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離那句決絕的話,像一柄冰錐,狠狠砸在診室死寂的空氣裏。
謝燼周身的氣壓一瞬間降到了冰點。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此刻正翻涌着駭人的風暴,仿佛要將葉清離整個人吞噬。他盯着她,像是要從她臉上盯出一個洞來。
咋呼沖動的白婉妤都不敢出聲了。
顧若薇扶着牆,用力抿着唇。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葉清離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葉清離看了一眼,是沈唯打來的電話,她徑直滑開接聽。
“事情辦好了嗎?”
葉清離說着,目光掃向謝燼。
只要公告發出去,就能表明她的態度!
沈唯的聲音沉着,“小葉總,澄清公告發不出去了!”
葉清離的心猛地一沉,“什麼意思?”
“我去醫院查了,您昨天被送進醫院,掛的是……婦科。”
婦科!
轟——!
這兩個字像一顆炸雷,在葉清離的腦子裏轟然炸開!
她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
她猛地抬起頭,一雙赤紅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謝燼!
滔天的恨意和屈辱感席卷了她,理智的弦“啪”的一聲,徹底繃斷!
她忽然走向門口,把白婉妤和顧若薇推到門外。
顧若薇本就站立不穩,被她這麼一推,再次狼狽地撞在牆上,疼得發出一聲痛呼。
“啊!”
白婉妤尖叫着去扶她:“薇薇!”
葉清離不管他們,“砰”地一下關上診室的門,用身體抵在門上,任由白婉妤在門外叫罵。
“葉清離你這個賤女人!你開門!”
葉清離背靠着門,反手把門鎖死,然後一步步走向謝燼。
揚手就對着謝燼的臉,扇下去!
可她的手腕,卻在半空中被一只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攥住。
“放開!”她掙扎着,另一只手也去打他,卻被他輕而易舉地一並擒住。
她不能打他,卻能罵他!
“謝燼,你是不是有病!你送我去婦科,你是不是怕你我之間的關系太幹淨了!生怕別人不知道昨夜咱們倆幹了什麼!”
她越說越氣,氣得抬腳,就往謝燼腿上踢去。
謝燼墨色的眸子裏的顏色更深了幾分,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重了些,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昨天那裏有點流血,我不該把你送婦科?”
他斜睨着她,“不過,看你這生龍活虎的樣子,我確實送錯了。”
葉清離被他說得臉色漲紅。
就在這時,謝燼的手機也響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眉心微蹙,隨即接聽。
“奶奶。”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阿燼,你現在立刻給我回來!還有,把清離一並帶回來!”
兩人離得近,葉清離也聽到了謝奶奶的聲音。
她立刻拒絕:“我不……”
謝燼伸手一勾,把葉清離勾進懷裏,禁錮在臂彎裏,捂住她的嘴。
他另外一只手,拿着手機,語調平靜,聽不出情緒的回——
“知道了。”
謝燼掛了電話,臉色愈發陰沉。
他回頭,看向懷裏,那個像刺蝟一樣豎起全身尖刺的女人。
“跟我走。”他冷冷地命令道。
“我不會跟你走!”葉清離想也不想地拒絕。
謝家對她而言,比監獄更像地獄。
前世,謝燼的母親蘇韻,因爲她是落魄千金,覺得她用不光彩的手段,爬了謝燼的床,搶了顧若薇謝少夫人的位置,就沒給過她一天好臉色。
只要她進了謝家,就要面對擠兌和責罰。
“由不得你。”
謝燼懶得再跟她廢話,扯着她,就往外走。
葉清離瘋狂掙扎,對他拳打腳踢。
她在監獄裏學的那些打人技巧,對付普通人,完全可以抵消男女力量懸殊差距,可謝燼從小進行精英教育,實力非同小可,她的反抗在他看來,不過是小貓撓癢。
謝燼打開門,面無表情地從臉色煞白的顧若薇和白婉妤面前走過,徑直走向醫院門口。
顧若薇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死死咬住了下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葉清離被粗暴地扔在後座,車門“砰”的一聲落了鎖。
她試着去拉車門,卻發現紋絲不動。
“別白費力氣了。”
駕駛座上的謝燼,透過後視鏡冷冷地看着她。
葉清離停止了動作,她靠在椅背上,轉頭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今天重生回來第一天,她輸在體弱,回去之後,她就加強力量訓練!
車子一路疾馳,最終停在了一座戒備森嚴的莊園門口。
看到這個她曾經充滿不好回憶的地方,她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黑色的雕花鐵門緩緩打開,庫裏南平穩地駛入。
道路兩旁是修剪得一絲不苟的中式園林,盡頭處,一棟恢宏的古典建築靜靜矗立在夕陽的餘暉中,宛如一頭沉默的巨獸。
這裏是謝家老宅,京都市權力的象征之一。
也是葉清離前世的噩夢囚籠。
車子停穩。
謝燼解開安全帶,回頭,聲音冰冷地命令:“下車。”
葉清離沒動,她只是靜靜地看着窗外那熟悉的景致,身體裏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前世,她懷孕的事被曝光之後,她被謝燼帶回謝家。
那時她懷着對謝燼的喜歡,還有不安和期待,來到謝家。
那時的她,以爲雖然被父親拋棄背叛,至少她還嫁給了她心愛的人。
可等待她的,卻是婆婆蘇韻的百般刁難和無盡的規馴!
而現在,她又因爲和謝燼的緋聞來到謝家!
見她不動,謝燼的耐心耗盡。
他推門下車,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伸手就要去拽她。
“我自己會走。”
葉清離避開他的手,聲音沙啞地開口。
她扶着車門,忍着心口的劇痛,緩緩下了車。
她抬起頭,看着謝家莊園,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株在風雪中絕不彎折的孤竹。
只是他送她到醫院的緋聞,這一世和上一世不一樣了!
葉清離隨謝燼走進謝家。
一進客廳,一股壓抑的氣氛便撲面而來。
巨大的水晶吊燈下,昂貴的梨花木沙發上,坐滿了人。
爲首的,是謝家家主謝老爺子和謝老夫人。
謝老爺子一身唐裝,手持佛珠,不怒自威。
而他身旁的老太太,頭發花白,面容慈祥,此刻卻板着臉,顯然是在氣頭上。
下首坐着的,是謝燼的父母,謝明遠和蘇韻。
蘇韻一看到葉清離,眼中立刻迸射出毫不掩飾的厭惡和鄙夷,那眼神,仿佛在看什麼髒東西。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