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廣元的故事講完了。
端起茶幾上那杯已經涼透的水，一飲而盡。
水杯放下，發出“咚”的一聲輕響。
紀廣元伸出雙手，手腕並在一起，遞向何超。
“警察同志，帶我走吧。”
何超看着他，心裏五味雜陳。
他沒有立刻去拿手銬，而是對旁邊的蘇強說：“你看着他。”
蘇強點點頭，眼神復雜地盯着紀廣元。
何超轉身，快步走上二樓。
紀廣元說，U盤就在他女兒的房間裏。
何超推門進去，何超的目光落在書桌上。
一個相框，旁邊，靜靜地躺着一個USB接口的存儲器。
U盤的外殼是那種很普通的塑料，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黑色。
何超拿起U盤，轉身下樓。
客廳裏，蘇強和紀廣元都沒有說話。
何超沒有耽擱，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開機，然後將那個U盤插了進去。
電腦很快識別了設備。
何超點開文件夾，裏面只有一個加密的壓縮包。
他看向紀廣元。
紀廣元報出了一串密碼。
壓縮包被解開了。
裏面，是幾十個視頻文件，命名雜亂無章，全是數字和字母的組合。
何超握着鼠標的手，有些發緊。
他點開了第一個視頻。
畫面先是晃動了幾下，然後固定住了。
鏡頭對準的，是一個被綁在椅子上的小女孩。
是紀敏佳。
何超的心髒猛地一縮。
視頻裏的女孩，臉上還帶着淚痕，嘴巴被膠帶封着，眼睛裏全是恐懼。
一個戴着口罩和手套的男人走了過來，手裏拿着一卷黑色的線，還有一根長長的針。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欣賞藝術品般的眼神看着女孩的掙扎。
然後，他捏住女孩的下巴，手裏的針，緩緩靠近女孩的嘴唇。
女孩的身體劇烈地顫抖，發出被堵在喉嚨裏的嗚咽。
何超“啪”的一下合上了電腦。
他不敢再看了。
他猛地站起來，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何超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再次睜開眼時，他眼裏的情緒已經全部斂去。
他拔下U盤，放進證物袋。
“走吧。”他對蘇強說。
蘇強站起來，給紀廣元戴上了手銬。
從始至終，他都異常配合。
市刑偵支隊，B組辦公室。
氣氛卻有些蔫。
沈暢靠在椅子上，兩條腿搭在桌子上刷着手機。
“我說C組那幫人是不是腦子瓦特了？一個彈簧刀，研究了三天三夜，還說什麼重大突破。我尋思着，那玩意兒滿大街的地攤上二十塊錢一把，能查出個毛線來？”
他嘴裏叼着根沒點的煙，說話的調子帶着不屑。
錢菁菁正在整理案卷，聞言抬起頭，推了推眼鏡。
“譚隊不是說了嘛，任何線索都不能放過。有方向總比沒方向強。”
“強個屁。”沈暢嗤笑，“那叫無能狂怒，懂不懂？病急亂投醫。”
“哎，你們說，何超跟蘇強那倆小子跑哪兒去了？外賣都涼透了。”錢菁菁指了指角落裏兩個孤零零的快餐盒。
沈暢把手機一扔，坐直了身子：“還能去哪兒？指不定在哪兒摸魚呢。這案子，查到現在，一點線索沒有，跟無頭蒼蠅一樣，誰幹活誰憋屈。”
“沈暢！”
B組組長譚宗平從自己的小辦公室裏走出來，臉色不太好看。
“少說兩句風涼話，不想幹就打報告滾蛋！”
沈暢立馬縮了縮脖子，嘿嘿一笑。
就在這時，譚宗平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何超。
譚宗平接起電話，語氣不善：“喂？你跟蘇強死哪兒去了？還知不知道回來？”
電話那頭，何超的聲音很平靜，甚至有些沙啞。
“頭兒，王琦的案子，破了。”
譚宗平端着水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你說什麼玩意兒？大點聲！”
“我說，殺害王琦的凶手，我抓到了。我們現在，正在回支隊的路上。”
“哐當！”
譚宗平手裏的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你小子沒跟我開國際玩笑吧？”他的聲音都在發顫。
“沒有。”何超的回答，簡短而有力。
譚宗平掛了電話，還保持着那個舉着手機的姿勢，像一尊雕塑。
“譚隊？咋了？出啥事了？”錢菁菁小心翼翼地問。
“何超……何超他……他把殺王琦的凶手，抓回來了。”
辦公室裏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錢菁菁的嘴巴，慢慢張成了“O”型。
沈暢臉上的表情，更是精彩。
“不……不是吧？頭兒？就他跟蘇強兩個人？開什麼玩笑！我們整個組，不，整個支隊忙活了這麼多天毛都沒撈着一根，他倆出去溜達一圈，就把人抓回來了？這……這不科學啊！”
譚宗平沒有理會沈暢的咋咋呼呼。
他猛地轉身沖向另一間辦公室。
石冬的辦公室。
桌上的煙灰缸裏，已經塞滿了煙頭。
王琦的案子，讓他這幾天寢食難安。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石冬頭也沒抬。
“石隊！”
石冬抬起頭：“慌慌張張的，天塌下來了？”
“比天塌下來還……還刺激！”譚宗平扶着門框，努力平復着呼吸，“石隊，何超……B組的何超，他剛才打電話回來……”
“他把殺王琦的凶手，抓住了！”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動作之大，把椅子都帶倒在地。
“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他親口說的，人已經帶回來了，正在路上！”
“好！”
“走！所有人，都跟我下去！我們去門口，等我們的功臣回來！”
夜色深沉。
青陽市刑偵支隊的院子裏，氣氛卻前所未有的熱烈。
幾輛警車閃着燈。
大隊長石冬，副支隊長聶金，還有各大隊小隊的，十幾號人，全都站在辦公樓的台階上。
一輛車，駛入大院，停在了衆人面前。
車門打開。
何超和蘇強，一左一右押下來一個穿着樸素的中年男人。
男人戴着手銬，低着頭。
石冬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迎了上去。
“何超！這就是嫌疑人？”
“是！石隊！”何超大聲回答，“他叫紀廣元，是王琦案的主犯之一！”
之一！
聶金走上前來，拍了拍何超和蘇強的肩膀。
“好小子！幹得漂亮！給咱們青陽刑偵長臉了！”
蘇強嘿嘿一笑，撓了撓頭。
石冬的目光從紀廣元身上移開，轉向何超。
“具體情況，回來說。”
他轉頭吩咐道：“把人帶到一號審訊室，嚴加看管！”
“是！”
“何超，你，現在馬上去大會議室！”
“通知下去，所有參與王琦案的同志，立刻到大會議室集合！”
“我要你，把你知道的所有情況，一五一十，一個字都不落地，全部說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