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青笠漁兒筒釣沒,蒨衣菱女畫橈輕。”
“冰綃寫上江南景,寄與胡月孟佳卿。”
這後半首,不僅完美接上了孟花魁的前韻,更是不着痕跡地捧了對方一把。
既有才氣,又有情商。
“好!”
一聲暴喝打破了沉默。
房遺愛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桌上的酒壺都跳了起來。
“雖然老子聽不懂啥意思,但這聽着就是順耳!就是牛逼!”
程處亮也張大了嘴巴,一臉見鬼地看着嶽笠。
“兄弟,你......你真會啊?”
“你這腦子裏啥時候裝了這些墨水?我怎麼不知道?”
但真正懂行的,看的不是熱鬧,是門道。
樓梯口。
原本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的吳王李恪,腳步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他猛地回過頭。
那雙原本帶着幾分慵懶的眸子,此刻卻像是被磁鐵吸住了一樣,死死盯着那張宣紙。
他快步走了回來。
推開擋路的幾個書生,直接湊到了桌前。
臉都要貼到紙上了。
“這字......”
李恪倒吸一口涼氣。
“鐵畫銀鉤,力透紙背。”
“這種筆力,這種風骨......”
他抬起頭,看着嶽笠,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本王自幼研習書法,臨摹王羲之字帖十餘載。”
“但這字裏行間的殺伐之氣,本王寫不出來。”
“非二十年寒暑苦練,絕無此等功力!”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吳王李恪是誰?
那是皇家裏出了名的才子,眼光高得嚇人。
連他都說這字要練二十年?
可嶽笠才多大?
滿打滿算也就十六七歲吧?
難道他在娘胎裏就開始練字了?
屈平鞅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剛才他還罵人家是鄉巴佬,連筆都拿不穩。
現在吳王這一番話,簡直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得他腦瓜子嗡嗡的。
“不可能!”
屈平鞅尖叫起來,聲音都變了調。
“殿下!您別被他騙了!”
“這小子就是個鄉野村夫!大字都不識幾個!”
“這肯定是他背下來的!或者是找人代筆練過的!”
“對!一定是這樣!”
李恪眉頭一皺,厭惡地看了屈平鞅一眼。
“代筆?”
“你給本王找個能代筆寫出這種字的出來?”
“本王出萬金聘他!”
屈平鞅語塞,臉憋得通紅。
字就在這擺着。
墨跡未幹。
誰能代筆?
難道嶽笠的手是別人的?
嶽笠根本沒理會屈平鞅的叫囂。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李恪一眼,微微頷首。
然後,再次提筆。
蘸墨。
這個動作,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還要寫?
剛才那一首,難道不是運氣?
難道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他要續第二首?
聊天群裏。
【群主:@青蓮居士-李太白,老李,別停,繼續。】
【青蓮居士-李太白:且聽這首......】
嶽笠嘴角微微上揚。
筆鋒再次落下。
這一次,比剛才更快。
更狂。
如龍蛇起陸,如暴雨梨花。
那種自信,那種從容,那種視天下才子如無物的狂傲,順着筆尖流淌出來。
刷刷刷。
不過幾個呼吸。
第二首,成!
那青衣侍女深吸一口氣,聲音盡量平穩,將這墨跡未幹的詩句念了出來。
“秦娥晚憑欄幹立,柔枝墜落青羅襟。”
“殷勤無波綠池水,爲君作鏡開妝蕊。”
孟花魁的前半首寫的是景,是那種淡淡的愁緒。
嶽笠這後半首,直接把景化爲了情。
那個“晚憑欄幹”的秦娥,那個對着綠池水梳妝的女子,畫面感太強了。
簡直就是無縫銜接。
就像是這首詩原本就是一個人寫的一樣。
吳王李恪站在桌邊,頭點得像是在搗蒜。
“妙!”
“這意境,這轉折,非大才情不能及也。”
“尤其是這‘爲君作鏡’四字,簡直是點睛之筆!”
他越看越喜歡,恨不得把這字直接揭下來揣懷裏帶走。
周圍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話的世家子弟,一個個面面相覷。
這特麼是那個鄉下來的贅婿?
這特麼是連字都不認識的泥腿子?
誰家泥腿子能寫出這種東西,那老子願意去當一輩子泥腿子!
嶽笠根本沒停。
他甚至連頭都沒抬。
手裏的毛筆再次蘸墨。
飽滿的墨汁在硯台邊緣刮了一下,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這一聲,像是刮在屈平鞅的心口上。
疼。
屈平鞅現在的臉色,比死了三天的人還要難看。
他張着嘴,喉嚨裏發出“荷荷”的聲音,想說點什麼來挽回顏面。
比如這詩不工整?
比如這韻律不對?
但他搜腸刮肚,愣是找不出半個毛病。
這就是降維打擊。
就在他發愣的功夫,嶽笠的第三首,成了。
筆走龍舌,一氣呵成。
旁邊那個一直沒說話的青衣侍女,此刻看嶽笠的眼神都變了。
那是看怪物的眼神。
她趕緊湊過去,生怕錯漏了一個字。
“卷簾花雨滴,掃石竹陰移。”
“已覺生如夢,堪嗟壽不知。”
轟!
二樓徹底炸鍋了。
如果說前兩首是才情,那這一首就是境界。
生如夢。
壽不知。
這哪裏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能寫出來的感悟?
這分明是歷經滄桑的智者,看透了紅塵俗世後的那一抹淡然。
房遺愛使勁揉了揉眼睛。
“老程,你掐我一下。”
“這真是我那嶽兄?”
“怎麼感覺換了個人似的?”
程處亮也是一臉懵逼,但他反應快,立馬把胸脯拍得震天響。
“廢話!”
“這就是我兄弟!”
“平時那是低調,是不屑跟這幫凡夫俗子一般見識。”
“今兒個是被逼急了,才露了一小手。”
他轉頭看向縮在角落裏的屈平鞅,笑得極其猖狂。
“姓屈的,咋不叫喚了?”
“剛才不是挺能耐嗎?”
“來來來,你也給爺整一首出來?”
屈平鞅臉皮抽搐,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現在就是後悔。
非常後悔。
爲什麼要招惹這個變態?
連着三首啊!
而且每一首都是精品,每一首都足以流傳一時。
這還是人嗎?
嶽笠依舊沒停。
他在腦海裏瘋狂給李白點贊。
【群主:老李,牛逼!】
【青蓮居士-李太白:嗝......基操,勿六。】
【青蓮居士-李太白:這酒勁上來了,靈感擋都擋不住。】
【青蓮居士-李太白:下一首,這一首稍微帶點禪意,顯得咱們有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