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願!別怕,我來了。”
沈木兮攔住要下去的喬二壯。
“不用了二壯哥,還是我去吧!”
謝景願很自閉,除了自己外,尋常不愛和人說話,她怕他不願意跟着喬二壯出來。
橋洞四周都是水,還有不少青苔,沈木兮剛下去就狠狠摔了一跤。
喬二壯着急地道:“謝娘子!”
“我沒事!”沈木兮朝着他一笑,撐着橋洞邊的大石頭艱難爬了起來。
橋洞很暗,借着月光勉強看清了裏面的人。
不知他今日遭遇了什麼。
衣服破了,臉上還有傷,渾身溼漉漉的,正環着瘦小的身子,埋頭藏在橋洞下最陰暗潮溼的角落。
就像是個被所有人遺棄的孩子,看起來可憐極了。
沈木兮心微微一顫,更加愧疚起來。
原是心疼的。
可看着看着,她又不禁皺起眉頭。
因爲她突然想起,文裏男二在後期的所作所爲,知道他今後是怎樣一個危險又極端的人物!
這讓她再看去面前少年的眼神中,除了那抹心疼外,還多了一點小小的警惕和防備。
原本要去扶他的手,遲疑了一下,在咽了口唾沫後,悄悄收了回去。
謝景願餘光將她那遲疑的小動作收入眼底,眼神更暗了。
但下一刻,沈木兮又上前了一步!
她實在想太多了,就算他今後是那樣,那也是未知的。
現在自己就是他生命裏的救贖,也是唯一的救贖,她若是再放棄了他,那他就真的再也逃不出這黑暗地獄了。
她努力擠出一抹笑,伸手上前要把他拉出來,可剛一觸碰到他冰涼的手,卻像被什麼東西刺到了一般,瞬間縮了回去。
沈木兮瞪大眼睛,有幾分不敢相信。
這一觸,不僅僅是生理上的不適,連她的身心,也跟着一顫!
先前,她就發覺自己的第六感用在他身上有種很特別的魔力,一對上他的眼神,就能精準的感應出他對自己的厭惡度。
沒想到觸碰他的手指後,這種感覺更明顯了!
她甚至覺得自己方才那一瞬,好像能讀懂他的心聲了。
‘我想她死……’
沈木兮睜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
難道他是聽說,自己要嫁去給李家,不要他了?所以生氣了?
如此一想,沈木兮越發自責。
明明是皇家血脈,卻流落在外,還被養父母如此對待,以至於厭棄了全天下。
“對不起……”她放柔聲音。今日該帶着他的。
“景願,跟我回去,好不好?”
一句帶着顫音的輕語,讓謝景願緩緩抬起了頭。
女子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心疼,和夾雜着的自責和難過。
像是月夜下,開得正盛,卻又糜爛的曼陀羅花。
披着狼狽也明豔照人。
真是讓人,好惡心討厭……
她方才那一摔,怎麼不直接摔死在這呢。
謝景願垂下了臉,這次沒有再硬躲着,而是乖乖的站起了身。
這是要跟着回去了。
沈木兮總算笑了:“走,我們回家。”
“以後我不會再丟下你了,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永遠在一起。”她堅定地說,一雙晶燦燦的眼在這漆黑橋洞裏,仿佛比後面夜空下的星星還要閃耀。
謝景願輕顫着的眼尾輕顫了瞬,終於抬頭看去沈木兮。
可在她要去拉他上來時,他卻是別開了手。
起初她還不明,可看到他手背上的陳舊傷痕,頓時明白了什麼。
他不會以爲,她像以前那樣要打他吧?
謝景願似是真的害怕,垂着的指尖都在泛白。
越看,沈木兮越覺得自己方才想太多,即便他今後再怎樣的危險和復雜,可他現在就是個孩子啊。
謝景願的回避只是那一瞬,他還是乖巧順從的伸來了手。
捕捉到他這些小細節,沈木兮心情略顯沉重,默不作聲帶着他上了橋。
最後上了橋頭,和喬二壯感激道了謝,說是下次一定要好好還他人情,一語不發的帶着人走了。
找到了人,喬二壯也得回去交差。
臨走時,有個去撒尿的衙役沒回來,他又等了等。
沒等到底下人回來,卻聽到一聲大叫!
“頭兒!頭兒!”
“出什麼事了?”喬二壯問。
那人褲子都沒提,就從草叢裏跑了出來,指着河對岸的小樹林,臉色慘白!
“那……那邊!”
喬二壯趕緊帶着人去了,等到了地方,看到那個地坑裏的可怕場景,他震驚地瞪大雙眼……
……
鎮上的一家客棧,沈庚跑進屋子,才跑幾步就喘得不行,連身上的肥肉都像是大波浪一樣的跟着喘。
“娘!出事了,出事了!我們安排的人,都死了!”
“這下出人命了,可怎麼辦?”
他們又不是皇親國戚,家裏也沒個當官的,那些打手是花錢雇的人,又不是賣給了他們。現在沈木兮那邊沒辦妥,萬一這頭又追究起來,西越律法甚嚴,偏說是他們的責任,就完了呀!
沈庚越想越害怕,咣當一聲砸在地上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