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時光在荒林中悄然流逝,如同那條穿過狼族領地的小溪,平靜卻持續不斷。林荒在狼爸狼媽的庇護和投喂下,如同汲取了充足養分的樹苗,茁壯成長。

狼爸偶爾會叼回一些奇特的靈果,有的赤紅如火,吞下後渾身暖洋洋,力氣增長明顯;有的湛藍如冰,服用後頭腦清明,感知變得更加敏銳。

狼媽則會找來一些具有特殊效用的根莖或草藥,嚼碎了敷在他訓練造成的傷口上,總能快速消腫止痛。

加上他從未間斷的、富含能量的荒獸肉飲食,以及他自己憑借系統情報偶爾獲取的小機緣,林荒的身體底子被打磨得極其雄厚。

他不再是最初那個只會爬行的嬰兒。十歲的他,身形依舊比同齡人類孩子顯得精瘦,但每一寸肌肉都蘊含着爆炸性的力量。皮膚是長期風吹日曬的健康麥色,頭發烏黑微卷,長時間未修剪,隨意地披散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深處卻帶着一絲屬於荒林野性的警惕和銳利,仿佛能洞察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他習慣了赤腳在粗糙的地面奔跑,腳底板的繭子厚得能硌碎小石子。

十歲這一年,狼爸不再允許他只跟在灰牙叔身後“閒逛”。他被正式要求加入狼兄狼姐們的日常訓練——學習雪月天狼族的狩獵技巧。

直到真正開始參與族群的大型狩獵活動,林荒才第一次真切地體會到,養育他的這個家族,究竟是怎樣的一個龐然大物。

以往,他的活動範圍多在狼穴核心區域,見到的大多是直系的親族和常駐護衛。而當他第一次跟隨狼爸踏上高聳的瞭望石,看到下方谷地中集結的狼群時,他被徹底震撼了。

目光所及之處,是近乎無邊無際的銀色海洋!成千上萬頭雪月天狼,依據體型、羽翼數量和氣息強弱,井然有序地排列成一個個方陣。從僅有一對羽翼的年輕戰士,到擁有四翼、六翼的中堅力量,再到氣息磅礴、猶如小型山嶽般的八翼狼將……它們靜靜地矗立着,銀色毛發在陽光下流淌着金屬般的光澤,數以萬計的翅膀微微收攏,肅殺之氣沖天而起,卻又鴉雀無聲,只有風吹過毛發的細微聲響和林荒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狼爸站在最高處,十二片巨大的羽翼在身後緩緩舒展,投下大片的陰影。它甚至不需要嚎叫,只是意志的傳達,下方的狼群便如同精密的機器般開始運轉,分出數股洪流,向着不同的方向進發,執行巡邏、警戒、狩獵等不同任務。行動間,大地微微震動。

林荒曾聽狼叔們模糊地提起過,雪月天狼族是整個荒林當之無愧的霸主之一,族群數量極其龐大,統治着這片古老森林近三分之一的廣袤疆域。但那些模糊的形容,遠不如眼前這真實不虛的、鋪天蓋地的銀色洪流來得有沖擊力。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是何等幸運,又是何等特殊,能被這樣一個龐大帝國的王者收養,視爲己出。

他的九個兄姐,如今早已褪去幼時的絨毛,體型甚至超過了外界的駿馬,肩高接近成年人的胸口。

它們渾身覆蓋着銀亮順滑的長毛,肌肉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肋下生出了健壯的雙翼,雖然還不能像狼爸那樣長時間翱翔,但短距離撲擊和滑翔已不在話下。它們的實力,按照荒獸等級劃分,普遍達到了二級,最強壯的小老大甚至接近三級。

它們在林荒面前,依舊是嬉笑打鬧、互相拆台的兄弟姐妹,但一旦進入訓練和狩獵狀態,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專注,散發出屬於頂級掠食者的凶悍氣息。它們依舊無比照顧林荒,訓練時會刻意放慢速度,狩獵時會將他護在相對安全的位置。

第一次參與群體協作狩獵,目標是一頭闖入領地、脾氣暴躁的四級“厚甲犀”。這種荒獸皮糙肉厚,力量巨大,但敏捷性稍差。

狼爸並未親自出手,而是如同一位統帥,立於高坡之上,低沉地發出指令。近五十頭幼年雪月天狼在成年狼的帶領下,無聲無息地散開,形成一道巨大的包圍圈。

林荒和小老大、以及另一頭擅長速度的狼姐被分配在一個側翼佯攻小組。他緊握着一根用堅硬獸骨打磨尖端制成的簡陋長矛,手心微微出汗,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吼!”厚甲犀發現了包圍,焦躁地刨着蹄子,低頭亮出額前粗壯的獨角,猛地向一個方向發起沖鋒。

那個方向的幾頭天狼並不硬抗,敏捷地躍開,同時發出挑釁的低吼,吸引其注意力。與此同時,側翼和後方的小組瞬間動了!

林荒身邊的狼姐如同銀色閃電般竄出,並不靠近,而是在厚甲犀的視野盲區急速掠過,鋒利的爪子在它相對柔軟的側腹留下幾道淺淺的血痕。厚甲犀吃痛,憤怒地想轉身。

就是現在!小老大發出一聲短促的嚎叫,林荒明白這是信號。他和小老大同時從另一個側翼沖出!小老大體型更大,直接撲向厚甲犀的後腿,試圖用體重和力量幹擾其平衡。林荒則目標明確,沖向厚甲犀因轉身而暴露出的、防御稍弱的臀部,手中骨矛用盡全力狠狠刺下!

“噗!”骨矛尖端刺入近半尺深,但相對於厚甲犀龐大的體型,這傷害並不致命,卻足以讓它更加狂躁。

厚甲犀發出一聲痛苦的咆哮,猛地甩動後肢,將小老大甩開,同時尾巴如同鋼鞭掃向林荒。林荒反應極快,就地一個翻滾險險避開,地面被犀尾抽出一道深溝。

一擊即退,絕不貪功!這是狼爸反復強調的。

他們的騷擾成功爲其他小組創造了機會。就在厚甲犀注意力被兩側吸引時,空中傳來振翅聲!三頭四翼天狼從空中俯沖而下,精準地撲到厚甲犀的背上,利爪和獠牙瘋狂攻擊它相對脆弱的頸部和脊柱連接處!

厚甲犀徹底瘋狂,原地跳躍翻滾,試圖甩下背上的攻擊者。一頭天狼躲閃不及,被狠狠撞飛出去,砸斷一棵小樹,掙扎着一時沒能爬起來。

就在這時,令人動容的一幕發生了。附近的兩頭天狼並沒有因爲同伴受傷而退縮,反而更加凶猛地撲上去撕咬厚甲犀的眼睛和鼻子,死死拖住它。同時,另外兩頭天狼毫不猶豫地脫離戰鬥,飛速沖到受傷同伴身邊,低吼着用頭去拱它,鼓勵它站起來,並用身體擋在它和厚甲犀之間,防止它被二次傷害。

不拋棄,不放棄。這是深植於雪月狼族血脈中的信念。

它們的犧牲和拖延沒有白費。高坡上的狼爸發出一聲穿透戰場的威嚴嚎叫。一直在外圍遊弋、由最強壯幾只天狼組成的突擊小組,如同得到最終指令的銀色利箭,瞬間爆發!它們從厚甲犀正面發起了決死沖鋒,利用速度避開獨角,狠狠撞在它的胸膛和咽喉部位!

巨大的沖擊力讓厚甲犀踉蹌後退,咽喉遭受重創,發出嗬嗬的漏氣聲。空中的、地面的攻擊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

戰鬥結束。厚甲犀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所有參與狩獵的天狼,無論是否受傷,都仰天長嚎,聲音中充滿勝利的驕傲和族群的凝聚力。那兩頭守護受傷同伴的天狼,小心地攙扶着它,一瘸一拐地走向獵物。它們會分到最好、最能幫助恢復的部位。

林荒站在一旁,胸膛起伏,看着這默契配合、悍不畏死又充滿溫情的一幕,心中受到巨大的震撼。他不僅僅在學習狩獵技巧,更在學習和融入這種狼族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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