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特助下車,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溫崇衍邁着長腿下了車。
阮稚寧:??
她差點嚇得昏過去。扶着車欄才勉強站穩。
什麼情況?溫崇衍怎麼會來這裏?識破她了?還是太子爺也愛吃澱粉腸?
怎麼辦,她現在騎上三輪車跑的話……應、應該跑不過勞斯萊斯吧?
事實上,溫崇衍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來這裏。
剛才在前面交叉路口時,他看到街邊滿頭是汗的小攤販,突然就想到了她。
讓司機拐彎過來。
果然看見她在這裏辛苦出攤。
路燈下,她瘦瘦薄薄的一片站在這裏,看得人不由心生憐惜。
“還認得我?”
溫崇衍站在那裏,嗓音低沉磁性,引來了周圍所有目光。
他太英俊矜貴,氣度非凡,和這片艱苦維生的小吃攤格格不入。
“……認、認得。”
阮稚寧緊張得說話都結巴。她盡力壓着嗓子說話,讓聲音變得不同。
溫崇衍見她包裹得那麼嚴實,不由低聲問:
“爲什麼把臉包起來?”
因爲怕你認出來,被你五馬分屍。
阮稚寧縮了縮脖子,瑟瑟發抖:
“……我、我這幾天幫忙村裏收稻谷,過敏了,臉上都是紅疹子。”
怎麼還是這麼辛苦。難怪累得這麼瘦。
溫崇衍聽着,濃眉就皺了起來。
“前幾天我讓助理去你家,你沒有在家,就是因爲這個?”
?
讓助理去你家。好小衆的詞句。
她當時報出阮小翠的名字,是因爲她和阮家村的阮小翠確實認識——
她擺攤用的這個支付寶,也是找阮小翠借來的,怕暴露自己身份。
難道,他還讓助理找到阮家村去了?!
……該不會是後悔了,還是想讓她賠償剮蹭勞斯萊斯的損失吧。
阮稚寧頓時警覺起來,低着頭,不說話了。
溫崇衍只覺得這姑娘膽子太小。
平日裏,不知受了多少欺負。
她那個畜生丈夫,到底是如何能狠心拋下這樣嬌弱、這樣小的妻子?
“你還是和女兒兩個人住?”他突然問。
“嗯?嗯……對,我和女兒兩個人。”哦,她的人設是寡婦。差點忘了。
“以後,有事可以找我。”
溫崇衍抄在褲袋裏的大手輕抬。
邵特助立即將一張黑金名片遞上。
一般像這樣的頂級大佬,都有好幾種名片。
而給她的這張,是寫了溫崇衍私人號碼的——通常只有關系極硬的,甚至是上面的極少數人,才能拿到。
阮稚寧不知道這些。
她顫顫巍巍接過。
只感覺像是接了一顆地雷。丟了怕掉腦袋,不丟怕燙手。
“還剩什麼,我都要了。”溫崇衍淡淡道。
“不!”阮稚寧立即拒絕。
意識到自己太激動,她馬上又囁喏道:
“我都賣完了,我、我不需要您的任何幫助!謝謝您的好心。我自己能行的。”
天上掉餡餅都不要。
這得多淳樸啊!
連邵特助都刮目相看了。
溫崇衍沒再說什麼,眼角餘光掃了眼邵特助,轉身上了車。
邵特助秒懂。走上前,拿起推車上的一瓶礦泉水,對阮稚寧笑笑:“阮小姐,我口渴,這瓶水就當我跟你買的。”
然後掃碼付款,也上車離開了。
隨着勞斯萊斯駛出視線,阮稚寧的攤前響起一道女聲:
【支付寶到賬,五萬元。】
所有攤販們都齊刷刷看過來——
阮稚寧:??
她拿起手機一看,名爲“邵*辰”的人給她轉的。
個、十、百、千、萬……整整四個0。
五!萬!元!整!
一瓶水,賣五萬……要是大家都是這樣付款就好了,助力每一個富婆夢。
本來收到錢是開心的事,可阮稚寧卻對着這五萬元犯了難。
她不敢要溫崇衍的錢。
如果她今天是阮小翠,她會高興得睡不着覺,半夜爬起來去麥田裏哼哧哼哧跑幾圈。
可她不是。
她是阮稚寧,是一個天天立白月光人設,預謀嫁給溫崇衍親侄子的拜金心機女。
要是被溫崇衍給發現了,她恐怕不僅得賠他豪車剮蹭的錢,還得被他當澱粉腸給煎了!
阮稚寧迅速收拾完攤子,在一衆攤販豔羨的目光中,騎着小三輪走了。
她先去醫院交了今晚掙的一千多,在姐姐的icu病房門口坐了好一會兒。
每次坐在這裏,都覺得是最放鬆的時候。
隔着厚厚的玻璃,她望着姐姐戴着氧氣面罩、蒼白的面容。
“姐,你說這五萬塊錢我能要嗎?”
其實她知道,姐姐肯定會說不能要。
姐姐那麼善良,那麼純潔無垢,和她是兩個極端。
阮稚寧又去了一趟銀行。
輸入密碼,看見裏面的餘額:五萬零五百。
咬咬唇,她還是沒取出來。
先在賬上放一晚上,讓她也過過存款五位數的夜晚。
……
有存款的夜晚,阮稚寧睡得很香。
但等她醒來,看到溫希宇發的微信消息後,頓時就不香了——
溫希宇發的是語音:
【稚寧,有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上次在溫瑞集團的試鏡,導演本來說你是那群女生裏最漂亮的,但是我剛才去問,突然又說已經定了其他人選了。】
溫希宇的語氣滿是歉意,以及疑惑。
但阮稚寧聽完卻不疑惑。
還能爲什麼,肯定他小叔溫崇衍吩咐的唄。
甚至不用溫崇衍親自吩咐。
他的助理讀懂大老板的心思,暗示下面的人兩句就行。
不過這個試鏡她也沒太看重,娛樂圈沒有資本捧是火不來的,光是拍個廣告片沒什麼用。
只是可惜這筆廣告費了,應該有個一兩萬,不過還是稅前的……
等等!她有五萬了!
很好。
這下她有理由不退還溫崇衍那五萬了。
果然,失去的總會以另一種方式回來。這就是玄學。
阮稚寧在心裏哄着自己,但回復溫希宇的卻是三個大哭的表情包。
她平時的回復都很堅強、矜持。
所以這突如其來的示弱,讓溫希宇一下子就慌了。
他發來許多條安慰的語音,條條都是60秒。
阮稚寧沒有耐心聽,全部自動轉文字。
她一目三行,尋找關鍵的句子。
終於,她看見溫希宇說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