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理工大學的道上老槐樹隨風搖曳。
譚天弈背着雙肩包走進機械工程學院的實驗室時,宮彧正在調試一台柔性機械臂的關節組件。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專注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早,宮老師。”譚天弈放下包,順手拿起桌上的遊標卡尺,“昨晚優化的軸承參數,我帶了3D打印的樣品。”
宮彧抬頭接過那個泛着金屬光澤的小零件,放在顯微鏡下觀察:“精度比上次提升了0.02毫米。”
他忽然笑了,“你這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前兩天才說關節磨損是瓶頸,今天就拿出解決方案。”
譚天弈正在連接電腦的數據線頓了頓。
百萬年修真生涯裏解析過的星核運轉規律,此刻正化作機械結構的最優解在腦海中鋪展,但他只輕描淡寫:“查了些航天材料的文獻,試着改了下弧度。”
實驗室的門被推開,幾個研究生抱着一堆傳感器進來,看到譚天弈時都熟練地打招呼。
這半個多月來,這個特招生早已不是“神秘學霸”的代名詞——他總能在項目卡殼時拋出令人驚嘆的想法,比如用磁流變液解決機械臂在強震環境下的穩定性……。
“小譚,你上次說的那套應力補償模型,我用在深海探測臂上試了試。”
一個戴眼鏡的師兄遞過平板,“低溫環境下果然沒出現斷裂!”
譚天弈掃過數據曲線,指尖在屏幕上點出一個拐點:“這裏的阻尼系數可以再下調5%,能省30%的能耗。”
他抬頭時,正撞見宮彧望過來的目光,對方眼裏帶着探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
下午的課上,宮彧在講台上分析着極端環境下的機械失效案例。
投影儀上的斷裂截面圖錯綜復雜,他忽然頓住:“關於材料疲勞極限的計算,譚天弈有個思路很有意思,讓他來講講。”
全班的目光齊刷刷投過來。譚天弈站起身,走到講台旁拿起激光筆:“傳統模型忽略了微觀孔隙的共振效應,就像……”
他頓了頓,想起上周在宮彧家看到的沙漏,“就像沙漏裏的沙粒,看似勻速下落,其實每一粒的軌跡都在相互影響。”
他隨手在黑板上畫出一組波動方程,陽光斜斜照在粉筆字上,竟有種奇異的韻律感。
宮彧靠在講桌旁,看着那個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少年侃侃而談,忽然覺得這畫面有些不真實——半個月前那個在辦公室裏還略顯拘謹的新生,如今已經能站在同一陣線,甚至引領着技術方向。
這天,龍科院的新材料實驗室裏,張初影正對着一組分子結構圖皺眉。
譚天弈推門進來時,她手裏的筆在紙上畫了個大大的問號:“小譚,這組碳納米管的穩定性總是達不到預期,你幫我看看?”
譚天弈接過數據板,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太初之力在體內悄然流轉,將分子間的作用力具象成無數條閃爍的絲線。
“這裏的鍵角差了0.3度。”他點在一個碳原子的位置,“就像搭積木時最後一塊沒卡緊,整體結構都會晃。”
張初影眼睛一亮,立刻調開模擬軟件:“難怪!我試了那麼多參數,居然漏了這個!”
她轉頭看他,眼裏滿是贊嘆,“小譚,你這直覺簡直神了。”
“是張老師的數據做得扎實。”譚天弈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身後的書架上——那裏擺着她和宮彧以及孩子們的合照,照片裏的宮硯深正舉着個小機器人模型,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
傍晚的實驗室總是格外安靜,宮彧對着電腦裏的機械臂動態模擬圖出神,譚天弈端着兩杯熱咖啡進來。
把其中一杯放在他手邊:“龍科院那邊剛傳來消息,我們的深海機械臂通過了7000米水壓測試。”
宮彧接過咖啡,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比預期提前了三個月。”
他忽然轉頭,“小譚,你有沒有想過……專攻某個方向?比如航天機械,或者機械自動化工程?”
譚天弈望着窗外漸暗的天色,遠處的科研樓亮起點點燈光。
“我想做能適應所有極端環境的通用平台。”
他輕聲說,“就像……無論在海底還是太空,都能穩穩抓住需要的東西。”
宮彧愣了愣,隨即笑了:“野心不小。”
他拿起筆,在圖紙上圈出一個關節結構,“那這個地方的密封性還得再加強,我畫了個新方案,你看看……”
夜色漸深,實驗室的燈一直亮到很晚。電腦屏幕上,機械臂在虛擬的深海環境裏靈活地抓取樣本,每一個關節的轉動都精準得如同呼吸。
偶爾傳來兩句討論聲,在寂靜的走廊裏輕輕回蕩——一個是浸淫此道多年的沉穩語調,一個是帶着少年氣卻異常精準的回應,像兩把鑰匙,正合力打開未知技術的大門。
零的聲音在譚天弈腦海中響起:【主人,宮彧的項目進度已超前原計劃47%,龍科院的新材料研究也突破了三項瓶頸。】
譚天弈看着宮彧專注的側臉,咖啡的熱氣在兩人之間氤氳成一片朦朧的白霧。
他沒有回應,只是在心裏輕輕說了一句:“還不夠。”
要讓這個人站在更高的地方,要讓那些可能降臨的風雨,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