部分骨碎補、田七粉、紅花、桃仁混合研磨成極細的粉末,再加入一點點老山參須的粉末(這參須藥力太強,他不敢多用)。然後將那片極品丹參也研磨成粉,加入其中。最後,將那幾粒飽滿的龍眼肉搗爛成泥,作爲粘合劑,將所有藥粉混合揉捏成十幾顆比黃豆略大的、黑褐色、散發着濃鬱藥香的藥丸!

**“續骨壯筋丹”!** 這是他根據九陰療傷篇和易筋鍛骨篇的奧義,結合當前能搞到的最好藥材,配置出的“升級版”丹藥!藥力遠非之前的劣質藥散可比!

他毫不猶豫地吞下一顆。丹藥入腹,一股溫和卻沛然的熱流瞬間化開!這股熱流並非普通藥力,在九陰療傷篇心法的主動引導下,如同精準的導航,直沖右腿傷處!斷骨處的麻癢感瞬間變得強烈無比,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螞蟻在瘋狂地搬運着“材料”,修補着裂痕!同時,這股熱流也滋養着受損的筋脈,易筋鍛骨篇的功法自行運轉起來,配合藥力,一絲絲地強化、拉伸、理順着腿部的筋肉筋膜!

“嘶…” 陳實舒服得幾乎呻吟出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傷腿的力量在恢復!骨頭愈合的速度在加快!

他不敢浪費這寶貴的時間,立刻盤膝坐下,一邊引導藥力療傷鍛骨,一邊在腦海中繼續參悟那兩張基礎圖譜和九陰總綱的關聯。同時,大伏魔拳那浩蕩剛猛的拳意也在心海中沉浮,與“太祖長拳”的發力基礎相互印證。

**藥力、功法、武學理解,三者相互促進,形成了一個良性的循環!** 陳實沉浸在一種前所未有的高效修煉狀態中。

幾天時間悄然流逝。

陳實的傷腿恢復速度驚人。腫脹早已消退,骨痂初步長成,他已經能嚐試着不用拐杖,僅靠傷腿微微着力,跛行的程度大大減輕。體內的氣息(雖然依舊微弱)也因療傷篇的持續運轉和“續骨壯筋丹”的滋養,變得凝實了一絲,流轉也順暢了許多。

他每日“盡職盡責”地爲林小姐熬制那毫無用處的“養元安神湯”,暗中克扣一點精華藥材(每次都極其小心,分量和品種都不同,絕不引起懷疑),積攢下來用於自身修煉。同時,也“盡心”地每隔一兩天爲林小姐進行一次“放血療法”,每次都在不同的末梢穴位(如十宣、八邪等)輕輕刺一下,放幾滴血。在他的九陰感知引導下,每次都能巧妙地引動一絲陽熱邪氣外泄,雖然對根除怪疾杯水車薪,但確實讓林小姐最痛苦的“氣血逆沖”症狀得到了一絲緩解,至少昏厥的次數減少了。

林老爺看在眼裏,喜在心頭,對陳實愈發信任,賞賜也越發豐厚。陳實腰包漸鼓,但他深知錢財乃身外之物,大部分銀子都通過王管家,換成了對他修煉和治傷更有用的東西:品質更好的藥材、一些基礎的跌打損傷藥膏(用來掩蓋他自身的快速恢復)、甚至還有一小塊質地堅韌的牛皮(他打算用來制作一個簡易的拳靶)。

這天下午,陳實剛剛給林小姐做完一次“放血”,正“疲憊”地從繡樓所在的院落出來,準備回偏院繼續“鑽研”圖譜和煉化藥力。

剛穿過一道月亮門,走進一條相對僻靜的遊廊,迎面走來一個錦衣華服、面色倨傲的年輕人,身後跟着兩個孔武有力的家丁。正是林府那位傳聞中“不成器”的二少爺——林文博。

林文博約莫二十出頭,腳步虛浮,眼袋浮腫,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斜睨了一眼拄着拐、穿着寒酸的陳實,眉頭一皺,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

“站住!哪來的瘸子?髒兮兮的,怎麼在我家內院亂晃?” 林文博聲音尖銳,帶着一股紈絝子弟特有的跋扈。

陳實連忙停下腳步,躬身行禮:“二少爺安好。小的是…是老爺請來給大小姐看診的郎中陳實。”

“郎中?就你?” 林文博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上下打量着陳實,嗤笑道,“一個路都走不穩的瘸子,也能看病?我看是招搖撞騙的吧!聽說你還用什麼放血的邪術?莫不是想害死我大姐,好謀奪我林家財產?” 他越說越難聽,顯然對陳實這個“莫名其妙”得到父親重視的窮酸極爲不爽。

陳實心中一凜,臉上卻堆滿惶恐:“二少爺明鑑!小的…小的萬萬不敢!小的只是…只是用些鄉下土方,僥幸…僥幸讓大小姐好受一點…”

“好受一點?哼!” 林文博冷哼一聲,忽然眼珠一轉,臉上露出一絲惡意的笑容,“既然你那麼有本事,連我爹都信你,想必身手也不錯咯?來,讓本少爺看看你這‘神醫’的能耐!” 話音未落,他竟毫無征兆地猛地一腳,狠狠踹向陳實那條尚未痊愈的傷腿!

這一腳又快又狠,帶着明顯的惡意!若是幾天前,陳實絕對躲不開,傷腿必然再次受創!

但此刻的陳實,早已今非昔比!九陰真經帶來的敏銳感知讓他提前捕捉到了林文博肩膀的細微動作,傷腿的恢復也讓他擁有了極其有限的閃避能力!

**不能硬扛!也不能完全躲開顯得太突兀!**

電光火石間,陳實腦中念頭急轉!他臉上瞬間露出“極度驚恐”的表情,身體像是被嚇傻了一般,只來得及做出一個極其狼狽的、重心不穩的“趔趄”動作,手中的拐杖也“驚慌失措”地向前杵去,試圖支撐身體。

“砰!”

林文博的腳尖擦着陳實傷腿的側面踢過,並未踢實,但帶起的勁風依舊刮得陳實小腿生疼。同時,陳實那“慌亂”杵出的拐杖頂端,不偏不倚,正好點在了林文博支撐腿膝蓋外側一個不起眼的穴位上——**陽陵泉穴!** 這裏是腓骨小頭前下方凹陷處,屬於足少陽膽經,被大力點中,會瞬間導致整條腿酸麻無力!

“哎喲!” 林文博只覺得右腿膝窩處如同被針狠狠扎了一下,整條腿瞬間酸軟劇痛,完全使不上力氣!他踹人的動作瞬間變形,身體失去平衡,“噗通”一聲,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結結實實地摔了個狗吃屎!

“二少爺!” 兩個家丁大驚失色,慌忙上前攙扶。

陳實也“嚇得”臉色煞白,拄着拐杖“踉蹌”後退好幾步,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連聲道:“二少爺恕罪!小的…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腿腳不便,沒站穩…沖撞了二少爺…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他語氣惶恐到了極點,身體都在“發抖”。

林文博在家丁的攙扶下爬起來,右腿膝蓋處又酸又麻又痛,讓他呲牙咧嘴,狼狽不堪。他指着陳實,氣得渾身發抖:“你…你這該死的瘸子!你敢暗算本少爺?!”

“小的不敢!小的冤枉啊!” 陳實“噗通”一聲跪下(動作牽動傷腿,疼得他齜牙咧嘴,倒有幾分真實),磕頭如搗蒜,“小的只是…只是嚇壞了,想拄拐站穩…沒想到…沒想到拐杖沒拄穩…碰到了二少爺的腿…小的罪該萬死!求二少爺饒命!”

他的表演天衣無縫,將一個被惡少欺凌、驚慌失措又運氣差到極點撞到對方、導致對方自己摔倒的“倒黴郎中”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那兩個家丁看得清楚,確實是自家少爺先動手踢人,那瘸子郎中慌亂躲避時拐杖歪打正着戳中了少爺的腿彎子才導致摔倒。雖然覺得這瘸子運氣也太“好”了點,但怎麼看也不像是故意爲之。

“二少爺,您消消氣,陳郎中他…他也不是有意的,他這腿…” 一個家丁低聲勸道。

林文博又驚又怒又疼,看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陳實,想發作又找不到確鑿的理由,尤其是想到父親對此人的看重,更讓他憋屈。他惡狠狠地瞪着陳實,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好!好你個瘸子!算你走運!我們走!” 說罷,在家丁的攙扶下,一瘸一拐(比陳實還狼狽)地走了,臨走前那怨毒的眼神,讓陳實心中警兆頓生。

陳實“心有餘悸”地爬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撿起拐杖。他看着林文博遠去的背影,眼神深處一片冰冷。

“看這這林府,也並非鐵板一塊。” 他低聲自語,“這二少爺,是個麻煩。必須盡快恢復實力,至少要有自保之力!”

剛才那一下“巧合”的點穴,看似運氣,實則是他這些天參悟基礎圖譜、理解人體發力節點和經脈穴位,結合九陰真經帶來的精準控制力的第一次實戰應用!雖然微不足道,卻讓他看到了希望。

他拄着拐,看似一瘸一拐實則步伐比之前沉穩許多地走回偏院。關上門,他立刻拿出剩下的“續骨壯筋丹”吞下一顆,盤膝坐下。

藥力化開,暖流奔騰。這一次,他不再僅僅專注於療傷和鍛骨。

他緩緩抬起雙手,模仿着《太祖長拳》圖譜上最簡單的一個動作——**“沖拳”**。

動作極其緩慢,甚至有些僵硬。但陳實的心神卻高度集中,意念沉入九陰總綱,引導着體內微弱的氣息,沿着腦海中推演了無數遍的發力軌跡運行:腳掌(傷腿虛點)微微抓地,力起於微末,傳遞至腰胯(輕微擰轉),帶動脊背(肌肉筋膜協同),灌於肩臂,最終凝聚於拳鋒!

“呼!”

一拳緩緩擊出,無聲無息,軟弱無力。但在陳實的感覺中,這一拳卻仿佛打通了某個無形的關隘!雖然只有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氣”被引動,附着在拳鋒上,但那是一種全新的體驗!是內力(哪怕微弱如絲)與筋骨之力初步結合的標志!

**這不再是純粹的模仿,而是邁向真正武道的蹣跚第一步!**

他眼中精光閃爍,疲憊一掃而空。

“林文博…林府的怪疾…清風鎮的江湖…” 陳實收拳,感受着體內奔涌的藥力和那絲微弱卻真實不虛的“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遊戲,才剛剛開始。”

林文博的怨毒目光並未讓陳實停下腳步,反而成了鞭策他前進的動力。回到偏院那方寸之地,他立刻將門閂插好,隔絕了外界的窺探與惡意。

右腿的傷處因剛才的“趔趄”和跪地牽動,傳來陣陣酸脹刺痛。陳實毫不在意,盤膝坐上床榻,立刻取出一顆“續骨壯筋丹”吞服下去。精純的藥力迅速化開,如同溫煦的暖流包裹住傷處,九陰療傷篇的心法隨之運轉,引導着這股熱流精準地滲入骨骼的細微裂痕和受損的筋絡,加速着愈合與重塑的過程。那點刺痛很快被強烈的麻癢感取代,這是骨頭在瘋狂生長的信號。

他閉上雙眼,心神卻並未完全沉入療傷。剛才那電光火石間的“陽陵泉”一擊,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他腦海中激蕩起層層漣漪。

“發力…點穴…時機…” 陳實默默復盤。看似巧合的拐杖一點,實則是他這些天瘋狂參悟《太祖長拳》發力基礎、《五禽戲》的筋骨協調,結合九陰真經總綱對人體的洞悉,以及療傷篇帶來的細微感知與控制力,在極度危險下的一次本能爆發!

**“力起於微末…”** 他想起了太祖長拳圖譜旁那簡陋的口訣。剛才那一下,力量並非來自手臂,而是源於他“踉蹌”時身體重心的微小偏移,傳遞至腰胯的瞬間擰轉,最終凝聚於持拐的指尖!雖然微弱,卻精準地捕捉到了林文博踢腿時支撐腿膝蓋外側那瞬間的破綻——陽陵泉穴!

“九陰總綱言‘虛勝實,不足勝有餘’…林文博那一腳看似勢大力沉(對他而言),實則外強中幹,下盤虛浮。我以‘不足’之身(傷腿),借其‘有餘’之勢(踢腿時的前沖力),以‘虛’(拐杖的輕點)擊其‘實’(膝蓋關節)之薄弱處…竟暗合此理!” 陳實心中豁然開朗,仿佛推開了一扇新的大門。九陰真經那玄奧的文字,第一次如此鮮活地映射到了實際的武技運用之中!

這份明悟讓他精神大振。傷腿在藥力和功法雙重作用下快速恢復着,麻癢感漸趨平穩。他不再滿足於單純的療傷和推演。

陳實緩緩起身,這一次,他徹底丟開了那根作爲僞裝的拐杖!右腿雖然依舊不敢完全發力,但支撐站立已無大礙,跛行也幾乎微不可察。

他立於房中空地,擺開了《太祖長拳》圖譜上最基礎的起手式——**“抱拳禮”**。動作樸實無華,甚至有些僵硬。

但這一次,他的心神高度凝聚。意念沉入丹田(雖然那裏氣息微弱如燭火),按照九陰總綱的導引,嚐試調動那絲因療傷篇運轉而生的微弱暖流。同時,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力由地起”的發力鏈條:腳掌五指微微抓地(右足虛點),力從足跟升起,沿小腿、膝彎、大腿內側筋肉傳遞至腰胯核心(易筋鍛骨篇的細微控制力在此體現,引導着筋膜的協同發力),腰胯如軸心般微微蓄力擰轉,帶動脊背如弓弦繃緊,力量傳導至肩胛、大臂、肘部,最終灌注於握緊的右拳!

“呼!”

右拳平平擊出,速度不快,力量也遠談不上剛猛。然而,就在拳鋒遞出的刹那,陳實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微弱卻無比凝聚的“氣”,隨着筋骨之力的爆發,被強行“擠”出了拳面!空氣似乎發出了一聲極其輕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嗤”響!

**成了!**

陳實眼中爆發出難以言喻的狂喜!雖然這一絲“氣”離真正的內力外放差了十萬八千裏,甚至無法傷及蚊蠅,但這標志着他的筋骨之力與九陰療傷篇溫養出的那一絲微弱氣息,第一次在主動的意志引導下,完成了初步的融合與爆發!這是內家拳勁的雛形!

他強壓住激動,反復演練這最簡單的一式“沖拳”。每一次出拳,他都嚐試着將意念、呼吸、筋骨之力、體內那絲微弱的氣息調整到更協調的狀態。出拳的速度、力量並未顯著提升,但那拳鋒帶起的微弱“氣”感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穩定。每一次成功的引導,都讓他對自身力量的掌控精進一分,對九陰總綱“陰陽相濟、剛柔並蓄”的理解深刻一分。

他甚至嚐試將這股初生的“勁”融入步伐。模仿“五禽戲”中鹿的輕靈,腳步移動間,重心在虛實之間轉換,雖然依舊受限於傷腿無法迅捷,但步伐卻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穩定和協調感,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最省力也最穩固的節點上。

汗水漸漸浸溼了他的粗布衣衫,右腿也開始傳來陣陣疲憊的酸痛。但陳實卻樂此不疲,沉浸在力量增長的快感中。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是萬丈高樓最底下的那塊磚。但有了這塊磚,就有了無限的可能!

接下來的幾天,陳實的生活形成了極其規律的閉環:

1. **“盡職”郎中:** 每日雷打不動去藥房“精心”熬制林小姐的“養元安神湯”,暗中克扣極品藥材精華,手法愈發純熟隱蔽。每隔一兩天爲林小姐進行一次“放血療法”,在其手足不同末梢穴位輕刺,引動一絲陽熱邪氣外泄,維持着“有效”的假象。林小姐的痛苦症狀確實因氣血逆沖的緩解而減輕,昏睡時間增長,讓林老爺更加信賴。

2. **隱秘修煉:** 回到偏院,便是瘋狂的修煉時間。吞服“續骨壯筋丹”,運轉九陰療傷篇加速腿傷痊愈,同時易筋鍛骨篇持續強化筋骨。大部分精力則投入到對《太祖長拳》和《五禽戲》的“勁力”融合修煉中。他將那簡陋的圖譜翻來覆去地琢磨,每一式都拆解到最細微的發力點,結合九陰總綱反復印證、調整、實踐。那絲微弱的“氣”在不斷的錘煉下,變得凝練了一絲,引導起來也順暢了許多。

3. **武學采購:** 他再次找到王管家,將林老爺新賞賜的一部分銀子遞過去,言辭懇切:“王管家,小的這腿好多了,多虧了您幫忙弄來的圖譜。只是…小的總覺得光練架勢不得勁,聽說…聽說真正練家子還得懂怎麼挨打、怎麼發力打東西?您看…能不能再幫小的尋摸點…比如怎麼打熬拳掌硬功的粗淺法門?或者…怎麼扎馬步更穩當的訣竅?價錢…您看着辦!” 他這次的目標更明確——基礎硬功(如鐵砂掌、石鎖功的皮毛)和更深入的下盤樁功(如混元樁)的入門法門。這些是錘煉筋骨、夯實根基的必備,也是大伏魔拳那等剛猛拳法的基礎中的基礎。

4. **情報收集:** 在熬藥、行走間,他不動聲色地留意着林府的格局、護衛的巡邏路線、下人們的閒談。尤其是關於那位二少爺林文博的動向。他深知,那紈絝子弟絕不會善罷甘休。

王管家辦事效率極高。沒過兩天,又送來了幾張新抄錄的圖譜和一本薄薄的、字跡潦草的手抄小冊子。

* **《混元樁圖說》**:比之前的圖譜詳細不少,詳細描繪了站樁時頭、頸、肩、肘、腕、腰、胯、膝、足等各部位的要求和發力要點,強調“虛靈頂勁、沉肩墜肘、含胸拔背、鬆腰落胯、氣沉丹田”。這正是陳實急需的下盤穩固之法!

* **《石鎖功初解》**:介紹了最基礎的利用石鎖(或替代的重物)鍛煉臂力、腰力、握力的幾個動作,如提、舉、推、砸等,附帶一些粗淺的呼吸配合法門。

* **《拳靶擊打要略》**:那本小冊子則記載了如何用沙袋、木樁、甚至牆壁練習拳腳擊打,如何保護指骨關節,以及一些最基礎的發力透勁的粗淺心得(如“力透三分,留七分”、“擊打如撞鍾”等比喻)。

“陳郎中,這些可都是武館裏壓箱底的粗淺東西了,也就給學徒打基礎用。您真要練,可得悠着點,別傷了自個兒。” 王管家提醒道,眼中帶着一絲不解,不明白這瘸子郎中爲何對這些“苦力活”如此熱衷。

“多謝王管家!小的明白!強身健體,強身健體而已!” 陳實如獲至寶,連聲道謝。這些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磚石”!

有了這些,陳實的修煉更加系統化。

* **清晨:** 先站《混元樁》。按照圖譜要求,調整身形,意念沉入九陰總綱,感受着氣息在“虛靈頂勁”與“氣沉丹田”之間的微妙流轉,體會着“鬆”與“緊”的平衡。雖然每次只能堅持半炷香時間就雙腿酸麻顫抖,但對身體重心的掌控和對腰胯核心力量的感知卻與日俱增。

* **上午:** 熬藥、放血,履行“郎中”職責。

* **下午:** 主要修煉《太祖長拳》的勁力融合與《五禽戲》的筋骨協調。他將那塊堅韌的牛皮固定在牆上,當作簡易拳靶。每一次沖拳、劈掌、架擋,都凝聚心神,嚐試引導那絲微弱的“氣”隨力而發,擊打在牛皮上,發出“噗、噗”的悶響。雖然無法留下痕跡,但拳鋒與牛皮撞擊的反震感,讓他清晰地感受到力量的傳遞與回饋,不斷調整着發力的角度和滲透的意念。

* **傍晚:** 利用藥房裏廢棄的石碾(經李藥師默許)當作簡易石鎖,練習《石鎖功初解》上的提、舉、推等動作。沉重的石碾極大地錘煉着他的臂力、腰力和握力,每一次舉起都感覺筋骨在呻吟,卻又在九陰易筋鍛骨篇的修復滋養下變得更加強韌。配合着粗淺的呼吸法,他感覺髒腑也得到了鍛煉,氣息似乎也渾厚了一絲。

* **深夜:** 則是內修的黃金時間。吞服丹藥,全力運轉九陰療傷篇和易筋鍛骨篇,修復白天的損耗,溫養壯大體內那絲微弱的氣息,同時參悟大伏魔拳的浩蕩拳意。有了白天筋骨打熬和勁力運用的實際經驗,再參悟大伏魔拳時,那些玄奧的拳意仿佛有了落地的基石,不再是空中樓閣。他隱約觸摸到了“剛猛”背後的“精微”,理解了“霸道”之中蘊含的“控制”。

日子在緊張而充實的修煉中飛逝。陳實的傷腿以驚人的速度康復着。半個月後,他行走間已與常人無異,只是步伐更加沉穩,落地生根。原本瘦弱的身軀也明顯精壯了一圈,雖然依舊穿着寬大的粗布衣衫,但隱約可見肩臂腰背的肌肉線條變得緊實流暢。更重要的是,他眼中那股因重傷和流亡而帶來的頹喪與惶恐,已被一種內斂的銳氣和沉靜所取代。這是力量帶來的底氣!

這天深夜,陳實剛結束一輪大伏魔拳的意念推演,正準備吞服最後一顆“續骨壯筋丹”進行晚課。忽然,他耳廓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九陰真經帶來的敏銳感知,讓他捕捉到了院牆外一絲極其細微的、不同於夜風聲的衣袂破空聲!不止一人!而且正朝着他所在的偏院快速接近!腳步輕捷,帶着明顯的刻意收斂,絕非林府巡夜的家丁!

**危險!**

陳實瞬間汗毛倒豎!全身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內繃緊,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他無聲無息地從床上彈起,沒有帶任何兵器(他也沒有),身體如同狸貓般緊貼到門後的陰影裏,呼吸變得綿長幾近於無,所有的氣息都收斂到了極致。九陰真經的斂息之法在這一刻本能地運用出來。

幾乎是同時,兩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翻過不算太高的院牆,輕盈落地,沒有發出絲毫聲響。兩人都穿着緊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一人身材矮壯,手持一把厚背砍刀;另一人瘦高,腰間纏着一條烏黑的軟鞭。他們落地後目光一掃,便精準地鎖定了陳實所住的房間,顯然早有目標。

“是這間?” 矮壯漢子壓低聲音,帶着濃重的本地口音。

“錯不了,瘸子郎中,就住這偏院。” 瘦高個聲音沙啞,帶着殺氣,“二當家吩咐了,手腳幹淨點,拿了東西就走。那點子銀子,就當是給大少爺(林文博)出氣了。”

“嘿嘿,明白!” 矮壯漢子舔了舔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殘忍。

兩人不再言語,矮壯漢子走到門前,從懷中摸出一根細鐵籤,手法熟練地插入門縫,輕輕撥動門閂。瘦高個則警惕地注視着四周。

門閂被悄無聲息地撥開。矮壯漢子輕輕推開一條縫隙,閃身而入,瘦高個緊隨其後。

房間內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兩人目光如電,瞬間掃向床鋪——空空如也!

“人呢?” 矮壯漢子一愣。

就在兩人心神微分的刹那!

“呼!”

一道身影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毒蛇,從門後的陰影裏暴起!速度快得超出了兩人的預料!正是蓄勢已久的陳實!

他沒有選擇攻擊離他更近、剛進門的瘦高個,而是將目標鎖定在剛剛回身、注意力被空床吸引的矮壯漢子身上!柿子撿軟的捏?不!在陳實眼中,這個持刀的矮壯漢子氣息更外露,步伐也更沉重,顯然是力量型,威脅更大,必須先解決!

陳實將多日苦修的成果在這一刻爆發到了極致!混元樁帶來的下盤穩固如山,腰胯擰轉發力如弓弦崩響,體內那絲微弱的氣息在九陰總綱的催動下,隨着筋骨之力瘋狂涌向右臂!

**太祖長拳·沖拳!**

不!這已不再是簡單的沖拳!陳實在出拳的瞬間,腦海中閃過九陰總綱的“三生萬物”之理,大伏魔拳“破滅萬法”的剛猛拳意洶涌澎湃!他將意念凝聚於一點,引導着那絲微弱的氣息在拳鋒處瞬間進行了三次極其細微卻無比凝聚的疊加震蕩!

**“疊浪勁!”** 這是他這些天苦修後,結合自身所有領悟,在生死關頭本能創出的、屬於他自己的第一式殺招!雖然簡陋,卻凝聚了他全部的精氣神!

拳頭撕裂空氣,帶着一股低沉的嗚咽聲,精準無比地轟向矮壯漢子毫無防備的右側太陽穴!速度、力量、時機、角度,都妙到毫巔!

矮壯漢子只覺一股惡風撲面,駭然轉頭,只看到一個在黑暗中驟然放大的拳頭!他甚至來不及舉刀格擋!

“砰!”

一聲悶響,如同重錘砸在熟透的西瓜上!

矮壯漢子連慘叫都未能發出,頭顱猛地向左側一歪,頸骨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他眼中還殘留着驚駭與茫然,身體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般軟軟癱倒,手中的砍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太陽穴處,一個清晰的拳印凹陷下去,紅白之物緩緩滲出。

**一擊斃命!**

“老五!” 瘦高個驚駭欲絕!他萬萬沒想到目標不僅沒睡,還如此凶悍狡詐!更沒想到一個“瘸子郎中”竟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和狠辣的手段!

驚怒交加之下,瘦高個反應也是極快!他手腕一抖,腰間的烏黑軟鞭如同毒蛇出洞,“嗖”地一聲,帶着凌厲的破空聲,直抽陳實的面門!鞭梢在黑暗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狠辣刁鑽!

陳實剛剛全力爆發擊殺一人,氣息微滯,舊力已去新力未生!面對這迅疾狠辣的鞭影,他根本來不及完全閃避!

**不能退!退則死!**

陳實眼中凶光一閃!九陰真經療傷篇帶來的強大恢復力瞬間壓榨身體潛能!他不退反進,腳下踩着“五禽戲”中鹿奔的步法,身體猛地向前一矮一竄,竟是以毫厘之差險險避過了抽向面門的致命鞭梢!

但鞭梢帶起的勁風依舊刮得他臉頰生疼!同時,那鞭子如同活物般在空中一折,鞭身如同鐵棍般狠狠掃向他的腰肋!這一下變招極快,顯然瘦高個的鞭法造詣不淺!

“喝!” 陳實低吼一聲,倉促間只能將雙臂交叉護在腰側,硬架這一鞭!同時,易筋鍛骨篇的功法運轉到極致,凝聚於雙臂!

“啪!”

一聲脆響!陳實只覺得雙臂如同被燒紅的鐵棍狠狠抽中!劇痛鑽心!堅韌的粗布衣袖瞬間破裂,手臂上浮現出一道紫黑色的淤痕,火辣辣地疼!巨大的沖擊力讓他踉蹌着後退了兩步,喉頭一甜,一絲腥氣涌上。

瘦高個見一鞭未能重創陳實,眼中厲色更盛,手腕再抖,長鞭回旋,如同毒龍般再次卷來,這一次直取陳實的脖頸!鞭影重重,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陳實強忍雙臂劇痛,瞳孔收縮。生死關頭,他的大腦卻異常冷靜。九陰總綱的奧義在心間流淌:“虛勝實…不足勝有餘…”

對方鞭影籠罩,看似密不透風(有餘),但力量分散,每一次變向都需要手腕抖動蓄力,存在極其短暫的間隙(不足)!

就在鞭影即將及體的瞬間!陳實動了!

他沒有試圖格擋或後退,而是做出了一個極其大膽的動作!他猛地向前撲倒,身體幾乎貼地,如同猛虎撲食!這個動作完全出乎瘦高個的意料,鞭梢險險擦着他的後背掠過!

**鹿奔·伏地!**

撲倒的同時,陳實右腿如同蓄滿力的彈簧,狠狠向後上方蹬出!目標直指瘦高個的下陰要害!這一腿,凝聚了他殘餘的所有力量和對“太祖長拳”蹬腿發力精髓的理解!簡單、粗暴、致命!

“嗷——!”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響徹小院!瘦高個的身體瞬間弓成了蝦米,眼珠暴突,所有的力量仿佛都被這一腳從下體抽空!他手中的軟鞭無力地垂落在地。

陳實如同獵豹般彈起,根本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他抄起地上矮壯漢子掉落的那把厚背砍刀!刀身沉重,入手冰涼。

沒有章法,沒有招式!只有最原始的殺戮本能!他雙手握刀,借着身體前沖的勢頭,將全身的力量和剛剛凝聚起的一絲氣息,毫無保留地灌注於刀身,朝着蜷縮在地、痛苦抽搐的瘦高個的後頸,狠狠劈下!

“噗嗤!”

刀鋒入肉斷骨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瘮人。瘦高個的慘嚎戛然而止,一顆頭顱滾落一旁,鮮血噴濺而出,染紅了地面。

陳實拄着刀,劇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風箱般起伏。雙臂的鞭傷和強行爆發帶來的肌肉撕裂感陣陣傳來,口中腥甜更重。他看着地上兩具迅速冷卻的屍體,濃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鼻腔。

第一次殺人…沒有想象中的恐懼和不適,只有劫後餘生的冰冷和一種…掌控生死的奇異平靜。這亂世江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黑風寨…林文博…” 陳實抹去嘴角溢出的血絲,眼神冰冷如刀。從瘦高個臨死前的只言片語,他已明白了襲殺者的身份——清風鎮附近臭名昭著的黑風寨土匪!顯然是林文博這個紈絝子弟懷恨在心,勾結土匪,欲除他而後快,順便劫財!

他快速檢查了一下兩具屍體,從他們身上搜出幾塊散碎銀子、一個黑風寨的粗糙腰牌(刻着“巡山”二字),以及一小包用油紙包着的、氣味刺鼻的黑色藥粉(似乎是某種迷藥或毒藥)。

陳實毫不猶豫地將腰牌和藥粉收起,銀子也納入懷中。他強忍着傷痛,迅速清理現場。將兩具屍體拖到房間角落,用他們自己的夜行衣簡單擦拭地上的血跡,掩蓋濃重的血腥味。做完這一切,他立刻盤膝坐下,吞下最後一顆“續骨壯筋丹”,全力運轉九陰療傷篇,修復雙臂的鞭傷和透支的身體。

“此地不宜久留…但也不能立刻就走。” 陳實一邊療傷,一邊飛速思考,“林文博勾結土匪殺我,若我消失,他必然警覺,甚至可能反咬一口。林老爺…暫時還需要我這個‘神醫’…黑風寨死了人,也不會善罷甘休…”

他眼中寒光閃爍,一個大膽而冷酷的計劃在腦海中迅速成型。

“林文博…你想玩火?那我就讓你引火燒身!黑風寨…既然惹上了,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陳實感受着藥力修復着傷勢,那絲微弱的氣息在生死搏殺後似乎也凝練了一絲。他看向角落那包從屍體上搜出的黑色藥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毒藥…或許,用得上。” 他將藥粉小心包好,貼身收藏。

夜色更深,偏院恢復了死寂,只有濃鬱的血腥味在空氣中緩緩彌漫,又被夜風吹散。一場更大的風暴,已在陳實冰冷的目光中醞釀。清風鎮的江湖水,因爲這突然闖入的“瘸腿郎中”,開始變得渾濁而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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