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之後的兩年,林荒和九位兄姐開始作爲正式成員,加入族群的日常狩獵隊伍。他們的目標通常是四級到六級的荒獸,這是最適合他們歷練的對手。

兄姐們的實力穩步提升,普遍達到了三級,小老大更是觸摸到了四級的門檻。它們依舊默契地將林荒護在中間,每次狩獵都會給他創造最安全、最容易得手的機會。林荒感激之餘,卻也憋着一股勁。他不想永遠被保護。

他已經十二歲了。長期的鍛煉和各種資源的滋養,讓他的身體素質達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雖然體型相比兄姐們依舊“嬌小”,但他的力量、速度、反應能力,絕不遜色於任何二級荒獸。他利用收集到的材料,改進了自己的武器——一柄用六級荒獸“利爪鼬”的主爪打磨而成的短矛,鋒利無比,還用堅韌的獸筋綁在了手腕上防止脫落。

這天,幼年狩獵隊盯上了一群三級荒獸“刺鬃野豬”。這種荒獸沖撞力強,背部長滿堅硬銳利的尖刺,但智商不高。

狼群如同往常一樣展開包圍驅趕,將獸群分割開來。兄姐們很快各自找準了目標,撲了上去,嘶吼聲和野豬的嚎叫聲頓時響成一片。

林荒目光鎖定了一頭剛剛撞翻一頭年輕天狼、正試圖逃跑的強壯公豬。他深吸一口氣,沒有像往常一樣等待兄姐的掩護,而是猛地從藏身處竄出,速度快得像一道離弦的箭,直追那頭野豬!

他的舉動立刻引起了周圍幾只負責掠陣的成年狼叔的注意。它們低吼着,似乎有些擔憂,想要上前。但領隊的頭狼——正是如今越發威嚴的小老大——發出一聲制止的低嚎。它金色的瞳孔看着林荒堅定的背影,選擇了相信。幾只狼叔立刻會意,不再試圖幹預,而是迅速散開,無聲地形成一個更大的包圍圈,既防止野豬逃跑,也阻隔了其它野豬可能對林荒造成的幹擾。它們的目光緊緊跟隨着林荒,肌肉緊繃,隨時準備在他遇到真正危險時出手。

這是族群對年輕一代的考驗,也是守護。

林荒心無旁騖,眼中只有他的獵物。他熟悉刺鬃野豬的習性,知道它直線沖刺快,但轉彎笨拙。他利用周圍粗大的樹木作爲掩護,不斷變換方向,消耗着野豬的體力。

野豬被身後這個“小不點”糾纏得煩躁不堪,猛地停下,轉過身,赤紅着小眼睛,刨着蹄子,低下頭將滿是尖刺的背部對準林荒,發出威脅的哼叫。

林荒也停下腳步,微微躬身,手腕一翻,那柄骨質的短矛已然握在手中。他冷靜地判斷着距離。

突然,野豬發動了沖鋒,如同一輛小型坦克,轟隆隆地撞來!

林荒沒有後退。就在野豬即將撞上他的瞬間,他身體猛地向左側一閃,動作輕盈得如同飄葉,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致命的沖撞。同時,右手中的骨矛借助野豬前沖的慣性,用盡全力,精準無比地刺入了野豬相對柔軟的脖頸側面!

“噗嗤!”

一聲悶響。骨矛幾乎齊根沒入!

巨大的沖力讓林荒手腕一麻,但他死死握住了連接骨矛的獸筋。野豬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嚎,帶着巨大的慣性又沖出去十幾米,才轟然倒地,四肢抽搐,鮮血從脖頸的傷口處汩汩涌出,很快就不再動彈。

整個過程幹淨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周圍掠陣的狼叔們眼中閃過一絲贊賞,紛紛發出低沉的、表示認可的呼嚕聲。小老大走過來,用碩大的頭顱親昵地蹭了蹭林荒,喉嚨裏發出贊揚的低嗚。

林荒喘着氣,拔出骨矛,擦幹淨血跡,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自豪感。這是他完全依靠自己力量狩獵的第一頭三級荒獸!

狩獵結束,狼群帶着戰利品返回巢穴。林荒扛着他那頭野豬,走在隊伍中間,雖然疲憊,卻腳步輕快。

就在接近狼穴領地核心區域時,走在最前面的頭狼突然停下了腳步,發出一聲警惕的低吼。整個狼群瞬間進入戒備狀態。

林荒抬頭望去,只見前方不遠處的林間空地上,站着七八個人類!

他們穿着統一的藍白色制服,身上帶着各種探險裝備,有些人身上還帶着傷,看起來頗爲狼狽。爲首的一位,是一位看起來年約六旬、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的老者。他臉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非但不顯猙獰,反而添了幾分威嚴。此刻,他正抬手制止了身後緊張拔刀的年輕人,目光震驚無比地看着這支突然出現的、紀律嚴明的狼群,以及……狼群中那個扛着野豬、皮膚麥色、黑發披散、眼神清澈卻帶着野性、明顯是人類模樣的少年!

雙方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對峙上了。

狼群齜牙,發出威脅的低吼,將林荒和獵物護在中間。人類冒險者則緊張地握緊武器,如臨大敵。

那位老者的目光越過狼群,死死落在林荒身上,眼中的震驚無以復加。他活了這麼大歲數,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景象!一個人類少年,竟然和一群凶悍的雪月天狼如此和諧地相處,甚至……一起狩獵歸來?

林荒也愣住了。這是他十二年來,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除自己以外的人類。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好奇、警惕、一絲莫名的熟悉感,還有……深藏在心底、關於身世和被拋棄的冰冷記憶。

此刻,小老大低吼一聲,狼群開始朝着人群圍攏過去,“荒獸”與人族在這片大陸本就是對立狀態,現在竟敢闖入雪月天狼族的領地,眼看狼群落位成功,小老大發出“嗷!”的一聲長嘯,狼群開始沖向各自的目標。

林荒見狀,連忙低吼了一聲,叫停了族人。狼群止住身形,小老大疑惑的看向林荒,林荒搖了搖頭,走到小老大身旁,看着面前的人類。

白發老者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盡可能的和善,他上前一步,無視了旁邊狼群更加警告的低吼,目光直視林荒,試探性地開口,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孩子……你……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林荒看着老者,沉默了片刻。他確實能聽懂,這裏的語言就是前世的華夏語,只是太久沒說,有些生疏。他點了點頭,聲音因爲久未使用而有些沙啞:“……能。”

一個字,清晰無比。

老者和他身後的所有學員,瞬間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你…爲何會在這裏?”白發老者猶豫着問道。

林荒的眼中帶着冷漠與警惕,可對這個世界的好奇,與對人類天然的親近,讓他繼續開口說道:“這裏是我的家。”

幾人再次目瞪口呆,他們不敢相信,東荒三王之一的雪月天狼王的領地,竟會是這個少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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