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霜指尖微涼,輕輕挑起他的下頜,調笑道:“阿扶,怎麼不喊姐姐了?”
“平日裏,不是就屬你喊得最歡,巴不得日日黏在本宮身邊麼?”
“莫非…是方才嚇到你了?”
被她稱爲“阿扶”的面首,名爲月扶,原是京中南風館的頭牌。
年紀小,長得好,嘴又甜......
被冷凝霜一眼相中,帶回了公主府。
在公主府一衆男寵中,他最是識趣,也是最會哄人開心的一個。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表現出來的足夠忠誠。
因此,頗得幾分冷凝霜的喜歡與縱容。
此刻,月扶眼尾天然泛着紅,噘個嘴,更是像小孩子一般賭氣。
他故意別過頭,雙手環胸,嘟囔道:“才不是!”
“哦?”冷凝霜順着他的話,饒有興致地問,“那是什麼?”
“分明是姐姐有了新人,便忘了舊人!”
他語氣裏帶着恰到好處的委屈與醋意,“也對,姐姐府上面首無數,個個俊秀,哪裏還會獨獨記得一個不起眼的阿扶呢?”
冷凝霜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她狐狸似的眼眸微彎,笑意愈發惑人:“這樣啊...”
“聽阿扶這麼一說,本宮也發覺,這府上的男人確實是太多了些。”
她話語輕巧一轉:“不如,本宮將他們送走一些,阿扶覺得可好?”
月扶瞳孔微亮,驚喜道:“姐姐此話當真?”
“自然,”冷凝霜頷首,“比真金還真。”
說罷,她重回主位,視線掃過在場衆人,語氣鄭重了幾分:“念在諸位伺候一場,本宮今日網開一面,給你們一條更好的出路。”
“今日,若有誰心生去意,現在開口,本宮非但不會追究,還會贈他三百兩安家銀、一處宅院、十畝良田......”
“這些,足夠你們後半輩子做個逍遙自在的富貴閒人。”
話音一落,衆人面面相覷,駭然之下,是難以置信的蠢蠢欲動。
然,無人敢做第一個出頭鳥。
在他們看來,冷凝霜以惡毒聞名,哪裏會有這麼好心,說不定又是在故意試探他們。
更何況,
她給的實在太多了......
天下哪有這等好事。
冷凝霜將他們眼中的渴望與掙扎盡收眼底,唇角無聲揚起。
“機會,只有一次!”
“一旦錯過今日,你們再想離開,可沒這般容易,也沒這等好處了。”
“畢竟...本宮不是每日都這般大發善心的。”
此言一出,原本重重顧慮的人,也壯起了膽子。
終於,一個青衣男子顫巍巍出列。
冷凝霜頷首:“很好。”
“茯苓,取銀票地契。”
當真銀貨兩訖,安然離開,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有了榜樣,其餘人便再也按捺不住,紛紛站了出來……
很快,烏泱泱的人群,便只剩下了十餘人...
這個結果,正在冷凝霜意料之中。
府裏這些面首或多或少,有得都不是自願留在府中的。
甚至,有些還是她故意帶回來做做樣子的。
不若這樣,宮裏那位只會更加忌憚於她。
一個荒淫無度,沉迷男色的長公主,和一個心狠手辣,大權在握的長公主。
明顯,前者更能令他放心。
她冷凝霜雖喜好男色,卻也不是什麼貨色都看得上的。
而今府中,各方勢力暗流涌動...
她不得不防。
今日這出戲,她先先以血腥手段殺雞儆猴,震懾住這些人,令他們恐懼,害怕。
再是,以最實際的利益以誘之。
如此一來,那些心志不堅、貪圖錢財、或被安插進來的眼線,自然會迫不及待地領了賞銀離開。
膽小的、貪財的、身不由己的……皆已退場。
那麼剩下這些——
冷凝霜端坐主位,指尖輕撫微涼的茶盞邊緣,目光幽深地掃過院中每一張面孔。
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總不至於是貪戀她這個人。
既然不爲財,那圖謀的,恐怕就是她的命了。
很好,良禽已散,惡獸留巢。
好的都走了,壞的湊一窩。
看着這群面帶溫潤笑意、姿態恭順謙卑的男子,冷凝霜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常言道,會咬人的狗不叫。
她這可真是......惡犬環伺?
嘖。
倒是有點意思。
冷凝霜撫掌輕笑:“很好。”
冷凝霜笑着拍了拍手:“很好!”
“選擇留下來的,自然都是極好的。”
“既然諸位選擇忠於本宮,日後,本宮也必不會虧待你們任何人。”
末尾半句,她刻意放緩語調,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衆人,最終落在月扶身上,笑意嫣然:
“如此,阿扶可還滿意?”
月扶笑着上前,在冷凝霜的膝前蹲下身,像小狗搖尾巴邀主人憐愛似的看着她...
“滿意,阿扶當然滿意!”
“就知道姐姐待阿扶最好了~”
他語氣微頓,尾音拖得綿軟,撒嬌似的拽住她的衣袖:“只是姐姐這般做,倒像是顯得阿扶善妒似的...”
“阿扶跟那些只貪慕姐姐錢財的人,可不一樣!”
“哦?”
“哪裏不一樣?”冷凝霜抬手輕撫了他頭,戲謔道,“那阿扶想貪什麼?”
月扶忽然將額頭抵在她手背,蹭了蹭,姿態親昵,言語曖昧露骨:“阿扶貪戀.....姐姐的身.....還有心。”
冷凝霜笑意愈發嫵媚:“那確實不一樣...”
“你可比他們......貪心多了。”
月扶仰起臉,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他拽住冷凝霜的衣袖輕輕搖晃,撒嬌似的動作,欺身靠近,氣息溫熱纏綿:
“姐姐~”
“阿扶近日新學了幾支樓裏的豔.舞......”
“姐姐今晚要不要來阿扶房裏......弄亂阿扶的榻......”
冷凝霜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姐姐!”月扶登時炸毛,又委屈巴巴地扯她衣袖,“人家是認真的!”
冷凝霜笑着拍了拍他的頭順毛,這時茯苓走了過來。
她俯身稟告:“公主,顧太傅抱病稱恙,不願前來。”
聞言,冷凝霜臉上的笑意淡去幾分。
月扶立即起身,雙手叉腰,氣鼓鼓道:“哼!我看分明是借口!”
“姐姐念在他是昔日恩師的份上,將後院事務交予他打理,可他卻恃寵而驕!”
“平日裏,從不露面給姐姐請安也就罷了,如今連姐姐傳召都敢推拒。”
他說着又湊回冷凝霜面前,眼巴巴地望着她:“哪像阿扶,心裏裝着的全是姐姐~”
“阿扶只聽姐姐的話,只會心疼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