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姜晚西昏昏沉沉間,有人將她晃醒了。
“別睡了,跟豬一樣,還不趕緊起來!”
姜晚西眼皮沉重,感覺有些睜不開,但有人揪着她衣領,將她從床上拽起來了。
她睜開眼,便看到一張年輕驕縱的臉。
見到她醒來,霍迎又鬆開手,姜晚西重重地落回床上。
剛剛緩和點的小腹,又被震得一陣劇痛。
“醒了?還不趕緊起床,你真把自己當客人啦?”
姜晚西捂着小腹緩了緩,這才撐着坐了起來,看向眼前的少女。
“幹什麼?”
“你說呢?起來去幫忙,別人都在忙,就你在這睡覺。”
霍迎抱着胳膊,居高臨下地發號施令,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授意。
霍家那麼多傭人,根本不需要幫忙,這霍迎就是單純的來刁難。
姜晚西從床上下來,拿起外套穿上,問道,“需要我做什麼?”
霍迎早有準備,拽着她往外走。
一路來到樓下,出了大廳,寒風撲面而來,冷熱交替,姜晚西頓時覺得頭暈目眩。
霍迎指着指了指地上的那些彩帶,又指了指院子裏的樹,“把這些掛在樹上。”
姜晚西眉頭微蹙,看了看滿天的大雪,“爲什麼要現在才來掛?”
“讓你去就去,哪有那麼多爲什麼!咱們家可不養閒人。”
旁邊的傭人不敢說話,只默默地將梯子拿了過來。
姜晚西瞥見霍迎眼中的倨傲與算計。
目光落在傭人手裏的梯子上。
姜晚西點頭道,“好。”傭人將梯子搬過去,地上鋪着一層雪。
一名年紀稍大的傭人提醒道,“太太,小心點。”
姜晚西點點頭,接過傭人手裏的彩帶,抬腳踩到了梯子上。
霍迎就站在不遠處看着,嘴角帶着笑。
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有太多不希望它出世的人,姜晚西一直都很清楚。
這幾個月她小心翼翼,躲過好幾次。
但現在,霍迎還不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已經沒有了。
姜晚西踩在梯子上,將彩帶掛在樹上。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一道聲音響起,姜晚西回頭看去。
一個身穿白色羽絨服的男人撐着傘,從外頭進來,恰好看到姜晚西。
霍迎快步走了上去,抱着男人的胳膊說,“哥,你一大早就出去了?”
霍躍看了她一眼,便快步朝姜晚西走去,“大嫂,你怎麼在做這麼危險的事,快點下來。”
霍躍是霍振挺的二兒子,只比霍敘小兩歲,如果不算霍敘的話,他就是霍家的老大。
大概是霍振挺的緣故,大家沒有否認霍敘的存在,一直默認霍敘就是老大。
因此,傭人見他,都得喊聲二少爺。
姜晚西收回目光,開口道,“霍迎說要將這些掛上去。”
“真是胡鬧,你趕緊下來!就算要掛,也用不着你來掛。”
霍迎聽到這話,臉上浮現出怒氣,“哥,你幹嘛幫她說話?”
霍躍看了眼小妹,“大嫂懷着孕,要是出了事怎麼辦?”
霍迎想說,出了事她活該,不過她還沒蠢到把這些話說出來。
她輕哼一聲,別過頭不再說話。
姜晚西看着兩人,在霍躍的催促下,抓着扶梯爬了下來。
下了兩步,姜晚西腳下忽然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從扶梯上掉了下來。
但想象中的疼痛並未傳來,而是被一雙手臂接住了。
姜晚西下意識抬頭,對上霍躍關切的眼神,“沒事吧?”
不等姜晚西開口,身後又傳來一道聲音,“喲,一大早就在秀恩愛,這是給誰看呢。”
霍躍也是一怔,兩人同時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
霍躍轉過身,說話那人臉色變了變,“哥,是你啊,我還以爲……”
男人穿着衛衣牛仔褲,正是霍賢,他剛才顯然是認錯了人,想譏諷兩句。
他身邊還跟着幾個年輕人,除了他,其餘幾個眼神都帶着看好戲的模樣。
霍賢幹笑了兩聲,“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說完,他逃之夭夭,快步往大廳走去,沒多會兒便消失了蹤影。
“外面太冷,你們也趕緊進屋吧。”霍躍也扔下這句話,快步離開了院子。
等人都走了,霍迎冷眼看着姜晚西,“真不要臉,暗地裏沒少勾搭吧?”
姜晚西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不想和她做無謂的爭吵,“要是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霍迎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聲。
姜晚西沒將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回到屋裏繼續躺下了。
上午來了不少的人,都是來給霍振挺賀壽的,大多數送了禮就走了,留下來的人也不少。
姜晚西一覺醒來,已經是快中午十二點了。
出了臥室,她站在樓上往下看。
客廳裏人比昨天更多。
霍家人丁興旺,有許多霍家親戚她都不認識,好在沒人關注她,也沒人在乎她有沒有出席。
但有個人的出現,引起了不少的人的關注。
那就是,周幼歡。
她在人群裏,跟人有說有笑,目光時不時的在人群裏搜尋什麼。
可惜霍敘也不在,昨晚到現在,他都沒有出現過。
大概是心有靈犀,沒多會兒,霍敘便從外面走了進來。
周幼歡立馬丟下身邊的人,朝着他走了過去。
霍敘眉頭微蹙,“你怎麼來了?”
周幼歡說,“我收到邀請函,所以就來了,你不想看到我嗎?還是怕我給你惹麻煩呀?”
她聲音很小,兩人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在旁人看來,就只是正常的交流。
霍敘低頭看着她,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姜晚西收回目光,從另外一處下樓,出了霍家後,悄無聲息的離開。
她正想摸出手機打車,又忽然想起自己手機還沒買。
她只能徒步往外走,到了主幹道就能打到車。
天上黑壓壓的,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身上。
走了大半個小時,她捂着小腹坐在路邊坐了下來。
在詢問了好幾個路人之後,終於有人肯把手機借給她打電話了。
她給秦瑜打了個電話。
“小瑜,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秦瑜答應的很爽快,不到一個小時,一輛越野車便停在了路邊。
秦瑜下了車,四處張望,最終將目光鎖定在路邊的長椅上。
椅子上坐着的人穿着厚厚的羽絨服,戴着帽子,身上快被雪花鋪滿,根本看不出樣貌。
她試探性地走過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人的肩膀。
“西西?”
好一會兒,姜晚西才抬起頭,身上的雪花也跟着滑落,露出她那張和雪差不多蒼白的臉。
秦瑜瞪大眼睛,沒好氣地說,“你怎麼坐在這裏?這麼冷的天,你不要命了?”
姜晚西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凍得話都有些說不出來。
秦瑜嘆了口氣,將她扶了起來,“先上車吧。”
車裏的暖氣驅散了身上的寒意,卻也讓她更加昏昏欲睡起來。
“你怎麼會在這裏啊?”
“霍敘他爸、生日。”姜晚西聲音顫抖,還沒從寒冷中緩過來。
秦瑜蹙着眉,“那他人呢?怎麼就你一個人坐在這裏!還是你自己走的?”
姜晚西眼前閃過剛才的畫面,低下頭沒有說話。
她不走,難道要在那裏當小醜麼。
姜晚西幾乎可以預見,自己要是不走,等待她的是什麼場面。
她沒有自取其辱的癖好。
“你也真是的,剛做完手術,醫生都說了,你這相當於生孩子,得當成坐月子休養,你倒好,大冷天的跑到這裏來坐着。”
姜晚西聽着她的絮叨,心裏卻暖暖的。
她看着秦瑜,輕聲道,“還好有你。”
秦瑜愣了下,臉上有些不自然,嘴上仍是不客氣,“你下次再這樣,我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