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琢二人先回來。
等崔令宜領着鐵牛上船的時候,就見到不少身着官袍的人站在甲板的雨棚下。
其中一個年輕的官員正與謝琢談話,態度恭敬,神色謙和,其餘人站在一旁,以二人爲首,很明顯官職沒有他們高。
崔令宜看了下手裏的油紙包,又看看一臉疏淡之色的謝琢,沒敢打擾。
謝琢此刻的樣子與那個動輒冷嘲熱諷的樣子格外不同,看起來風光霽月,滿身威嚴。
雖然更像個好人了,但太過拒人於千裏之外,崔令宜不太敢與這樣的他說話。
這一看就是在談公事,她握住鐵牛的手安靜的往船艙走。
“崔令宜。”
是謝琢。
崔令宜順着聲音看去,見官員的視線都落過來,難得局促了下。
她挪了兩步:“表哥喊我可是有事?”
不會是想訓她吧。
謝琢低聲和人交代了兩句,走到崔令宜身邊,微抬下巴,示意她跟上。
想着今日他出去找自己,崔令宜還是掛上了笑意讓鐵牛去玩,自己則跟了上去。
走到船艙過道,她把傘收起來戳到廊下,這才看向身邊一直沉默寡言的人。
她的官話還不錯,說起話來溫言軟語的,很給人好感。
“表哥可用晚膳了?”
“你下船做什麼去了?”
二人同時開口,崔令宜愣了下,這才回話。
“我去送封信。”
“嗯。”
謝琢點點頭,緊繃的下顎鬆了些。
他不說話,崔令宜也不覺得不自在,這樣沉默寡言的謝昭她也算熟悉。
表哥話少,偶爾一句能噎死人,她倒寧願謝昭是個啞巴。
不過發生了方才的事情,她對表哥的態度也變得好了些。
這人還惦記她去尋她,心地還是很善良的嘛。
想起什麼,崔令宜伸出手捏住男人衣袖。
撒嬌般晃了晃。
謝琢被晃得心裏一跳,側頭看了眼火光下越發嬌豔動人的崔令宜。
他嗓子發緊,聲音艱澀。
“嗯?”
崔令宜笑容甜美,還故意將聲音放的更細了些,嬌聲與謝琢賣好。
“表哥可用了晚膳?我上船前特意給你買的荷花酥,不知你喜不喜歡,我記得六年前你來府上那日給了我一荷包的糖,我就猜表哥定是喜歡甜食,也不知猜沒猜錯。”
那日她守在靈堂哭的險些昏過去,長輩們忙着大事,鐵牛比她哭的還大聲呢。
沒人管她們這對淒慘的主仆,還是謝昭一把拉起了她。
不僅給她擦眼淚,看到她哭的眼睛紅腫成了一條縫,還好心的給她送了一瓶消腫的脂膏。
在崔令宜心裏,嫁給謝昭這件事,不僅僅是爲了一個安身之處。
她覺得謝昭人也很好,雖然嘴毒了些,但心地善良,是個好人,嫁給一個好人總是安心的。
所以,她不介意用點小手段。
討好人而已,雖然她不會,但是她見過。
幼時養的大黃狗就是這樣與她撒嬌,她每次都心軟的。
看,表哥也心軟了!
只見謝琢露出一個難言的表情,站在原地盯着崔令宜的唇瓣出了會神。
崔令宜抿緊想要翹起的嘴角,暗暗得意,等着他誇自己。
謝琢眉頭皺的死緊,語氣也莫名。
“你捏嗓子做什麼?甜膩膩的,聽着都粘牙。”
崔令宜:……
她羞憤握拳:“表哥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謝琢還是覺得她正常說話時更好聽一些,就像現在。
故意捏着嗓子說話實在讓人牙疼。
他點點頭:“現在就好些了。”
……
崔令宜實在沒忍住,一巴掌抽了過去。
自從在家抽完那三個倒黴蛋之後,她的手就癢癢。
心氣兒也不算順,尤其是面對謝昭,總想抽他。
但抽完人她就後悔了!
人家剛幫了自己,而且自己還想嫁給謝昭呢,哪能這樣說打人就打人。
她怎麼就沒忍住呢!
起碼裝一裝,成完婚再說啊。
周圍死寂一片,這地方人不算多,但上上下下搬東西的官差也有幾個。
此刻路過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連走路都輕了許多,生怕被殃及池魚。
謝琢是誰?
他親爹是實權在握的一等國公,親娘是嫡出的公主,當今聖上是他親舅舅。
如此皇親國戚,謝琢在京中幾乎是橫着走。
這幾年入朝爲官還收斂了些,早前誰沒聽過他的混賬事。
那是個連得寵皇子都打的主兒,最是囂張跋扈,不留情面,管你是誰,惹到他了沒有好果子吃。
幾束同情的目光落到崔令宜身上,心底默哀。
謝琢愣了一下,鼻尖滿是那巴掌帶來的香甜氣息。
像熟到恰到好處的蜜桃,清甜爽口,引着人去嚐。
與那夜崔令宜舌尖的香甜一般無二。
一股邪火忽的涌了上來,謝琢不自在的撩了下衣擺。
剛想開口,被打的不算疼的側臉,就被一個柔軟的唇親了一下。
“表哥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崔令宜沒敢看四周,她丟人都丟到家了,也不差這一點。
謝琢吸口氣,冷眼掃向豎耳偷聽的人。
衆人加快了腳步,不敢看不敢看,小命要緊!
等沒人了,謝琢才有些暴躁的看向崔令宜。
“你跟我來。”
他拉着人就走。
“哎……表哥~”
崔令宜被拽的一個踉蹌,還沒等站穩,就被人一把掐住了腰肢,橫抱着進了屋子。
這地方她來過,是那日她醒來待的地方,原來是表哥的房間啊。
崔令宜得寸進尺,悄悄把手環上了謝琢脖子。
鼻尖嗅到了一絲檀香氣息,她湊近聞了聞。
果然是。
“表哥,你換香了?”
那日馬車裏她嗅到的是清淡的雪後木香,格外提神醒腦。
崔令宜很喜歡,還偷偷吸了好幾口。
謝琢一言未發,把她放到榻上,大手鉗住她下巴,眸色沉沉。
“崔令宜,誰教你隨便親別的男人的,你的廉恥之心呢。”
崔令宜難堪的咬了下唇,轉瞬又強撐着笑出來。
“可表哥不是旁人。”
這是她未婚夫婿,親一口頂多是出格了些,也不算罪過吧。
這話噎的謝琢沉默下來,手也鬆開了。
心裏鼓鼓漲漲的讓人不知說什麼好,隱秘的欣喜剛鑽出芽來,就被謝琢拍了回去。
崔令宜顯然又在勾引他,他倒要看看她耍的什麼把戲。
難不成當真是沒看上謝昭,想攀更高的枝兒?
他冷下臉,湊近崔令宜,語氣帶着威脅。
“說吧,你什麼目的。”
目的?
崔令宜順勢捧住他的臉,拱了拱他鼻尖。
還不等他反抗,就吻了下他的唇,語氣甜甜蜜蜜。
“我想和表哥親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