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這份“無聲的邀請”,才讓他更大膽地,將手伸進了她的衣擺,去觸碰她那截纖細的腰肢。
那不是羞辱,而是最直接的信號——他對她有意思。
並且他認爲,陳嫣對他也有感覺。
可就在他準備更進一步表白的時候,那個叫顧長風的男人出現了。
他看到她和那個顧長風拉拉扯扯,關系不清不楚,心裏便存了疑。
所以,在那個昏暗的放映室裏,他才會做出那些更過分的舉動,不再是單純的表達好感,而是一場粗暴的測試。
他要試探,要看看她到底是不是一張白紙。
可恨她不是,不僅不是,還要說謊來騙他。
其實那晚,陸川做了一個夢。
那個夢,沒有具體的情節,只有一些混亂又滾燙的碎片。
有她纖細的腰肢在他掌心下戰栗的觸感,有她白皙的皮膚上泛起的紅暈,有她被汗水浸溼的鬢角,還有她在他身下,從最初的掙扎到最後只能順從的哭泣聲……
那場夢境,讓他第二天醒來時,身心都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罪惡。
他猛地站起身,將杯中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
“我還有事,先走了。”
陳嫣打車到達“夜巴黎”舞廳門口的時候,收到紅姐托人從裏面遞出來的字條。
“你回去吧,今晚這幫人是硬茬子,不好惹。”
陳嫣愣了一下。
可既然來都來了,不看看未免有些太可惜。
這是縣裏新開的第一家舞廳,裝修得花裏胡哨,一進門,巨大的空間裏人聲鼎沸,空氣中混雜着煙酒和汗水的味道。
陳嫣穿過擁擠搖擺的人潮,徑直上了樓梯。
推開最裏間那個卡座的珠簾,陳嫣愣了一下。
偌大的卡座裏男男女女十幾口人,烏煙瘴氣,音樂聲震耳欲聾。
很多人圍在卡座中間扭着身子,陳嫣定了定神,終於看見了沙發上被一個穿着花襯衫的胖男人摟在懷裏的紅姐。
紅姐穿着一件時髦的連衣裙,手裏夾着根煙,臉上掛着嫵媚的笑容。
男人那只戴着金戒指的粗手,正隔着薄薄一層衣料,在她腰側上下遊移。
陳嫣一進來,就猜到,今晚紅姐應該是被人給截胡了。
平常她們接觸的,遠不是這種一看就是暴發戶的客戶。
紅姐早就給她上過第一課:在這條道上混,最重要的不是學會怎麼討好男人,而是要學會在他們手底下,怎麼保住自己,怎麼活命。
就是哪怕心裏恨不得啐他一臉,臉上也得掛着笑。
陳嫣深吸了一口舞廳裏混雜着煙酒和廉價香水味的渾濁空氣,撥開眼前晃動的人群,徑直朝着最裏面的卡座走去。
她擠到沙發旁,提高了音量,試圖蓋過那震耳欲聾的音樂聲:“紅姐,你怎麼還在這兒?紡織廠的李廠長都等您半天了,說是有份重要的布料指標要馬上批,點名要跟你親自談。”
她這話說得又急又響,像一顆石子投進了這潭渾水裏。
沙發上的人,動作都頓了一下,齊刷刷地朝她看了過來。
被一個滿身肥肉的花襯衫男人摟在懷裏的紅姐,那雙總是帶着風情的眼睛裏,飛快地劃過一絲驚詫。
“呦呵,妞,你誰啊?”
耳旁傳來一道沙啞中帶着一絲邪氣的男聲。
陳嫣轉頭,一個理着光頭、脖頸上盤着一條青黑色蠍子紋身的男人,正靠在卡座的正中間。
他頭頂上,那旋轉的、五顏六色的燈光,一下下地掃過他那張因爲縱情過度而顯得有些浮腫的臉。
男人那雙渾濁的眼睛,毫不避諱地從她的臉蛋,滑到她纖細的脖頸,再到她胸前那因爲緊張而微微起伏的輪廓上。
他用下巴,沖着陳嫣的方向點了點。
“這兒的姑娘?是的話,就滾過來。”
陳嫣愣了一下,聲音不卑不亢,卻帶着一絲冷意:“不好意思,這位大哥,我不是舞廳的人,只是過來找我姐姐,馬上就走。”
“你姐姐?”男人嗤笑一聲,捏着紅姐下巴的手用了幾分力,“她現在是我的女人,你又是她什麼人?”
紅姐忍着疼,臉上依舊陪着笑。
“豹哥,她是我妹妹,鄉下來的,膽子小,不懂事,沒見過世面,您大人有大量,讓她先回去吧,別因爲她,掃了您和各位大哥的興致。”
“你妹妹?”豹哥的眼神在她們兩人身上來回打轉,笑得更加淫邪,“那正好,姐妹花,我最喜歡了。”
他鬆開紅姐,拍了拍手。
“光喝酒沒意思,這樣,你,”
他指着陳嫣,“站到中間去,聽說你們城裏姑娘都時髦得很,你把身上那件土了吧唧的棉襖脫了,就在這兒,給我們哥幾個走兩圈,讓我們也開開眼,看看城裏姑娘的身段,到底跟我們鄉下婆娘有什麼不一樣。”
陳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色慘白。
紅姐暗道不好,剛才本以爲幾句好話就能把這幫地痞無賴打發了。
她心裏着急,連忙站出來打圓場:“豹哥,她這麼個黃毛丫頭,哪會那個,我來,我給您唱歌,包您滿意!”
“我他媽讓你說話了嗎?!”
豹哥臉色一沉,猛地一腳踹在面前的茶幾上,桌上的酒瓶“譁啦”一聲倒了一片。
他指着陳嫣,一字一頓地說道:“爺們兒今天就想看她扭。”
整個卡座瞬間鴉雀無聲。
陳嫣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到卡座中間的空地上。
她看着豹哥,聲音平靜地開口:“大哥,我不會走那個,也不會唱曲兒,但我會喝酒,您一看就是幹大事的人,我敬您兩杯,就當是交個朋友。”
她邊說邊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白酒,雙手端在身前。
“這第一杯,祝您財源廣進,出門就撿錢。”
說罷,她仰頭,將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
她又倒滿第二杯。
“這第二杯,祝您身體健康,虎虎生威。”
男人終於勾唇笑了笑,卡座裏其他人也跟着起哄笑了起來。
陳嫣把空杯子放回桌上,聲音一緩:“豹哥,今天我們算認識了,現在確實有位大領導在等我們,希望您能理解,我跟紅姐先走一步,等下回,我一定陪您喝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