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檸無所謂一笑。
“禍害遺千年。”
“那我剛好也不是什麼好人。”
顧墨琛俯身，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將她牢牢困在自己和床榻之間。
“我們倆，正好湊一對兒。”
“顧少說笑了。”
宋檸抬眸，視線平靜地迎上他。
“就算不是好人，您也是鑲了金邊的，我可配不上。”
“呵。”
顧墨琛喉間溢出一聲輕笑。
“還算有自知之明。”
宋檸面色坦然，沒半分被羞辱的難堪。
這女人刀槍不入的樣子，總能輕易挑起他的火氣。
明明該覺得無趣，可卻讓他更加煩躁。
“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他忽然換了個話題。
“我打了。”
宋檸語氣平淡。
“當時您正忙着給溫明珠點生日蠟燭，親手掛了我的電話。”
宴會廳裏，溫明珠雙手合十，閉着眼在燭光下許願，而他確實在那個時候，看到了宋檸的來電。
當時溫明珠就在旁邊，用那種天真無邪又帶着點探究的眼神看着他，鬼使神差的，他按下了掛斷鍵。
此刻被宋檸用這樣了然的目光注視着，顧墨琛心底竄起一股無名火。
“那你爲什麼不直接來找我？”
他的音量不自覺拔高，像是在掩飾自己的心虛。
“這麼要強能得到什麼好處？差點連命都丟了！”
宋檸看着他眼底壓抑的怒火，以及那一閃而過的心虛，心中輕嘲，她懶得費力氣與他爭辯，那太得不償失。
她現在的處境太難了，顧墨琛是她目前能抓住的唯一一塊浮木。
和他對着幹，沒有任何好處。
想到這一點，宋檸垂下眼睫，語氣着軟了下來。
“我知道錯了。”
“下次，我一定第一時間找你。”
這副乖順的模樣，讓顧墨琛準備好的一肚子訓斥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裏。
他心裏的火氣莫名其妙就順了一點，目光落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還有那包扎得嚴嚴實實的手腕，那股陌生的刺痛感又一次襲上心頭。
這個女人就是有這種本事，上一秒還像只豎起尖刺的刺蝟，下一秒就能變成溫順無害的小貓，輕易就能勾起別人的保護欲。
他才不會上當。
“這件事，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顧墨琛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語氣恢復了一貫的傲慢。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宋檸眼底頓時盈滿驚喜與感激，仿佛沒料到他會這麼說。
這副依賴又崇拜的眼神，極大地取悅了顧墨琛。
他滿意地勾了勾唇，心底那點煩躁徹底散去。
顧墨琛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言簡意賅地報了一長串菜名，全是補氣血的營養餐。
掛斷後，他又打給自己的助理，讓他立刻找一個靠譜的護工，二十四小時貼身照顧。
安排好一切，顧墨琛站起身，不耐地皺了皺眉。
“醫院這股味兒真難聞。”
“我過兩天再來看你，走了。”
顧墨琛丟下這句話，沒有絲毫留戀，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病房。
宋檸無所謂的閉上雙眼，準備睡覺。
只有身體是自己的，其他一切都是浮去。
顧修澤來的時候，宋檸正準備吃早餐。
護工將打包好的餐盒一一打開，豬血粥的香氣在病房裏彌漫開。
宋檸的左手受了傷，使不上力。
她用右手拿起一次性勺子的包裝袋，想用牙齒咬開，顯得有些笨拙狼狽。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忽然伸了過來，無比自然地拿過她手裏的包裝袋。
包裝被輕易拆開，顧修澤將幹淨的勺子遞到她面前。
宋檸的心像是被針尖狠狠扎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楚。
又是這樣。
他總是這樣，用這些不經意的溫柔，輕易就能擊潰她好不容易築起的防線。
她避開他的視線，伸手接過勺子，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謝謝。”
宋檸低下頭，用勺子慢慢地舀着碗裏的豬血粥，小口小口地吃着。
她的動作很慢，斯文又秀氣。
顧修澤就這麼站在床邊，靜靜地看着她。
她始終垂着眼，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將所有情緒都隔絕在外。
那疏離又冷漠的態度，讓顧修澤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他喉結滾動，最終還是沒忍住，用暗啞的嗓音打破了沉默。
“一定要跟我這樣生分嗎？”
宋檸不語。
她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
那碗豬血粥已經快要見底，她吃得很慢，也很專注。
這種徹頭徹尾的無視，比任何尖銳的言語都更傷人。
顧修澤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悶悶的疼，他再也無法忍受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突然上前一步，扣住了宋檸沒受傷的那只手腕。
他的力道有些大，長久壓抑的情緒噴薄而出。
“我們之間，真的要變成這樣嗎？從此陌路？”
宋檸吃飯的動作終於停下。
她抬起眼看向一旁有些手足無措的護工。
護工立刻會意，找了個要去打熱水的借口，匆匆離開了病房，還體貼地帶上了門。
宋檸這才將視線重新落回顧修澤身上，然後用力，甩開了他的手。
“顧先生，請你自重。”
她的聲音冷得像冰。
“還有，我們怎麼可能陌路？你可是要做我妹夫的人。”
最後那幾個字，她咬得極重，帶着惡意滿滿的嘲諷。
顧修澤英俊的臉上血色盡失，眼底滿是痛楚。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明珠……”
“別說了，我不想聽！”
宋檸冷冷打斷他，“別在我面前擺出這副身不由己，痛苦萬分的模樣，這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顧修澤被她的話刺得心髒一縮，連呼吸都帶着痛。
他想解釋，想告訴她自己有多後悔，可看着她冰冷的眼神，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一定要用這種方式說話嗎？”
“如果這樣能讓你心裏好受一些，我……”
“你想讓我好受？”
宋檸忽然笑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只顯得淒涼又諷刺，她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頓，咄咄逼人。
“好啊，那你現在就去和溫明珠退婚，然後向所有人宣布，你的結婚對象是我，宋檸。”
顧修澤的呼吸瞬間停滯，他看着她，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