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之上有頑徒》
第九章 斷情草上心，幽冥火中劫
藥王谷的清晨被露水浸潤得發亮。李田所蹲在溪邊洗草藥時，指尖突然傳來灼痛。他看着掌心浮現的青色紋路，像藤蔓在皮膚下遊走，這是服用九轉還魂丹後的第三天，體內的蠱毒雖解，卻總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田所哥哥，你看！”念念舉着朵血色曼陀羅從竹林跑來，花瓣上凝結的露珠映着她興奮的臉，“這花會跳舞！”
李田所剛要提醒她小心毒花，卻見曼陀羅突然炸開，化作無數光點鑽進念念的眉心。她愣在原地，瞳孔裏泛起妖異的紅光，布偶鳳凰從她懷中飛出，尾羽掃過水面，驚起一群白鷺。
“念念？”李田所站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異常平靜，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這種陌生的情緒讓他恐慌，伸手摸向胸口——那裏空蕩蕩的，感受不到心跳的起伏。
“田所哥哥，你怎麼了？”念念撲進他懷裏，帶着曼陀羅香氣的體溫透過道袍傳來，“你的心跳好慢……”
李田所推開她，這個動作讓他自己都震驚。他看着念念受傷的眼神，想說“對不起”，卻發現喉嚨像被塞了團棉花，發不出聲音。
“是斷情草。”藥王谷主不知何時站在竹橋上，白衣被晨霧打溼，“九轉還魂丹裏摻了谷中秘藥，能解蠱毒，卻會讓人失去七情六欲。”
李田所握緊拳頭，指節泛白：“爲什麼不早說？”
“因爲你會拒絕。”谷主轉身走向藥廬，“跟我來，有樣東西給你看。”
藥廬地下密室的石門在機關轉動中緩緩開啓。李田所跟着谷主走進密室，牆上嵌着的夜明珠照亮了滿室的青銅鼎，鼎中沸騰着暗綠色的液體，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氣。
“這是千年藥毒，能腐蝕一切生靈。”谷主用銀勺舀起藥液，“血月神宗想用它污染靈脈，王婆當年就是負責看管這些鼎爐的聖女。”
李田所注意到鼎身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湊近一看，竟是《血月秘典》的殘章。他突然想起王婆木杖上的蓮花，與鼎蓋上的封印圖案一模一樣。
“王婆背叛藥王谷，就是爲了解開封印？”
“不止如此。”谷主指向密室深處，“她想復活初代血月聖女，借幽冥火重塑肉身。”
在密室盡頭，李田所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無數水晶棺懸浮在空中，棺內躺着容貌 identical 的女子，眉心都刻着血色月亮。而正中央的水晶棺裏，躺着的竟是王婆年輕時的模樣。
“這些都是血月聖女的分身。”谷主說，“初代聖女用禁術分裂神魂，妄圖長生不老。王婆就是第 999 個分身。”
李田所感到一陣眩暈，體內的斷情草藥效讓他無法產生恐懼，卻清晰地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正要詢問解救之法，地面突然劇烈震動，鼎爐中的藥液濺出，在牆上腐蝕出一個個黑洞。
“不好，血月神宗攻進來了！”谷主臉色大變，“快帶念念離開！”
李田所剛要轉身，卻見密室入口被黑霧籠罩，三個黑袍人從中走出。爲首者掀開兜帽，露出王婆布滿皺紋的臉，卻又帶着初代聖女的雍容氣度。
“李田所，別來無恙啊。”她笑着，指尖滲出黑血，在空氣中凝成彎刀，“我要帶走三陰童女，你是要攔我呢，還是要攔我呢？”
李田所擋在念念身前，青磚上的符文亮起。可這次，符文只發出微弱的光，便熄滅了。他這才發現，體內的靈脈力量被藥毒壓制得所剩無幾。
“田所哥哥小心！”念念推開他，布偶鳳凰化作火焰屏障。王婆的彎刀砍在火牆上，發出刺耳的聲響，火星濺落在水晶棺上，喚醒了沉睡的分身。
“不自量力。”王婆冷笑，身後的分身們睜開眼睛，異口同聲地念起咒語。密室的牆壁開始融化，露出外面的幽冥通道，通道深處傳來無數靈魂的哀嚎。
“快阻止她們！”谷主把藥鋤塞給李田所，“用千年藥毒潑向祭壇！”
李田所抄起藥鋤，卻在轉身時被分身們纏住。她們的指甲變成利爪，在他背上劃出深可見骨的傷痕。他強忍着劇痛，將藥鋤刺向祭壇中央的幽冥火。
“啊——”王婆發出淒厲的慘叫，分身們紛紛化作黑霧消散。幽冥火被藥毒澆滅，密室的震動漸漸平息。
李田所癱坐在地上，看着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他突然意識到，斷情草不僅讓他失去情感，還賦予了他超強的恢復力。
“田所哥哥！”念念撲進他懷裏，眼淚打溼了他的衣襟，“我以爲你要死了……”
李田所想要安慰她，卻發現自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他看着谷主走向王婆的屍體，突然發現屍體胸口插着把匕首，刀柄上纏着銀絲。
“這是……”谷主顫抖着拔出匕首，“張師弟的藥王刀！”
李田所心中一驚，突然想起張大夫臨終前說的話。他強撐着站起身，看向密室角落——那裏有個隱蔽的暗格，裏面藏着本《藥王秘錄》和塊刻着蓮花的玉佩。
“張大夫沒死？”他問。
谷主搖頭：“他確實死了，但這把刀……”
話音未落，暗格裏突然伸出只手，抓住谷主的腳踝。李田所正要出手，卻見那只手又縮了回去，留下塊沾着血的布片，上面寫着“血月祭壇，子時”。
“我們得去血月祭壇。”李田所撿起布片，“張大夫的靈魂被困在那裏了。”
三人連夜趕往血月祭壇。月光下的祭壇泛着妖異的紅光，中央立着根巨大的石柱，柱上刻滿了古老的符文。李田所把青磚按在石柱上，符文突然亮起，露出個通往地下的階梯。
“小心，下面有機關。”谷主提醒道。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下階梯，卻在轉角處觸發了毒箭。李田所本能地推開念念，自己卻被射中肩膀。令他驚訝的是，傷口瞬間愈合，連血跡都沒留下。
“斷情草的力量。”谷主驚嘆，“看來這藥也不全是壞處。”
地下密室裏，張大夫的靈魂被困在水晶球中，周圍環繞着無數幽冥火。李田所正要解救他，卻被王婆的分身們圍住。
“李田所，你以爲殺了我就能阻止血月重生？”王婆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我是不死之身！”
李田所握緊青磚，符文再次亮起。這次，符文化作鎖鏈，纏住分身們的手腳。谷主趁機把藥王刀刺向水晶球，張大夫的靈魂從中飛出，化作一道光融入李田所體內。
“記住，”張大夫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真正的敵人是初代聖女，她的肉身藏在幽冥通道深處。”
李田所點頭，帶着谷主和念念繼續深入幽冥通道。通道裏漂浮着無數發光的文字，李田所認出是《血月秘典》的內容。他伸手觸碰文字，突然頭痛欲裂，腦海中浮現出初代聖女與玄塵真人的往事。
“原來師父和初代聖女有過一段情。”他喃喃自語。
“不錯。”初代聖女的虛影突然出現，“當年我爲了長生不老，背叛了他，現在我要重塑肉身，統治陰陽兩界！”
她伸手抓向念念，李田所本能地擋在前面。斷情草的力量讓他失去恐懼，卻讓他的動作更加精準。他一拳打在初代聖女的虛影上，竟將她打散。
“你……你怎麼可能傷得了我？”初代聖女驚恐地說。
“因爲我心中沒有恐懼，只有守護的決心。”李田所說，“斷情草讓我忘記了愛，卻讓我更清楚自己要守護什麼。”
他把青磚按在幽冥通道的盡頭，通道突然關閉，初代聖女的虛影消失不見。李田所感到體內的斷情草藥效正在消退，七情六欲如潮水般涌來。
“田所哥哥！”念念撲進他懷裏，“我好怕……”
李田所緊緊抱住她，眼淚奪眶而出：“別怕，哥哥在。”
三人回到地面時，天已大亮。藥王谷恢復了平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李田所看着谷主，突然問：“爲什麼張大夫的靈魂會在血月祭壇？”
“因爲他是初代聖女的哥哥。”谷主嘆息，“當年他爲了阻止妹妹，犧牲了自己。”
李田所震驚地看着谷主，突然明白張大夫爲何會知道那麼多秘密。他握緊青磚，知道新的挑戰還在等着他們，但他不再害怕——因爲他有要守護的人，有要完成的使命，還有重新找回的情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