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二十層陽台的冰玻璃，在 “小菜園” 的花盆上投下斑駁的亮斑。查偉欣蹲在地上，用指尖輕輕撥弄着盆土 —— 三天前種下的白菜芽已經長到了五厘米高，嫩綠色的子葉舒展開來，像兩把小小的扇子；蘿卜種子也冒出了細細的白根，正努力往土壤深處扎。她特意用從 9 層超市找到的噴壺，裝着過濾後的雪水，小心翼翼地往每盆土裏噴了兩下，動作輕柔得像在呵護易碎的珍寶。
“又長高了！” 妞妞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小手指着白菜芽，眼睛亮晶晶的，“查姐姐，什麼時候能吃呀？我想嚐嚐新鮮的白菜葉。”
張老師拄着木棍，慢慢湊過來，笑着摸了摸妞妞的頭：“再等十天，等葉子長到巴掌大，就能摘下來煮面條了。到時候讓李娟阿姨給你做白菜肉絲面，香得很。”
妞妞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期待。林梅抱着樂樂，站在旁邊看着，眼裏也泛起了暖意 —— 自從昨天來到庇護所，樂樂的燒就退了，現在正拿着一塊巧克力，小口小口地吃着，偶爾還會對着花盆裏的綠芽笑。
客廳裏，王聲輝正和衆人商量今天的行動。仇賢斌把兩張手繪地圖鋪在餐桌上，一張是 17 層的住宅布局圖（根據大廈總平面圖細化的），一張是現有物資清單：“17 層是純住宅層，共 12 戶，之前陳峰說聽到過求救聲，大概率有被困的老人或孩子。我們今天的目標是搜救幸存者，順便收集住宅裏的物資 —— 住宅裏肯定有米、面、油，說不定還有未凍結的燃氣罐，要是能找到，我們就能用燃氣灶做飯，比用電爐香多了。”
周明湊過來，指着地圖上的 1705 室：“我之前在工地幹活時，聽說恒基大廈的住宅層有‘應急儲藏櫃’，每戶陽台都有，裏面放着壓縮餅幹和保暖毯，要是沒被人拿走，就是現成的物資。”
陳峰立刻站起來，眼神裏帶着急切：“我跟你們去！我之前在 17 層送過文件，知道每戶的大致位置，而且我力氣也不小，能幫着搬東西、撬門！” 他昨晚一夜沒睡好，滿腦子都想着怎麼證明自己，不想一直當 “被照顧的人”。
王聲輝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算你一個。今天的隊伍就定了：我、馬敬軒、宋智文、王興波、陳峰，共五人。馬敬軒帶消防斧和對講機，負責警戒和破拆；宋智文和陳峰負責搬物資、救幸存者；王興波帶金屬管，輔助戰鬥；我帶棒球棍和急救箱，負責指揮和臨時醫療。仇賢斌留在庇護所，維護兩台發電機，順便教張強、趙磊調試備用電路；查偉欣、李娟、林梅照看老人和孩子，整理現有物資，每半小時用對講機跟我們通一次話。”
“放心吧！” 查偉欣遞過來五個保溫杯，每個裏面都裝着熱粥，“路上冷，餓了就喝口熱的，別凍着肚子。急救箱裏我加了凍傷膏和止痛藥，萬一受傷能及時處理。”
衆人接過保溫杯，揣在懷裏 —— 外面 - 75℃的低溫，熱粥很快就會變涼，但懷裏的暖意卻像一團小火，烘得人心頭發熱。王興波還特意往口袋裏塞了兩塊巧克力，拍了拍陳峰的胳膊：“別緊張，有我們在，遇到麻煩都能解決！”
陳峰用力點頭，跟着衆人往樓梯間走。樓道裏的冰層比之前更厚了，台階上的冰面光滑得像鏡子，每走一步都要把重心壓得很低。宋智文走在最前面，鞋底纏了四層麻繩，手裏拿着一根長鐵棍，時不時往前面的冰面戳一下，確認結實：“前面 15 層的管道裂得更厲害了，冰棱掉得頻繁，大家走旁邊，別被砸到！”
衆人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15 層樓道頂部的水管裂了道半指寬的縫，拳頭大的冰棱正不斷往下掉，砸在台階上碎成滿地冰渣。馬敬軒從背包裏拿出防水布，和陳峰一起撐開，擋住頭頂的冰棱：“快走，別在這兒停留！”
五人加快腳步，踩着冰面往前挪。陳峰走得格外小心，他之前沒在這麼滑的樓道裏走過，好幾次差點摔倒，都是王興波伸手扶了他一把。“謝謝波哥。” 他小聲說，語氣裏帶着感激。
“客氣啥！” 王興波笑了笑，“以後都是兄弟，互相幫襯是應該的。”
好不容易通過 15 層，往上走的樓道更窄了 ——16 層以上是住宅層，樓道設計得比寫字樓層更緊湊，冰層堆積得也更厚，有的地方甚至能沒過小腿。宋智文用鐵棍敲了敲前面的冰面，發出 “咚咚” 的悶響：“下面是空的，大家踩着我的腳印走！” 他在冰面上踩出一個個深坑，後面的人跟着腳印走，果然穩了不少。
半個多小時後，五人終於到了 17 層。17 層的樓道裏一片漆黑，只有從窗戶透進來的慘白光，照亮了滿地的雜物 —— 倒在地上的鞋櫃、摔碎的花瓶、散落的衣物，所有東西都結着厚厚的冰，用腳一碰就發出 “咔嚓” 的脆響。
“先從 1701 室開始搜。” 陳峰指着最左邊的房門，“這戶住的是一對老夫妻，我之前送文件時見過，人很和善，說不定還在裏面。”
馬敬軒走上前，用消防斧敲了敲房門 —— 門是實木的，上面結着一層薄冰，敲上去發出沉悶的聲響。“裏面有人嗎？我們是二十層的幸存者，來救你們的！” 他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樓道裏回蕩，卻沒有得到回應。
“門被凍住了，我來撬開。” 宋智文拿出液壓鉗，將鉗口對準門的合頁，用力往下壓。“咯吱 ——” 金屬摩擦的聲響刺耳，合頁上的冰慢慢融化，隨着 “譁啦” 一聲，門被撬開了一條縫，一股冷氣從縫裏涌出來，帶着淡淡的黴味。
王聲輝第一個鑽進去，打開手電筒。光柱掃過客廳，眼前的景象讓他心裏一緊：客廳的窗戶破了個洞，冷風正從洞裏灌進來，窗戶旁邊的沙發上，一位老奶奶蜷縮在那裏，身上蓋着一條薄毛毯，臉色蒼白，呼吸微弱；旁邊的椅子上，一位老爺爺靠在上面，眼睛閉着，手裏還緊緊攥着一個保溫杯。
“奶奶！爺爺！” 王聲輝趕緊跑過去，摸了摸老奶奶的脈搏 —— 還好，雖然微弱，但還在跳動。他從急救箱裏拿出葡萄糖，用保溫杯裏的熱粥化開，小心翼翼地喂給老奶奶；宋智文則跑到老爺爺身邊，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就是凍僵了，趕緊裹上保暖毯！” 他從背包裏拿出一條羽絨保暖毯（從 412 辦公室找到的），蓋在老爺爺身上。
過了幾分鍾，老奶奶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王聲輝，嘴唇動了動，聲音微弱：“水…… 我想喝水……”
王聲輝趕緊遞過保溫杯，老奶奶喝了幾口熱粥，精神好了些：“謝謝你們…… 我們被困在這裏五天了，窗戶被風吹破了，家裏的暖氣也停了，老頭子昨天就沒怎麼說話……”
“奶奶，您別擔心，我們帶您回二十層，那裏有暖氣和熱乎的食物，還有醫生，能治好爺爺。” 王聲輝安慰道，又給老爺爺喂了些葡萄糖。陳峰則在屋裏搜索，很快從陽台的應急儲藏櫃裏找到了兩包壓縮餅幹、一條保暖毯和一個未開封的熱水袋：“這裏有物資！還有熱水袋，灌上熱水能保暖！”
宋智文和陳峰一起，小心翼翼地把老爺爺和老奶奶扶起來，用保暖毯裹好，“我們慢慢走，別着急。” 王聲輝則收拾好急救箱，跟在後面，時不時觀察兩位老人的狀況。
剛走到 1701 室門口，就聽到樓道深處傳來一陣爭吵聲，夾雜着女人的哭喊：“放開我！那是我孩子的奶粉！你們不能搶！”
“別廢話！現在這世道，誰搶到就是誰的！” 一個粗啞的聲音響起，帶着囂張的語氣，“趕緊把奶粉交出來，不然我對你們娘倆不客氣！”
馬敬軒眼神一冷，握緊消防斧：“是搶東西的！聲輝，你們先帶老人去 1702 室等着，我去看看！”
“一起去！” 王聲輝攔住他，“人多力量大，別單獨行動。陳峰，你扶着兩位老人去 1702 室，鎖好門，我們處理完就來接你！”
陳峰趕緊點頭，扶着老人往 1702 室走。王聲輝、馬敬軒、宋智文、王興波則朝着爭吵聲的方向跑去，手電筒的光柱在前面開路，很快就看到了三個男人的身影 —— 爲首的男人穿着一件破棉襖，手裏拿着一根鐵棍，正搶一個女人懷裏的奶粉罐；旁邊兩個男人則拽着女人的胳膊，女人懷裏抱着一個三歲左右的孩子，孩子嚇得哇哇大哭。
“住手！” 馬敬軒大喝一聲，舉着消防斧沖了過去。爲首的男人回頭看到他們，愣了一下，隨即冷笑：“又來多管閒事的？我看你們是活膩了！” 他揮着鐵棍，朝着馬敬軒砸去。
馬敬軒早有準備，側身躲開，消防斧順勢砍向男人的胳膊。“啊！” 男人疼得慘叫一聲，鐵棍 “當” 的一聲掉在地上。宋智文趁機沖上去，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擰，男人疼得跪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旁邊兩個男人見狀，想轉身跑，卻被王興波和王聲輝攔住了。王興波手裏的金屬管猛地砸在一個男人的背上，男人踉蹌着倒在地上；王聲輝則用棒球棍指着另一個男人的胸口：“別動！再動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兩個男人嚇得臉色慘白，再也不敢反抗，乖乖地蹲在地上。女人抱着孩子，趕緊跑到王聲輝身邊，眼淚掉了下來：“謝謝你們…… 謝謝你們…… 他們搶我的奶粉，還想搶我的保暖毯，要是沒有你們，我和孩子就完了……”
“別害怕，我們是二十層的幸存者，帶你們回庇護所。” 王聲輝遞過一塊巧克力，給孩子擦了擦眼淚，“小朋友，別哭了，到了那裏有熱乎的牛奶喝。”
孩子停止了哭泣，睜着大眼睛看着王聲輝，小聲說：“真的有牛奶嗎？我好久沒喝牛奶了……”
“真的有。” 王聲輝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女人叫趙琳，孩子叫明明，是 1706 室的住戶，極寒開始後就和丈夫失去了聯系，靠着家裏的糧食活到現在，今天想出門找物資，沒想到遇到了搶東西的。
“我們先把這三個男人綁起來。” 馬敬軒從背包裏拿出繃帶，和宋智文一起，把三個男人綁在樓道的柱子上，又給他們留下半包餅幹和一瓶水，“以後別再搶東西了，不然下次就不是綁起來這麼簡單了！”
三個男人趕緊點頭，再也不敢囂張。解決完他們，王聲輝等人去 1702 室接陳峰和兩位老人，然後開始搜索 17 層剩下的住戶。1703 室和 1704 室沒人，1705 室的應急儲藏櫃裏找到了三袋大米和兩桶食用油，1706 室（趙琳家）裏有不少保暖衣物和嬰兒用品，1707 室則找到了四個未開封的燃氣罐 —— 罐身是加厚的，裏面的燃氣沒有凍結，用手晃一下，能聽到液體晃動的聲音。
“太好了！有了燃氣罐，我們就能用燃氣灶做飯了！” 宋智文激動地喊起來，他早就吃夠了微波爐加熱的食物，想念燃氣灶炒出來的菜香味。
陳峰也很興奮，他扛起一個燃氣罐：“這個我來搬！以前在工地搬過，輕得很！” 王興波則扛起另一個，“我也來！咱們一次搬兩個回去，剩下的下次再來拿！”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衆人開始整理物資：大米、食用油裝在編織袋裏，保暖衣物和嬰兒用品放在背包裏，燃氣罐由陳峰和王興波扛着，兩位老人和趙琳、明明則由宋智文和馬敬軒護送。樓道裏的冰很滑，衆人走得很慢，但每個人都很興奮，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前面 16 層的冰棱好像少了點。” 陳峰突然說，他走在前面，發現 16 層管道破裂處的冰棱不再往下掉，反而結了一層薄冰，“可能是溫度太低，裂縫被凍住了。”
“這樣更好，不用躲冰棱了。” 馬敬軒鬆了口氣，加快了腳步。
回到二十層庇護所的時候，查偉欣等人早就等在門口了。看到衆人平安回來，還帶回了兩位老人、趙琳母子，以及滿滿當當的物資和燃氣罐，所有人都激動地圍了上來。“燃氣罐！真的有燃氣罐！” 李娟高興地說，“我早就想做一頓紅燒肉了，有了燃氣灶，今天就能實現！”
查偉欣趕緊接過兩位老人，給他們測了測血壓，又喂了些熱粥：“爺爺、奶奶，你們先歇會兒，這裏很暖和，不用擔心冷了。” 張老師則拉着兩位老人的手，聊起了家常，緩解他們的緊張。
趙琳抱着明明，看着眼前溫暖的景象，眼淚又掉了下來：“謝謝你們…… 這裏就像家一樣……” 林梅趕緊走過去，接過明明，給了他一瓶熱牛奶：“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明明想喝牛奶，隨時跟我說。”
明明接過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小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妞妞跑過來，拉着明明的手：“明明，我帶你去看小芽芽，它們長得可高了！” 兩個孩子手拉手，往陽台跑去，很快就傳來了歡快的笑聲。
晚飯的時候，廚房格外熱鬧。李娟用燃氣灶炒了一盤紅燒肉（從 9 層超市找到的凍肉），還炒了一盤白菜芽（摘了幾片最嫩的葉子），燉了一鍋大米粥，蒸了包子。紅燒肉的香味飄滿了整個庇護所，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太香了！比我媽做的還好吃！” 宋智文一邊吃，一邊贊不絕口，嘴裏塞滿了肉，含糊不清地說。
王興波也趕緊夾了一塊肉，“嗯！有燃氣灶就是不一樣，比用電爐炒的香多了！”
兩位老人吃得很慢，卻很滿足，老奶奶一邊吃，一邊對王聲輝說：“你們這群年輕人，真是好樣的，在這麼難的日子裏，還能想着我們這些老人，不容易啊。”
王聲輝笑了笑，給老奶奶夾了一塊肉：“奶奶，您別這麼說，我們都是一家人，互相照顧是應該的。以後您和爺爺就在這裏安心住下，我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夜色漸深，衆人開始整理新帶回的物資：大米、食用油放在廚房的儲藏櫃裏，保暖衣物和嬰兒用品分給有需要的人，燃氣罐則放在陽台的角落，用厚布蓋好，仇賢斌還特意檢查了燃氣罐的閥門，確保沒有漏氣。
王聲輝站在陽台，看着外面的冰霧，心裏充滿了自豪感。從一個人在家發燒，到現在有近三十人的團隊，有雙發電機供電，有充足的柴油、糧食和燃氣，還有了長勢喜人的 “小菜園”，甚至能用上燃氣灶做飯，他們一步一步，在這極寒末日裏，搭建起了一個越來越溫暖、越來越穩固的家。
他知道，未來還會有挑戰，比如尋找更多的燃氣和柴油，比如探索樓外的世界，比如應對可能出現的更大危險，但他不再害怕。因爲他身邊有一群值得信任的同伴，他們用勇氣、善良和團結，把冰冷的末日變成了充滿希望的家園。
極寒可以凍結城市，卻凍結不了人心的溫暖。王聲輝握緊拳頭，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守護好這個家，讓更多的幸存者找到這裏，一起等到冰雪融化、陽光普照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