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自己的春和院,沈雲澈徑直朝着那張鋪着柔軟錦被的大床撲了過去。
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幹,只想好好補個覺,睡他個天昏地暗。
然而,他身子剛沾到床邊,還沒來得及徹底躺下。
“二少爺。”
院裏的下人小廝在門外輕聲稟報。
沈雲澈煩躁地把臉埋進被子裏,悶聲吼了一句:“滾!沒看見本少爺要歇着了嗎?天塌下來也別來煩我!”
門外的小廝被他吼得一驚,停頓了片刻,才又鼓起勇氣,聲音顫抖着說:“少爺,是……是陸公子來了,說是在府外等您,給您備了份新婚大禮,讓您務必親自去取。”
陸公子?
沈雲澈的動作一頓,從被子裏抬起頭來。
他口中的陸公子,全名陸景明,乃是五品遊擊將軍陸行之子。
這陸景明和原身,可以說是京城裏臭名昭著的“臥龍鳳雛”。
兩人經常領着一群狐朋狗友,整日不是在街上縱馬,就是在賭場豪擲,是京城紈絝圈子裏的領軍人物。
不過,陸景明有一點好,便是對自己人,向來是夠義氣的。
之前原身大婚,陸景明就曾拍着胸脯保證,要在他大婚之日,送上一份大禮,保證讓他“終生難忘”。
沈雲澈撇了撇嘴。
就陸景明那二貨,能有什麼好東西?
多半又是從哪個犄角旮旯弄來的所謂“奇珍異寶”,實際上就是些不值錢的破爛。
他本來懶得動彈,但轉念一想,自己剛被老娘和媳婦聯手鎮壓,心情正鬱悶着,出去躲躲清靜也好。
免得待會兒葉雲舒那女人真的拿着本書過來,逼他頭懸梁錐刺股。
而且,他現在身無分文,窮得叮當響,出去找找樂子,順便看看能不能從陸景明這個冤大頭身上搞點活動經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想到這裏,沈雲澈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
之前還有些昏沉的腦袋,因爲後天一重的修爲,此刻已經清醒,身體裏有使不完的勁兒。
“知道了,讓他等着。”
他揚聲回了一句,然後三下五除二地穿上鞋子,隨手抓過一件外袍披在身上,也懶得整理,便大步流星地朝着院外走去。
他得趕緊溜,萬一碰到老娘和葉雲舒,估摸着就出不去。
懷着這種想法,沈雲澈幾乎一路小跑,剛沖出春和院的院門,就感覺眼前一花。
“哎喲!”
“砰”的一聲悶響,他撞上了人。
那人似乎也沒料到會有人突然沖出來,被他撞得一個趔趄,懷裏揣着的東西“譁啦啦”散了一地。
沈雲澈自己也被撞得後退了兩步,這才穩住身形。
他揉了揉被撞得發疼的肩膀,定睛一看,對面那人正手忙腳亂地彎腰去撿地上散落的東西。
看清那人的臉後,沈雲澈反應過來。
這不是他的便宜老爹,沈長瑞嗎?
只見沈長瑞一身嶄新的寶藍色暗紋錦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還特意戴了頂嵌玉的綸巾,整個人收拾得人模狗樣。
此刻,他正蹲在地上,將散落一地的銀票往懷裏揣。
那銀票雪白嶄新,上面紅色的印章格外醒目,面額都是一百兩一張。
粗略看去,那厚厚的一大疊,少說也有幾千兩!
見此,沈雲澈臉上立刻堆起了諂媚的笑容,一個箭步上前,不等沈長瑞反應過來,就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嬉皮笑臉地伸出手,搓了搓手指:“爹,這是幹嘛去啊?發財了?嘿嘿,見者有份啊!”
沈長瑞把最後一沓銀票塞進懷裏,連忙捂住自己的胸口,警惕地看着沈雲澈:“臭小子!你想幹嘛?沒大沒小的!這是你老子的錢,你敢動一個試試!”
“喲,瞧您說的。”沈雲澈挑了挑眉,繞着沈長瑞轉了一圈,嘖嘖稱奇,“穿得這麼光鮮,懷裏又揣着這麼多錢,這是要去幹什麼大事啊?說出來讓兒子也跟着參謀參謀?”
沈長瑞被他看得心裏發毛,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清了清嗓子,端起長輩的架子:“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我……我是去幹大事的!”
“幹大事?”沈雲澈樂了,“就您?”
說着,他看準時機,趁着沈長瑞分神的刹那,身形一晃,閃電般出手!
他的手快如鬼魅,精準地從沈長瑞那捂得嚴嚴實實的懷裏,抽出了一張銀票。
“嘿!你這臭小子!還給我!”
沈長瑞反應過來時,錢已經到了沈雲澈手裏。他急得直跳腳,伸手就要搶。
可如今的沈雲澈哪裏還是以前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絝子弟?他身子輕輕一側,就躲過了沈長瑞。
沈雲澈滿意地將銀票揣進自己懷裏,嘿嘿一笑:“爹,您就放心去吧。兒子保證,不告訴娘你‘幹大事!’。”
“你……你……”沈長瑞搶又搶不過,說又說不過,氣得吹胡子瞪眼,臉漲得通紅。
最後,他只能指着沈雲澈的鼻子,一副神秘的模樣,語重心長地說道:“你……你給我記着!等這事兒成了,你父親我,就要翻身了!”
他整了整被沈雲澈弄亂的衣袍,昂首挺胸,意氣風發。
“到時候,讓你大伯他們都好好瞧瞧,誰才是咱們定遠侯府真正的麒麟子!”
說完,他甩了甩袖子,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匆匆出了門。
沈雲澈看着他那自我感覺良好的背影,有些無語。
翻身?麒麟子?
就他這德行?
他沒把沈長瑞的話放在心上,美滋滋地揣着剛從親爹那“賺”來的一百兩銀票,哼着小曲,樂呵呵地朝着侯府大門走去,去找自己的小弟匯合。
有了錢,腰杆子都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