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生的本能和骨子裏被激發的不甘在這一刻壓倒了一切。
溫姩順着拉扯的力道猛地轉身,幾乎是憑着感覺,張口狠狠咬在了竇博韜拽她頭發的那只手臂上。
這一口,她毫無保留,似乎恨不得生生咬下一塊肉來。
“啊——!”竇博韜發出淒厲的慘叫,感覺小臂上一陣鑽心的劇痛。
齒尖用力到刺破皮膚,溫熱的血液涌出,浸溼了溫姩的唇齒,她的口腔裏滿是鐵鏽味道,令人惡心作嘔。
劇痛使得竇博韜下意識鬆開了還抓着溫姩頭發的手,本能地伸出另一只手將她大力推倒在地。
溫姩跌坐在地上,尾椎骨生疼,可她現在根本顧不上這些,只坐在那兒喘着粗氣。
她偏頭往旁邊吐出一口血水,抬手,手背狠狠擦過嘴角,抹去唇瓣上刺目的血跡。
此時此刻,她長發鬆散,校服凌亂,模樣狼狽,但她的眼神卻像雪原上獨行的狼,冰冷、凶狠,即便是現在坐在地上仰視着竇博韜,也絲毫不落下風。
同時,神情裏還帶着強烈的劫後餘生的慶幸。
還好,不是紀禮舟,這幾天不是她的黃粱一夢。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跟着竇博韜一起來的那兩個小弟都已經被眼前的這一幕給徹底嚇傻了。
溫姩剛才的那模樣,真像個......瘋子......
竇博韜被溫姩咬過的地方疼到幾乎要失去知覺,鮮血從牙印中流出,順着手臂滴落在地上。他的額頭上也因爲疼痛而沁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發白。
“溫姩,你瘋了嗎?!”他不是故意想要抓她的頭發的,但是溫姩這樣子明顯就是故意往死裏咬自己啊。
“嘶——”竇博韜稍微抬了一下手臂,就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感覺自己真的要疼暈過去了。
溫姩用手撐着地,緩緩站了起來。她看着竇博韜,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聲音嘶啞。
“自、找、的。”
就是這一刻,竇博韜忽然感覺眼前的人是如此陌生,她不像他認識的那個溫姩了,那雙眼睛裏沒有了以往的驕縱或熟悉,只剩下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讓他心底一陣發毛。
“行了,韜哥,你先趕緊去包扎一下吧!”
旁邊的小弟看着他手臂上那圈深可見血的牙印,心裏一陣發怵,聲音都帶着顫。
竇博韜捂着手臂,眉頭緊鎖,又深深看了溫姩幾秒,這才咬着牙,在小弟的攙扶下轉身朝醫務室方向走去。
溫姩站在原地,頭皮還在隱隱作痛,口腔裏依舊還有血腥味。
她沖進廁所裏,反復漱口,直到再嚐不到那令她惡心的鐵鏽味,才撐着洗手台微微喘息。
本想回教室靜心學習,結果被竇博韜這麼一鬧,現在她的心裏只剩下翻江倒海的煩躁。
空無一人的教室裏,寂靜被無限放大。
溫姩有些頹然地坐下,從書包裏摸出手機。
屏幕亮起,這個時候,她才看到了鬱知野發來的消息。
不知道爲什麼,鬱知野三個字就似乎有着巨大的魔力,僅僅是看到他發來的消息,溫姩剛剛還強撐着的所有頑強和無所謂,統統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破碎得無聲無息。
她垂下了頭,額頭抵住冰涼的桌面,肩膀開始不受控制地輕輕顫抖。
溫姩緊咬着下唇想要克制住自己崩潰的情緒,可滾燙的眼淚還是掙脫了束縛,豆大般砸落在手機屏幕上,暈開了那片冷光,模糊掉她的視線。
其實......
她剛才真的很害怕。
當頭發被粗暴揪住,被迫仰頭的那一刻,前世那些被囚禁、被毆打的絕望記憶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席卷而來,幾乎讓她窒息。
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遠比竇博韜施加的疼痛更讓她戰栗。
她真的......真的不想再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過去。
她只想要牢牢抓住這次重來的機會,幹幹淨淨的,重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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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知野靠在椅背上,仰着頭,手臂遮住了雙眼。
房間裏安靜得出奇,只有樓下偶爾傳來幾聲犬吠。
越是等待,心越是不安。
“叮。”
手機的消息提示音在寂靜的空氣裏炸響,鬱知野身體驟然一僵,仿佛被這聲音刺了一下。
他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積蓄了所有勇氣,才緩緩伸出手,將桌子上的手機拿了起來。
昏暗的房間內,手機屏幕的冷光打在少年人的臉上,將他的五官照得更加立體。
而當他看到屏幕上的內容時,漆黑的眸子猛地顫動起來,如同被狂風掠過的湖面,再也無法維持平靜。
心髒像是驟然被注入了失控的燃料,在胸腔裏瘋狂地、不受控制地跳動,速度快得令他窒息。
屏幕上,清晰地顯示着來自溫姩的消息:
【鬱知野,我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