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雄園” 項目啓動會的會議室裏，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桌面投下斑駁光影。陳默剛分發完項目時間表，會議室門就被推開，秦正宏身後跟着位穿米白色西裝的女人，黑色長發束成低馬尾，手裏抱着本厚厚的設計圖冊，步履輕快卻透着沉穩。
“給大家介紹下，蘇晚，頂尖建築事務所的首席設計師，” 秦正宏笑着拍了拍蘇晚的肩膀，“這次‘正雄園’的建築設計，由她全權負責。”
蘇晚頷首致意，目光掃過在場衆人，最後落在陳默身上。她記得這個名字 —— 新聞裏揭露鼎盛集團黑幕的關鍵人物，此刻他穿着深灰色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之前打鬥留下的淺疤，眼神比鏡頭裏更顯銳利。
“陳負責人，” 蘇晚主動伸手，指尖微涼，“之前看過你對項目的定位報告，‘人文社區 + 綠色生態’的理念很有想法，但落地細節還需要打磨。”
陳默握住她的手，只一瞬便鬆開：“蘇設計師專業領域的事，我相信你的判斷，但有個前提 —— 不能犧牲居住舒適度換商業利益。”
這話讓會議室氣氛微變。老周悄悄拽了拽陳默的衣角，卻被蘇晚看在眼裏。她嘴角勾起抹淺笑，翻開設計圖冊：“巧了，我最反感的就是‘利益優先’。這是初步方案，你們看 ——”
圖冊上的設計顛覆了傳統商品房的密集布局：每棟樓間距加寬至 30 米，底層預留半開放式公共空間，甚至在小區中心規劃了占地兩千平的社區花園。但翻到戶型圖時，陳默皺起了眉 ——120 平以上的大戶型占比超過 60%。
“蘇設計師，” 陳默指着戶型分布圖，“城西片區剛需客戶占比 47%，這個戶型配比，會把大部分年輕人擋在門外。”
蘇晚早有準備，拿出份數據報告推到他面前：“陳負責人調研的是‘當前需求’，但‘正雄園’從拿地到交付需要兩年。根據城市規劃局最新草案，城西明年會通地鐵 3 號線，周邊還會建兩所重點學校，屆時改善型需求會激增 30%。”
她手指點在報告裏的折線圖上：“至於剛需客戶，我在 11 號樓設計了 89 平的小三居，采用‘LDK 一體化’布局，得房率能做到 85%，比同片區競品高 5 個百分點，既能控制總價，又能保證居住體驗。”
陳默看着圖冊裏標注的細節 —— 廚房預留嵌入式家電位置，陽台做了上下水設計，甚至考慮到了嬰兒車的收納空間，緊繃的眉頭漸漸舒展。老周湊過來小聲說：“這設計師夠專業，連咱們沒考慮到的細節都想到了。”
散會後，秦正宏特意留下陳默和蘇晚：“你們倆一個懂市場，一個懂設計，得多磨合。下周要去城西地塊做現場勘測，正好一起去，看看有沒有需要調整的地方。”
勘測當天，蘇晚穿了件卡其色工裝外套，褲腳塞進馬丁靴裏，手裏拿着激光測距儀，比會議室裏多了幾分利落。她蹲在地塊邊緣，撥開雜草查看土壤層，忽然抬頭對陳默說：“這裏的土層比地質報告顯示的更鬆軟，建高層得做樁基礎加固，成本會增加 15%。”
陳默走過去，蹲在她身邊。陽光穿過樹葉落在她發梢，映出細碎的金光。他指着不遠處的廢棄廠房：“那是鼎盛集團當年沒完工的項目，據說當年爲了趕工期，偷工減料沒做地基處理，導致後來牆體開裂。”
蘇晚眼神一沉：“我查過那個項目的資料，設計圖上的地基深度是 12 米，實際施工只做了 8 米。這種違規操作，不僅浪費資源，還留下安全隱患。”
兩人沿着地塊邊界往前走，話題漸漸從工作轉到彼此經歷。蘇晚說起三年前拒絕爲某開發商做 “偷面積” 設計，寧願放棄高薪也要離開前公司；陳默也坦誠自己在城中村蟄伏的日子，說起楊伯和張嬸的照顧。
“其實我爸以前也開過建築公司，” 蘇晚忽然停下腳步，望着遠處的江面，“他總說，蓋房子是良心活，一磚一瓦都得對得起住戶。後來公司被鼎盛集團惡意收購，他氣不過，中風偏癱了。”
陳默愣住了 —— 原來蘇晚與鼎盛集團也有舊怨。他想起父親病床前的模樣，心口一陣發緊：“所以你接這個項目，也是想……”
“想爲我爸爭口氣，” 蘇晚轉頭看他，眼神堅定，“也想證明，不搞歪門邪道，也能做出好項目。”
就在這時，蘇晚的手機響了。她接起電話，臉色漸漸變了：“什麼？地質勘探隊在地塊東南角發現了廢棄油罐？”
掛了電話，她語速急促地對陳默說：“鼎盛集團當年在這裏囤過工業用油，廢棄的油罐埋在地下三米處，要是處理不好，會污染土壤和地下水。”
陳默立刻拿出手機給老周打電話，讓他聯系環保部門。掛了電話，他看向蘇晚：“看來這個項目，比我們想象的更復雜。”
蘇晚卻笑了：“越復雜，越有意義。至少我們現在發現了問題，總比交房後出問題強。” 她從包裏拿出筆和筆記本，快速勾勒出油罐處理方案，“我建議先做土壤檢測，根據污染程度制定清理方案，同時調整 12 號樓的位置，避開油罐區域。”
陳默看着她筆下清晰的流程圖，忽然覺得這個項目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 不再只是爲了紀念父親，更是爲了守護更多人的居住安全。他接過筆記本，在方案旁補充：“我會聯系環保專家，下周出檢測報告。另外，關於社區花園的設計，我想加入‘老人活動區’和‘兒童遊樂區’，你覺得可行嗎？”
蘇晚眼睛一亮：“當然可行！我之前還在想怎麼說服你增加這些配套，沒想到我們想到一塊去了。”
夕陽西下時，兩人站在地塊中央，看着遠處漸漸亮起的路燈。蘇晚收起設備，對陳默說：“明天我把調整後的設計方案發給你，咱們再碰一下細節。”
“好。” 陳默點頭，看着她轉身走向停車場。晚風拂過，帶着青草的氣息，他忽然覺得，未來的路，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樣孤單。
回到公司，陳默剛打開電腦，就收到一封匿名郵件。附件裏是張照片 —— 鼎盛集團前高管與某環保官員的合影，背景正是城西地塊。郵件內容只有一句話：“油罐的事，不是意外。”
陳默盯着照片，手指漸漸握緊。看來林正雄雖然落網，但他的殘餘勢力還在暗中活動。這個 “正雄園” 項目，不僅是對父親的告慰，更是一場新的較量。他點開蘇晚的聊天窗口，敲下一行字：“明天開會，除了設計方案，還有件事需要跟你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