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遠的鍾聲回蕩在三界每一個角落。東海深處的青龍柱震顫不已,柱身龍紋接連亮起;天界南天門的匾額無風自動,"凌霄寶殿"四字中的"霄"字金光大盛;幽冥十八獄的業火同時暴漲,將無數怨魂煉化成純淨的靈光。
阿潮從打坐中驚醒,眉心龍紋灼熱如烙。他沖出洞府,只見清嵐宗十二峰上空,一口青銅巨鍾的虛影正在緩緩凝實。鍾身刻滿星辰圖案,每一次震蕩都引得周天星鬥明滅不定。
"九霄鍾!"阿潮聲音發顫,"這才二百七十年......"
鍾聲傳至昆侖山巔時,玉虛子正在與現任天界帝君對弈。白發老道執棋的手突然頓住,一枚白子從指間滑落。
"看來這局棋下不完了。"玉虛子望向東南方向,渾濁的眼中泛起精光,"那小子提前回來了。"
天界帝君——正是當年那位被七安所救的昆侖弟子——手中黑子化作齏粉:"朕這就召集三十六天將......"
"不必。"玉虛子拂袖起身,竹杖點地生蓮,"你以爲他還是當年那個需要你庇護的毛頭小子?"老道笑得意味深長,"現在的他,是行走的天道。"
......
東海無名小島上,采藥少年捂着心口蹲在地上。懷中那塊撿來的山玉燙得驚人,卻奇異得不曾灼傷肌膚。他剛取出玉石,一道青光便沖天而起,在雲端顯化出青龍虛影。
"這是......"少年話音未落,腳下小島突然劇烈震動。
海水向四周退去,露出隱藏在水下的青銅宮殿。殿門轟然開啓,一道身影緩步而出。那人身着青色道袍,面容與少年有七分相似,眉心一點金光如星辰璀璨。
"等了多久?"來人輕聲問道,聲音裏帶着跨越時空的滄桑。
少年怔怔地看着他,莫名脫口而出:"二百七十年三個月零九天。"
"記得真清楚。"七安微微一笑,伸手按在少年頭頂,"辛苦你了,阿潮。"
少年——或者說阿潮的轉世之身——突然淚流滿面。無數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眉心漸漸浮現出淡青色龍紋。
"師父......"阿潮跪地哽咽,"弟子無能,尚未集齊......"
七安扶起他:"已經夠了。"他望向清嵐宗方向,"她在等我。"
話音未落,兩人身影已化作流光消逝。再出現時,已站在清嵐宗青銅大殿前。廣場上聚集了數以萬計的修士,卻寂靜得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殿頂部——那裏站着銀發如雪的蘇清玥。
她依舊是一襲白衣,只是衣袂上多了金色紋路。眉心星辰印記與七安的金光交相輝映,手中捧着的正是那本虛幻的《逆天改命書》。
"遲到了。"蘇清玥輕聲道,眼中似有星辰流轉。
七安踏空而上:"路上耽擱了。"他指向西方,"你感覺到了嗎?"
蘇清玥頷首:"饕餮在沖擊封印。"
阿潮聽得一頭霧水,卻見兩人相視一笑,同時抬手結印。清嵐宗十二峰轟然震動,護山大陣完全開啓。更驚人的是,天穹之上浮現出三界虛影——天界、人界、幽冥界如同三枚氣泡,被某種無形的網絡連接在一起。
"這是......"
"新天道的真容。"七安解釋道,"當年我們以身合道,將三界規則重鑄。"
蘇清玥接過話頭:"但還缺最後一塊拼圖。"她看向西方,"饕餮體內藏着天道最後的缺陷。"
阿潮猛然醒悟:"所以它說'天眼只是開始'!"
九霄鍾再次鳴響,這次聲浪席卷三界。鍾聲中,七安與蘇清玥的身影漸漸融合,化作一道金銀交織的光柱直沖西方。在場所有修士都感受到一股浩瀚意志降臨,那是新天道在向三界宣告主宰的歸來。
......
西海深淵,封印饕餮的青銅柱已經布滿裂痕。當光柱降臨時,凶獸發出震天怒吼:"僞道!你們篡奪了天道權柄!"
光柱中浮現出七安與蘇清玥的身影。兩人手掐不同法訣,卻完美配合。饕餮的怒吼突然變成驚恐的尖叫:"不!你們竟然找到了......"
"第四界。"七安平靜地說,"天機閣主真正的遺產。"
蘇清玥掌心浮現出一枚晶瑩種子:"這才是完整的天道。"
饕餮瘋狂掙扎,卻無法阻止種子沒入它的眉心。凶獸的身軀開始崩解,化爲純粹的道則融入天地。在它完全消散前,七安伸手一抓,從虛空中扯出一縷黑氣。
"果然還有幕後。"蘇清玥冷聲道。
黑氣中傳出沙啞的笑聲:"聰明。但你們永遠找不到......"
七安不待它說完,直接捏碎黑氣:"不用找。"他看向虛空某處,"我們會等你主動現身。"
隨着饕餮的消逝,三界突然響起清越的道音。所有修士都感覺體內靈力運轉更加順暢,凡人則莫名覺得神清氣爽。這是新天道徹底完善的標志。
清嵐宗上空,光柱重新分離成兩道身影。七安與蘇清玥攜手而立,俯視着下方萬千修士。
"今日起,三界書院正式開院。"七安的聲音傳遍每一個角落,"凡有向道之心者,皆可來此求學。"
蘇清玥補充道:"天機閣、清嵐宗、星穹秘境三脈傳承,盡數公開。"
在場修士無不震驚。這意味着,從此修真不再是少數人的特權,而是三界衆生皆可觸及的大道。
阿潮仰望着兩道身影,突然明白這才是師父師娘真正的布局——不是統治,而是傳承;不是獨占,而是共享。
當慶典結束,衆人散去後。七安與蘇清玥站在青銅殿頂,望着滿天星辰。
"接下來去哪?"蘇清玥問道,銀發在夜風中輕揚。
七安握住她的手:"先去拜訪幾位老朋友。"他笑道,"然後......"
"然後去尋找第四界的秘密?"
"不。"七安搖頭,"然後找個安靜的地方,教你下棋。"他眨眨眼,"這次我執黑,你執白。"
蘇清玥莞爾,眉心星辰印記泛起溫柔的光暈。夜風吹過,兩人的身影漸漸融入星光之中。清嵐宗的史冊上,這一頁被後人稱爲"新紀元之始"。
而在無人知曉的虛空深處,一雙冰冷的眼睛正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