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項目例會,會議室氣氛比往常凝重。陳默將匿名郵件裏的照片投影在幕布上,照片裏鼎盛前高管與環保官員勾肩搭背,背景裏城西地塊的界碑清晰可見。
“油罐埋在地下三年,環保部門不可能不知情。” 陳默手指點在官員的臉上,“蘇設計師,昨天土壤檢測報告出來了嗎?”
蘇晚推了推眼鏡,將報告分發給衆人:“重金屬超標 3 倍,還有少量苯系物,要是滲入地下水,會影響周邊三個小區的飲用水。更奇怪的是,油罐外殼有刻意焊接的封口,像是故意封存的危險品。”
老周突然拍了下桌子:“我知道這官員!姓趙,去年因爲收受開發商賄賂被舉報過,後來不知怎麼壓下去了。”
陳默若有所思地看向蘇晚,兩人眼神在空中交匯 —— 都明白了這不是簡單的遺留問題,而是鼎盛殘餘勢力埋下的 “定時炸彈”,隨時可能用污染問題阻撓項目。
散會後,陳默叫住收拾文件的蘇晚:“中午有空嗎?想跟你聊聊調查的事。”
蘇晚抬眸看他,發現他眼底有淡淡的紅血絲,顯然昨晚沒睡好:“正好我也有想法,樓下有家面館,味道不錯。”
面館是老城區常見的夫妻店,木質桌椅擦得發亮。蘇晚點了兩碗牛肉拉面,特意跟老板說 “多放青菜”。等面時,她從包裏拿出個保溫杯遞給陳默:“我媽煮的枸杞菊花茶,熬夜喝能明目。”
陳默接過杯子,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心裏也跟着暖了。他想起在城中村的日子,只有楊伯會這樣記掛他的身體。“你怎麼知道我熬夜了?”
“你昨天回復工作消息的時間是凌晨兩點,” 蘇晚攪了攪碗裏的辣椒油,“而且你襯衫領口有點歪,平時你很注重這些細節。”
陳默下意識地整理領口,耳尖微微發燙。他從沒被人這樣細致地留意過,尤其是在經歷了那麼多算計與防備後,這份關心像春日細雨,悄無聲息地漫進心裏。
“關於姓趙的官員,我打算匿名向紀檢委舉報,” 陳默壓低聲音,“但需要更實的證據,比如他和鼎盛的利益往來記錄。”
蘇晚忽然放下筷子,從手機裏調出張照片:“你看這個 —— 我爸當年的公司被收購時,籤字的見證人裏就有這個趙官員。我懷疑他早就跟林正雄勾結,這次油罐的事,說不定是想以此要挾我們放棄項目。”
陳默看着照片裏年輕的趙官員,再對比幕布上的中年男人,只覺得一陣惡寒。他伸手越過桌面,輕輕按住蘇晚的手背:“別擔心,這次我們不會讓他們得逞。你父親的冤屈,我們一起討回來。”
蘇晚的手背傳來溫熱的觸感,她猛地抬頭,撞進陳默認真的眼眸裏。那裏面沒有同情,只有理解與堅定,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多年來獨自支撐的黑暗。她慌忙收回手,假裝喝湯,卻沒發現自己嘴角早已揚起弧度。
下午,兩人一起去市檔案館調取資料。檔案館在老城區的巷子裏,路窄得只能容兩人並肩走。陳默走在靠車的一側,每當有電動車駛過,他都會下意識地伸手護在蘇晚身側。
“這裏的資料按年份歸檔,我們要找 2019 年到 2021 年的環保審批文件,” 蘇晚推開厚重的木門,灰塵在陽光下飛舞,“我爸說過,官方文件裏藏着最多秘密。”
兩人在堆積如山的檔案櫃裏翻找,汗水浸溼了襯衫後背。蘇晚踮腳夠頂層的檔案盒時,腳下忽然一滑,眼看就要摔倒。陳默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力度剛好能穩住她,又不會讓人覺得冒犯。
“小心點,” 陳默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我來拿吧,你告訴我編號。”
蘇晚靠在他懷裏,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合着陽光的氣息。她定了定神,報出檔案編號,卻沒再推開他,直到陳默穩穩拿下檔案盒,才輕輕掙開。
“找到了!” 蘇晚翻開檔案,裏面果然有趙官員籤字的審批文件,其中一份赫然寫着 “城西地塊環保驗收合格”,日期正是鼎盛集團囤放油罐的次月。
“這就是鐵證!” 陳默激動地拍下照片,“有了這個,紀檢委肯定會立案調查。”
走出檔案館時,夕陽已經西斜。巷口的老槐樹開滿了白色的花,風吹過,花瓣落在兩人肩頭。蘇晚忽然停下腳步,從包裏拿出片壓好的槐樹葉:“我爸以前總說,槐樹生命力強,再貧瘠的土地都能扎根。我們的項目,就像這槐樹,對吧?”
陳默看着她眼底閃爍的光,忽然覺得所有的艱難都有了意義。他接過槐樹葉,小心翼翼地放進錢包:“對,不僅要扎根,還要長得枝繁葉茂。蘇晚,等項目成功了,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 蘇晚好奇地問。
“楊伯,” 陳默嘴角上揚,“他做的肉包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他還總說,我該找個能跟我一起吃苦、也能一起享福的人。”
蘇晚的臉頰瞬間紅透,她低頭踢了踢腳下的石子,聲音細若蚊吟:“那…… 我可要好好嚐嚐楊伯的手藝。”
晚風拂過巷口,槐花香混着兩人的笑聲,飄向遠處的夕陽。陳默看着身邊眉眼彎彎的蘇晚,忽然明白,復仇與救贖之外,人生還能有這樣溫暖的期待。
就在這時,陳默的手機響了,是老周打來的:“陳默,不好了!環保部門突然來人,說接到舉報,‘正雄園’項目涉嫌非法施工,要停工調查!”
陳默的笑容瞬間凝固,他與蘇晚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警惕 —— 趙官員果然動手了。
“蘇晚,” 陳默握緊手機,語氣堅定,“別慌,我們有證據,他們攔不住我們。”
蘇晚點頭,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一起面對。”
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掌心的溫度傳遞着彼此的力量。夕陽最後的光芒落在他們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條通往未來的路,雖然布滿荊棘,卻因並肩而行,變得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