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之上有頑徒》
第十章 劍影破雲障,心焰照迷途
青雲山的雲霧總帶着股凜冽的劍氣。李田所站在紫霞峰斷壁前時,指尖的青紋又在發燙——斷情草的藥效雖退,那股剝離情感的寒意卻像刻進了骨血,讓他握着青磚的手異常穩定。
“田所哥哥,他們在燒師父的書!”念念拽着他的衣角,布偶鳳凰在她肩頭炸成一團金火。斷壁後方,玄陰教的教徒正將青雲山典籍扔進火堆,黑色的煙柱直沖天穹,像在雲端撕開了道傷口。
爲首的黑袍人轉過身,鬥笠下露出張刀疤縱橫的臉,正是玄陰教“血手”長老厲蒼。他指尖纏着的血線在風中飄動,每根線尾都墜着枚顱骨鈴鐺,叮當作響間,斷壁上的青苔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李田所,交出山河圖,饒你這小娃娃全屍。”厲蒼的聲音像磨過砂紙,血線突然暴漲,纏向念念的腳踝。
李田所側身擋在念念身前,青磚上的“青雲符文”驟然亮起。金光如瀑般炸開,將血線震成齏粉,他這才發現,玄塵真人留在青磚裏的靈力,竟在斷情草的催化下變得更加純粹——沒有了情緒幹擾,靈力運轉反而如行雲流水。
“有點意思。”厲蒼舔了舔唇角的血漬,雙手結印,“嚐嚐老夫的‘血煞噬魂’!”
地面突然裂開,暗紅色的煞氣從地縫中噴涌而出,化作無數扭曲的人臉,嘶吼着撲向李田所。他能聽見那些人臉在喊“還我命來”,卻感覺不到絲毫恐懼,只有靈力在經脈中奔騰的灼痛。
“《青雲劍訣》第三章,劍出流雲!”李田所低喝一聲,青磚化作三尺青鋒,劍身上流淌着銀河般的光。他踏着斷壁上的刻痕疾沖,劍影在煞氣中劃出半輪殘月,竟將那些人臉斬得煙消雲散。
厲蒼瞳孔驟縮:“不可能!你怎麼可能領悟青雲劍意?”
“或許是因爲,我沒想那麼多。”李田所的劍抵住厲蒼咽喉,卻在此時猶豫——斷情草退去的縫隙裏,突然閃過張大夫臨死前的臉。他的手微微一顫,厲蒼趁機噴出一口黑血,血中藏着三枚毒針,直取念念眉心。
“小心!”李田所回身擋在念念身前,毒針穿透他的肩胛,帶出道血箭。奇異的是,傷口處竟泛起金芒,毒針剛要擴散就被靈力絞碎。
“鳳凰血脈的護持?”厲蒼怪笑,“看來三陰童女的身子,比老夫想的更金貴!”他突然吹響骨鈴,斷壁後方傳來陣陣嘶吼,數十名玄陰教徒扛着個巨大的青銅鼎沖了出來,鼎中翻滾着墨綠色的毒液,正是藥王谷密室裏的千年藥毒。
“把他們扔進鼎裏,煉出的藥丹能助老夫突破境界!”厲蒼揮手間,血線如網般罩來。
李田所將念念護在身後,青鋒在掌心轉了個劍花:“念念,還記得望心台的星辰嗎?”
念念點頭,布偶鳳凰突然展開雙翅,金火如潮水般漫過斷壁。那些撲來的教徒被火焰灼燒,發出淒厲的慘叫,卻在落地前化作了黑灰——鳳凰真火專克陰邪,正是玄陰教功法的克星。
“一群廢物!”厲蒼親自撲了上來,血線在他周身織成個巨大的繭,繭上浮現出無數怨魂的臉。李田所認出這是《玄陰秘錄》中的禁術“萬魂噬心”,以活人魂魄煉制血繭,威力雖強,卻會遭天譴反噬。
“你就不怕魂飛魄散?”李田所的劍抵住血繭,靈力如溪流般滲入繭內,試圖喚醒那些被禁錮的魂魄。
“成大事者,何惜殘魂!”厲蒼狂笑,血繭突然收縮,無數怨魂的尖嘯刺得人耳膜生疼。李田所感到識海一陣劇痛,那些被斷情草壓抑的情感在此刻爆發——玄塵真人的咳嗽聲、張大夫的藥香、念念的笑聲……無數畫面在腦海中炸開,讓他握劍的手開始顫抖。
“田所哥哥!”念念撲過來,小手按在他的後背,鳳凰真火順着經脈涌入他體內。那股暖意像初春的融雪,不僅驅散了怨魂的尖嘯,更讓他突然明白——所謂斷情,不是失去情感,而是學會在混亂中守住本心。
“《青雲劍訣》第七章,心劍通明!”李田所睜開眼,瞳孔中映着血繭裏掙扎的魂魄。青鋒突然發出龍吟,劍身上的青雲符文與他眉心的靈脈印記同時亮起,兩股力量交織成道光柱,竟從內部撕裂了血繭!
厲蒼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血繭中的怨魂趁機沖出,將他的肉身撕扯成碎片。李田所看着那些魂魄在陽光下消散,突然想起玄塵真人說過的話:“所謂修行,不過是在黑暗中守住那點光。”
“田所哥哥,你的肩膀……”念念的聲音帶着哭腔。他這才發現,剛才被血繭反噬時,肩胛的傷口又裂開了,血珠滴在斷壁的青苔上,竟讓枯萎的青苔重新抽出嫩芽。
“沒事。”李田所收起青鋒,青磚上的血跡漸漸隱去,“我們得去玉清殿看看,師父可能在那裏。”
玉清殿的朱門已被劈開,殿內的白玉柱上纏着玄陰教的黑幡,幡上用鮮血畫着詭異的符文。李田所走進殿內,看見玄塵真人倒在丹墀下,白發被血浸透,手裏還緊攥着半塊《青雲劍訣》的竹簡。
“師父!”李田所撲過去,指尖剛觸到玄塵真人的脈搏,就被股強大的靈力彈開。他這才發現,師父周身縈繞着層淡金色的光,光中隱約可見無數符文流轉——是青雲山的禁術“九轉護魂陣”,以自身靈力爲引,護住魂魄不散。
“別碰他。”個蒼老的聲音從殿梁傳來。李田所抬頭,看見個身穿灰袍的老者坐在橫梁上,手裏把玩着串菩提子,正是青雲山的太上長老,也是玄塵真人的師兄,清玄子。
“清玄師伯?”李田所又驚又喜,“您怎麼會在這裏?”
“躲了三十年,再躲下去,青雲山就要成魔教的後院了。”清玄子翻身躍下,灰袍掃過黑幡,那些血符文竟像遇到烈火的冰雪般消融,“玄陰教聯合血月神宗,用‘幽冥噬魂陣’污染了靈脈源頭,你師父爲了守住最後道屏障,強行催動護魂陣,現在魂魄被困在陣眼,隨時可能潰散。”
“那怎麼辦?”念念急得直跺腳,鳳凰真火在她掌心跳動,“我能用火幫師父嗎?”
“你這小丫頭的鳳凰血脈,倒是能暫時壓制陣眼的陰煞。”清玄子打量着念念,突然嘆了口氣,“當年玄塵那老東西拼死護住的,原來就是你。”
李田所心中一動:“師伯知道念念的身世?”
“二十年前,血月神宗的聖女蘇媚兒帶着剛出生的女兒闖青雲山,說要把孩子寄養在靈脈附近。”清玄子的菩提子轉得飛快,“玄塵那老東西二話不說就答應了,還爲了這事跟全山長老鬧翻。後來蘇媚兒死在幽冥通道,我們才知道,她是爲了護住這孩子,才假意投靠血月神宗。”
念念的眼睛亮了:“蘇媚兒……是我娘親?”
清玄子點頭:“你娘親是上古鳳凰族的後裔,當年她用本命精血在你體內種下鳳凰真火,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淨化靈脈的陰煞。”他指向丹墀後的石壁,“幽冥噬魂陣的陣眼就在石壁後面,要救你師父,就得靠你這小丫頭了。”
石壁上刻着青雲山的開山祖師像,李田所伸手觸摸石像的底座,突然發現底座是中空的。他按動祖師像的眼睛,石壁緩緩移開,露出個深不見底的洞穴,洞穴中涌動着黑色的霧氣,正是被污染的靈脈源頭。
“玄陰教的‘蝕骨霧’和血月神宗的‘幽冥火’混在一起,變成了這東西。”清玄子遞給李田所一枚玉佩,“這是‘清心玉’,能護住你的識海不被陰煞侵蝕。記住,等會兒無論看到什麼幻象,都別鬆手。”
李田所接過玉佩,突然發現玉佩上的紋路與山河圖上的“心”字一模一樣。他把玉佩塞進念念手裏,自己則握緊青磚:“我先進去,等我清出條路,你再用鳳凰真火淨化。”
洞穴中的陰煞比想象中更可怕。李田所剛走進去,就看見無數幻象在眼前閃現——玄塵真人倒在血泊中,張大夫的藥鋪被燒成灰燼,念念被幽冥火吞噬……這些畫面太過真實,讓他忍不住停下腳步,青磚上的青雲符文也開始閃爍不定。
“田所哥哥!”念念的聲音從洞外傳來,帶着鳳凰真火的暖意,“想想我們種的紅薯,想想王婆婆的紅糖糕,那些才是真的!”
李田所猛地回過神。他想起灶台上咕嘟作響的糖水梨,想起山洞裏烤焦的紅薯,想起那些帶着煙火氣的溫暖瞬間。這些記憶像道光,驅散了陰煞制造的幻象,讓他重新握緊了青磚。
“《青雲劍訣》終章,青雲直上!”李田所的靈力毫無保留地爆發,青鋒化作道流光,在陰煞中劈開條通路。他能感覺到那些陰煞在撕咬他的經脈,卻咬緊牙關不肯後退——師父說過,真正的強者,不是不會痛,而是痛的時候還能往前走。
“念念,就是現在!”李田所沖到洞穴最深處,那裏有團黑色的漩渦,正是幽冥噬魂陣的陣眼,玄塵真人的魂魄正被困在漩渦中央,發出微弱的光芒。
念念縱身躍入洞穴,鳳凰真火在她周身形成個巨大的火環。當火環觸碰到黑色漩渦時,整個洞穴都劇烈震動起來。陰煞與真火碰撞產生的氣浪將李田所掀飛,他撞在石壁上,咳出的血染紅了清心玉,玉上的紋路卻在此刻亮起,與陣眼的光芒遙相呼應。
“原來……清心玉才是最後把鑰匙……”李田所看着玉上的光芒融入漩渦,突然明白了玄塵真人的布局。從山河圖到鳳凰血脈,從斷情草到清心玉,所有看似巧合的相遇,都是爲了今天淨化靈脈的這一刻。
當最後縷陰煞被鳳凰真火吞噬時,玄塵真人的魂魄從漩渦中飄出,在陽光下凝聚成實體。他看着李田所肩胛的傷口,還有念念掌心跳動的真火,突然笑了:“臭小子,長大了啊。”
李田所剛想說什麼,就聽見玉清殿外傳來震天的鼓聲。清玄子沖進來,臉色凝重:“血月神宗的主力來了,帶頭的是他們的教主,夜滄溟!”
李田所握緊青磚,看着玄塵真人重新變得挺拔的身影,還有念念眼中躍動的鳳凰真火,突然覺得胸口那股被斷情草壓抑的熱血,終於重新開始沸騰。
“師父,”他的聲音帶着少年人特有的堅定,“該輪到我們守護青雲山了。”
玄塵真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投向殿外翻騰的黑雲:“好啊,讓那些老東西看看,青雲山的弟子,從來不是好欺負的。”
陽光穿過玉清殿的破窗,照在三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李田所知道,真正的大戰才剛剛開始,但這次,他不再是那個需要師父保護的頑徒,而是能與同伴並肩作戰的青雲弟子。掌心的青磚微微發燙,像是在回應他此刻的心跳——那是屬於守護者的,永不熄滅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