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看着樓下桌子上一排排的珠寶,閉了閉眼睛。
再次睜開,珠寶還在。
不是夢。
坐在沙發上的梁清音聽到動靜,仰頭看她。
“箏箏,醒了?”
“媽?”秦箏也是這時候才看到梁清音,快步下樓走到她身邊。
“這才七點,您怎麼來了?”
梁清音拉過她的手,觸感溫熱真實。
“早上晨練,想着來看看你。”
秦箏看了眼桌上琳琅滿目的珠寶,懵懵撓頭。
“您來看我,還帶這麼多珠寶?”
梁清音輕咳一聲。
“負重晨練效果更好。”
昨晚她一晚上都沒睡好,想到昨晚孟岑月對秦箏的態度,越想越心疼,只覺大冬天的天亮得太晚。
“你今天上午有拍攝嗎?如果影響你工作,我挑你有空的時候再來。”
秦箏:“下午才有。”
“那好,先把早餐吃了,然後我們再慢慢看。”
吃過早餐,梁清音拉着秦箏的手,走到一排珠寶面前。
“從聿行出生,我每年都會挑幾件成色好的放在庫裏,想着以後交給兒媳婦。上次你來老宅,禮物太多,我想着你們帶不了那麼多,就沒拿出來,這次正好一起送過來。”
秦箏看着這位溫婉婆婆,又看那些幾乎能開博物館的珠寶,心口微微發燙。
“媽,這太貴重了。”
“再貴重,也要人戴才好看。”
梁清音拿起只通體碧綠的翡翠鐲子,輕輕套進她皓白手腕,“你看,多襯你。”
秦箏喜歡漂亮的東西,更何況眼前這些博物館級別的寶石。
她唇角彎彎:“那就試試。”
等試完珠寶,玄關又進來幾人,手持軟尺與布料色卡,笑容和善。
“這是?”秦箏不解。
“以後你四季衣物,不用再費心,”梁清音理所當然,“量下尺寸,每季新款都會送到靜安邸。”
秦箏愣了一下。
一時間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就像是一直習慣了事事自己解決,忽然有人說讓她不用費心。
她有些無措。
“謝謝媽。”
梁清音看出她拘謹,心下更疼,拍她手背。
“別有壓力,就當媽送的見面禮。”
“我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惜生了聿行顯嶼後,你爸心疼我,這事兒就擱置了。現在有你,圓滿了。”
秦箏聽着,心中無措漸化。
她看梁清音,認真道:“媽,您和爸感情真好。”
想了想,提議:“上次在老宅,聽大姑說你們的結婚紀念日快到了,要不要拍一套紀念照?”
梁清音眼裏笑意更深。
這孩子,在用自己方式回應善意。
“好啊,說起來我還沒和你爸拍過紀念照,還真有些期待。”
秦箏:“那要不要現在先選幾個主題?”
梁清音:“好。”
宗聿行下樓時,見到的便是這般景象。
晨光透窗,婆媳相談甚歡。
秦箏坐在沙發上,拿着平板笑盈盈地向梁清音展示圖片,神情恬淡。陽光爲她鍍上柔和光暈,滿屋的珠光寶氣間,她依舊耀眼得讓人移不開眼。
深邃冷淡的眉眼,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秦箏和梁清音談的熱火朝天,等宗聿行走近了才注意到他。
“早安。”
商聿行:“早安。”
和他打過招呼,秦箏就重新低頭和梁清音選題材了。
沒辦法,剛才她給梁清音隨手拍了一張,那種江南美人的感覺瞬間就將她征服了。
腦海裏已經構思了不下二十套的方案。
要不是此時條件不允許,她現在就想給婆婆拍拍拍拍拍!
宗聿行個子高,又正好站在逆光的位置,將光線擋了個嚴嚴實實。
梁清音抬手將他扒拉到一邊,頭都沒抬。
“你去上班吧。”
宗聿行:“我還沒有用早飯。”
秦箏抬頭,心不在焉:“噢,今天我吃的早,趙姨怕涼了,已經給你打包好了,上班順利。”
打包好早餐的趙姨站在玄關門口,笑容和藹。
宗聿行:“……”
昨天他送的零食,是不是太少了。
剛出門,宗聿行收到了父親來電。
宗翰辰委屈:“聿行,你媽早上去晨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她還讓我好好上班,你說,我這都退休了,要不再找個班上上?”
宗聿行:“好的,我幫您安排。”
宗翰辰:“……”
他忘了,兒子是不能開玩笑的。
因爲,他會當真。
*
中午和梁清音吃過飯,秦箏才驅車往工作室。
車剛在工作室樓下停穩,蘇晞就給秦箏打來電話。
“伯母來了,在辦公室等,臉色不太好看。”
“知道了。”秦箏關車門,面色平靜。
她走進工作室,推開辦公室門。
孟岑月果然坐主位,見她進來,這才開口。
“我看你這班上的也輕鬆,下午才來,玩玩票也行的。”
“既然宗家同意你搞攝影,那我也不說什麼,畢竟你是宗家的媳婦兒。”
孟岑月隨手拿起一本圖冊翻看。
看了幾頁,又重新放下。
“模特圈的人都很亂,少接觸的好,說起來,書白他們醫院宣傳科好像也有攝影方面的需求,我讓他介紹你過去試試,能和公立醫院達成合作,比拍這些亂七八糟的明星好。”
“要是鬧出什麼緋聞,對宗家的影響也不好,你看瑤瑤,結婚之後就很少和外面那些人接觸,薄家也很滿意。”
“瑤瑤和你一向親近,我希望有些事你要保持分寸。”
秦箏揉了揉眉心。
“我下午還有拍攝,媽你有話直說。”
孟岑月這才開口:“你性子野,有主意,我現在是管不了你了,但我希望你不要和瑤瑤說些有的沒的話,讓她頂撞我。”
秦箏:“什麼意思?”
“瑤瑤昨晚因爲你的事,頂撞我,讓我不要幹涉你的婚姻自由。”
孟岑月昨天想了一晚上。
陸瑤從小溫順聽話,從來不頂撞她,昨天十有八九是秦箏在瑤瑤面前抱怨過,陸瑤這個傻孩子,向來崇拜秦箏,這才說出那些話。
秦箏詫異。
沒想到陸瑤會因爲她和孟岑月起爭執,畢竟陸瑤從小到大都沒跟孟岑月紅過臉。
見秦箏意外,孟岑月只當她是有意做給她看的,從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了秦箏桌上。
“我承認,我這當媽無法兩頭兼顧,從小瑤瑤跟在我身邊,而你跟着你爸,你爸對你不上心,你受了委屈,你嫉妒瑤瑤我能理解,但別因爲嫉妒,就去攛掇她。”
“這個月你生日,這十萬就當是媽媽給你的生日禮物。”
“你拿着,去買些想要的。”
秦箏看着那張銀行卡,沒接。
“我的生日是一月。”
孟岑月一噎,但很快說。
“是哪個月不重要,你要記得,無論如何瑤瑤都是你的妹妹,你這個當姐姐的,不要做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
秦箏扯了下唇角,無笑意。
“我從沒嫉妒過陸瑤。”
“而您,於我而言,也僅僅是生理學關系上的母親而已。”
秦箏起身。
“您沒別的事了吧,不好意思,我要去準備拍攝了。”
孟岑月對上秦箏的眼睛,其中是片清澈見底的平靜,平靜到令她心慌。
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孟岑月離開後,秦箏在沙發靜坐整整三分鍾。
她閉眼,深呼氣,將胸口翻涌情緒用力壓下。
再睜眼時,漂亮眸子已恢復冷靜專注。
她拿起相機,走向攝影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