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總,這份合作協議需要您最終確認。”
特助敲門而入,將一份文件輕輕放在桌角。
沈青舟頭也沒抬,指尖翻頁的動作利落幹脆,目光掃過條款時銳利如鷹:“把違約金比例上調三個點,附加保密協議補充條款,下午五點前讓法務部過審。”
“好的。”
特助應聲退下,路過阮綿綿身邊時,只是禮貌性地點了下頭,眼神裏沒有絲毫多餘的探究。
阮綿綿站起身,悄悄往門口挪了兩步——她在這裏像個多餘的擺設,想去樓下喝杯咖啡。
剛走到門邊,就聽見沈青舟的聲音傳來:“去哪?”
她腳步一頓,回頭扯了個敷衍的笑:“在這杵着礙事,去樓下透透氣。”
沈青舟抬眼,目光掠過她略顯局促的模樣,筆尖在紙上頓了頓:“等會跟我去個地方。”
“去哪?”
阮綿綿下意識追問,隨即又想起什麼似的補充,“我只是個替身,不該參與您的私人事務吧?”
他放下筆,靠在椅背上,指尖交叉放在桌前,眼底帶着幾分玩味:“不是私人事務,是陪我見位客戶——對方老總帶了夫人,見你在我身邊,能少些不必要的應酬。”
“這好像不在我們當初的協議範圍內吧?”
阮綿綿抬眼看向他,語氣平靜卻帶着不容置喙的篤定。
沈青舟挑眉,見她眼底沒有明顯的排斥,反倒透着幾分狡黠,生意人敏銳的直覺瞬間上線。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阮綿綿一字一頓道:“這是另外的價錢——得加錢。”
她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眼底明晃晃寫着“等價交換”,半點不含糊。
“嘖。”
沈青舟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嗤,眉峰微挑,“你就不能偶爾吃點虧?老話都說,吃虧是福。”
阮綿綿聞言,眼底瞬間閃過一絲銳利的嘲諷,語氣直白得不留情面:“‘吃虧是福’這話,到底是哪個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大傻逼說的?反正絕不會是那些真正吃虧的人,多半是占盡便宜的家夥,用來哄騙傻子的鬼話。”
“還是沈總覺得,我看起來像個傻子?”
阮綿綿挑眉反問,語氣裏帶着幾分嘲弄,眼底明晃晃寫着“別想蒙我”。
沈青舟沒接話,只是指尖摩挲着杯沿,眼底掠過一絲笑意。
就她這斤斤計較、半點虧不肯吃的財迷模樣,別說傻子了,心思活絡得比誰都通透。
她要是傻,這世上怕是沒幾個聰明人了。
“我可沒哄你。”
沈青舟坐直身體,指尖在桌沿輕輕敲擊,“陪我見這趟客戶,對你沒壞處——對方是業內龍頭,認識認識,日後說不定有意外收獲。”
“我不要什麼意外收獲。”
阮綿綿毫不猶豫地打斷他,“我只要實實在在的錢。沈總,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缺個擋箭牌,我缺份外快,等價交換,誰也不虧。”
她抬眼,眼底閃着精明的光,“至於‘吃虧是福’,你要是真覺得好,不如自己嚐嚐?”
沈青舟被她堵得啞口無言,看着她那副寸土不讓的模樣,非但沒惱,反而低笑出聲:“行,加錢。說吧,要多少?”
“不多。”阮綿綿伸出兩根手指,“這個數,稅後。”
“你倒是敢開口。”
沈青舟眉峰微挑,這金額幾乎趕上她兩個月的薪水。
“沈總也不差這點錢。”
阮綿綿笑得狡黠,“況且我這‘擋箭牌’當得專業——不搶話、不逾矩,還能幫你應付夫人的寒暄,性價比多高。”
她頓了頓,補充道:“必要的時候我還能幫你擋酒。”
沈青舟凝視她片刻,見她眼底滿是胸有成竹的篤定,終是點頭:“成交。”
他拿起手機,當即轉了一筆錢過去,“定金,剩下的事成之後結清。”
阮綿綿聽到手機提示音,低頭看了眼餘額,眉眼瞬間舒展了些,連帶着語氣都柔和了幾分:“沒問題,沈總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看着她那副見錢眼開的模樣,沈青舟心頭的無奈又多了幾分,卻也莫名覺得順眼。
比起那些故作清高、實則欲擒故縱的女人,阮綿綿的直白反倒顯得格外真誠。
她想要什麼,從不藏着掖着,像一株帶刺的野草,活得肆意又坦蕩。
“去準備吧。”
他揮了揮手,“別給我丟人。”
“放心,職業素養還是有的。”
阮綿綿轉身就走,腳步輕快,背影都透着一股“有錢萬事足”的雀躍。
沈青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指尖敲擊桌沿的動作漸漸停下。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眼底卻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他原本只是覺得她合適,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場始於交易的合作,竟漸漸多了些意料之外的趣味。
阮綿綿剛走出辦公室,就被等候在外的助理引去了專屬化妝間。
化妝師早已備好造型,米白色緞面長裙襯得她身姿窈窕,眉眼經淡妝勾勒後,既保留了自身的靈動,又添了幾分溫婉得體——恰是沈青舟要的“不搶鏡卻能鎮場”的效果。
她對着鏡子轉了一圈,指尖撫過裙擺上精致的刺繡,心裏默默盤算:這筆外快掙得值,不僅有錢拿,還能免費體驗高定造型,血賺不虧。
半小時後,她準時出現在地下車庫。
沈青舟已在車裏等候,看到她時,目光明顯頓了頓。
平日裏總穿得簡單隨性的女孩,此刻換上正式衣裙,竟有種脫胎換骨的驚豔,尤其是眼底那份藏不住的鮮活,比裙擺的光澤更引人注目。
“怎麼樣?”阮綿綿拎着裙擺轉圈。
“還算合格。”
他收回目光,語氣依舊平淡,卻悄悄調整了座椅靠背,給她留出更寬敞的空間。
車子平穩駛入市區最頂級的私人會所,沈青舟紳士地爲她拉開車門,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她的手背,兩人都下意識地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包廂內,客戶早已等候。
王總見沈青舟進來,立刻起身寒暄,目光落在阮綿綿身上時,眼底閃過一絲驚豔:“沈總身邊這位小姐真是氣質不凡,不知是?”
“阮綿綿,我的朋友。”
沈青舟淡淡介紹,既沒過分親近,也沒刻意疏遠,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阮綿綿立刻露出得體的微笑,頷首致意:“王總好,李夫人好。”
她的聲音清甜,態度不卑不亢,完全沒有尋常年輕女孩的局促。
李夫人拉着她的手坐下,熱絡地打量着她:“阮小姐長得真標致,年輕又漂亮。”
她說着,意有所指地看向沈青舟,“沈總眼光真好。”
阮綿綿心裏咯噔一下,知道這是在試探她和沈青舟的關系。
她不動聲色地抽回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夫人過獎了,我哪比得上夫人啊,您好有氣質,皮膚的質感真好。”
沈青舟坐在一旁,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眼底掠過一絲贊許。
他原以爲她只會耍小聰明、談錢,沒想到應對這種場合竟如此從容,比那些刻意討好的名媛更顯大方。
酒過三巡,王總開始談及合作細節,話裏話外都在壓價。
沈青舟不慌不忙,邏輯清晰地分析利弊,言語間盡顯商業大佬的氣場。
阮綿綿安靜地坐在一旁,偶爾在沈青舟被勸酒時,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王總,沈總晚上還有重要會議,不如我替他喝這杯?”
她笑容清甜,語氣卻帶着不容拒絕的真誠。
王總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阮小姐真是護着沈總,行,這杯我敬你!”
阮綿綿仰頭飲盡杯中酒,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她強忍着不適,依舊保持着微笑。
沈青舟看着她泛紅的臉頰,心頭莫名一緊,悄悄在桌下踢了踢她的腳,低聲道:“少喝點。”
這突如其來的關心讓阮綿綿愣了愣,抬眼對上他深邃的目光,竟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飯局過半,李夫人忽然拉着阮綿綿聊起奢侈品,話裏話外都在炫耀自己的珠寶首飾,還故意問她:“阮小姐平時喜歡什麼牌子?我看你這裙子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正品。”
這話帶着明顯的輕視,包廂內的氣氛瞬間有些微妙。
沈青舟的臉色沉了沉,正想開口,就見阮綿綿笑着站起身,轉了個圈:“夫人眼光真好,這裙子是沈總讓人準備的,我也不懂什麼牌子,不過穿得舒服就好。”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李夫人的項鏈上,“倒是夫人您這條鑽石項鏈,一看就價值不菲,想必是王總精心挑選的,真是恩愛。”
她巧妙地轉移話題,既沒正面回應質疑,又恭維了對方,還暗戳戳誇了王總,一舉多得。
李夫人被誇得眉開眼笑,再也不提剛才的話題。
沈青舟看着她從容應對的模樣,心底的欣賞更甚。
這個女孩,就像一本永遠翻不完的書,每次都能給她帶來意外驚喜。
他忽然覺得,這場交易或許不僅僅是利益交換,他好像真的開始在意這個滿身是刺、卻活得格外通透的女孩。
飯局結束時,阮綿綿已經喝得有些頭暈。
沈青舟扶着她走出包廂,低聲問:“能行嗎?”
“沒事,職業素養……還在。”
她晃了晃腦袋,語氣帶着幾分醉意,卻依舊惦記着自己的“工作”。
沈青舟看着她這副模樣,又氣又笑,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塞進車裏。
阮綿綿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鼻尖縈繞着他身上淡淡的雪鬆香氣,臉頰瞬間紅得更厲害了。
車裏一片寂靜,阮綿綿靠在椅背上,暈乎乎地看着沈青舟的側臉。
路燈的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竟讓他看起來沒那麼冷漠了。
“沈總,”她忽然開口,聲音帶着幾分醉意的軟糯,“我剛才表現得怎麼樣?是不是值那筆錢?”
沈青舟側頭看她,眼底帶着從未有過的溫柔:“值。不僅值,還超額完成任務。”
他頓了頓,看着她眼底的迷茫,補充道:“阮綿綿,你比我想象中更厲害。”
阮綿綿被他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把頭扭向窗外,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