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深塌陷的土坑,就像是一只巨獸張開的深淵巨口,散發着令人膽寒的死亡氣息。
空氣凝固了足足三秒。
這三秒裏,只有風吹過破廟殘垣的嗚咽聲,以及遠處樹梢上烏鴉受驚起飛的撲棱聲。
士兵隊長看着那個足以埋葬他全家的深坑,又抬頭看了看那個還在溫和微笑的“肉山”孔丘,腦海中最後一絲理智的弦,終於崩斷了。
恐懼到了極致,便轉化爲了歇斯底裏的瘋狂。
“妖……妖法!這是妖法!”
隊長猛地拔出腰間的短劍,聲音因爲破音而變得尖銳刺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公雞:
“他只有一個人!他只是個教書的臭老九!那根柱子肯定是假的!是障眼法!”
“兄弟們,一起上!砍下他的腦袋,少正卯大人賞金百兩!誰敢退後,軍法處置!”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更何況是在極度的恐懼壓迫下,人的求生本能會驅使他們通過消滅恐懼源頭來獲得安全感。
“殺啊!”
“跟他拼了!”
剩餘的十九名士兵發出了野獸般的嘶吼,以此來壯膽。
他們舉起手中的長戈,從三個方向呈扇形包圍過來,鋒利的青銅戈頭在陽光下閃爍着寒芒,直指孔丘的咽喉、心口和下盤。
這若是換做以前的孔丘,面對這種軍陣圍殺,唯一的下場就是被亂戈分屍。
但現在……
面對着二十把寒光閃閃的兵器,孔丘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他只是有些困惑地偏了偏頭,那張寬闊的國字臉上露出了一絲遺憾的神色。
“我已給了爾等選擇安葬之地的機會,這便是‘禮’。”
孔丘的聲音低沉渾厚,在胸腔共鳴的作用下,仿佛悶雷滾過地面:
“可爾等非但不領情,反而要對我動刀動槍,這便是‘無禮’。”
“導師說過,來而不往非禮也。”
“既然你們送我兵戈,那我便回贈你們——道理!”
話音未落。
孔丘動了。
他沒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武技,也沒有什麼精妙的走位。
在絕對的力量和體型面前,技巧只是弱者的遮羞布。
孔丘只是單純地、樸實無華地,轉動了一下腰部。
那一身如同鋼鐵澆築般的背闊肌瞬間繃緊,在他背上擠出了一個清晰可見的“德”字紋理!
轟!
被他抗在肩上的巨大石柱,隨着腰身的轉動,畫出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半圓。
這一刻,大氣仿佛被撕裂。
恐怖的離心力賦予了石柱難以想象的動能,粗糙的岩石表面摩擦空氣,竟然發出了類似於戰機低空掠過的低頻轟鳴聲!
“嗚——!!!”
沖在最前面的士兵隊長,臉上的猙獰表情還未褪去,就感覺眼前一黑。
他甚至來不及舉起短劍格擋。
因爲在那根數米長、近千斤重的石柱面前,他手裏的青銅短劍就像是一根脆弱的牙籤。
“砰!”
一聲沉悶得讓人心髒驟停的巨響。
沒有鮮血飛濺的血腥畫面,只有純粹的物理碰撞。
士兵隊長連同他身邊的五名士兵,就像是被高速行駛的高鐵車頭撞上的布娃娃,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他們身上的皮甲瞬間炸裂,手中的兵戈扭曲成麻花。
然後在所有人呆滯的目光中,這六個人以一種違背重力規則的姿態,平行着地面倒飛了出去!
十米。
二十米。
五十米!
直到撞斷了遠處那幾棵碗口粗的野樹,這六個人才像爛泥一樣掛在了灌木叢裏,徹底沒了聲息。
靜。
死一般的寂靜。
剩下那十幾個還沒沖到跟前的士兵,保持着沖鋒的姿勢,卻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僵在原地。
他們手中的武器“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看着遠處那幾個變成了小黑點的同伴,又看了看面前剛剛收回石柱、正輕輕拍打柱身灰塵的孔丘。
這也叫……講道理?
這特麼是講物理吧!
這根本不是人類能擁有的力量!
這完全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現實世界,龍國直播間。
彈幕在這一刻出現了長達五秒的空白,隨後徹底爆發。
【臥槽!!!】
【媽媽問我爲什麼跪着看直播!這特麼是孔子?這是綠巨人穿了古裝吧!】
【一掃把……哦不,一柱子掃飛五十米?牛頓棺材板都要釘不住了!】
【這力道,這打擊感,好萊塢特效都做不出來啊!】
【神特麼“回贈道理”,原來這根石柱的名字叫“道理”嗎?】
【這就是蘇墨說的“肌肉儒學”?愛了愛了!這種講道理的方式我喜歡!】
【蘇墨yyds!重新定義歷史,重新定義物理!】
副本內。
孔丘並沒有理會衆人的驚駭。
他似乎對自己這一擊的效果還算滿意,點了點頭,然後看向剩下那些瑟瑟發抖的士兵。
那眼神,就像是看着一群還沒來得及聽課的學生。
“爾等,還要繼續嗎?”
孔丘單手杵着石柱,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
剩下的士兵哪裏還敢動彈?
那股名爲“絕望”的情緒已經徹底擊垮了他們的心理防線。
“怪……怪物!他是怪物!”
終於,有人崩潰了,怪叫一聲轉身就跑。
這種恐懼是會傳染的。
眨眼間,剩下的十幾名士兵丟盔棄甲,哭爹喊娘地朝着四面八方逃竄。
“唉……”
孔丘輕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他突然念出了這句千古名句。
一旁的子路此時已經看傻了,聽到夫子念詩,下意識地問道:“夫子,這時候念這個作甚?意思是朋友來了很高興?”
“非也。”
回答他的不是孔丘,而是靠在破廟門口看戲的蘇墨。
蘇墨推了推眼鏡,那雙深邃的眸子裏閃爍着數據的流光,似乎正在記錄剛才孔丘那一擊的各項數值。
“仲尼的意思是……”
蘇墨指了指那些逃跑的背影,淡淡解釋道:
“有朋友——指這一群特定的經驗包和沙包。”
“自遠方來——他們大老遠跑過來送人頭。”
“不亦樂乎——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嗎?既然很快樂,怎麼能讓他們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