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風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再次來到慕雪洞府前時。
他發現,洞府的大門,是敞開的。
仿佛一個張開了血盆大口的巨獸,正靜靜地等待着他自投羅網。
秦風站在洞口,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一咬牙,邁步走了進去。
洞府內,一如既往的清冷雅致。
空氣中,那股熟悉的冰蓮花香,似乎比早上更加濃鬱,也更加冰冷。
秦風一眼就看到了大殿中央,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趙慕雪。
她已經換下了一身凌亂的絲袍,重新穿上了那件代表着她身份的,一塵不染的月白色雲紋長裙。
一頭青絲被一支簡單的玉簪挽起,露出了修長白皙的天鵝頸。
她背對着秦風,靜靜地站在那裏,身姿挺拔,宛如一株遺世獨立的雪蓮。
清冷,高貴,不可侵犯。
早上那個面帶紅霞、眼含春水、又羞又怒的女人,仿佛只是秦風的一場幻夢。
眼前的她,又變回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冰山仙子,一峰之主。
可秦風卻敏銳地感覺到,在這片清冷之下,隱藏着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危險的暗流。
“弟子秦風,拜見師尊。”
秦風躬身行禮,聲音因爲緊張而有些幹澀。
趙慕雪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秦風保持着躬身的姿勢,額頭上漸漸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感覺有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在他的背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這種沉默的壓迫,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加折磨人心。
他甚至寧願師尊現在就一掌拍死他,也比承受這種煎熬要好。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趙慕雪終於緩緩地轉過身來。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那雙曾經盛滿了羞憤、驚恐、慌亂的鳳眸,此刻平靜得如同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不起絲毫波瀾。
她就那麼靜靜地看着秦風,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看穿他的靈魂。
“回來了?”
她終於開口,聲音清冷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是……弟子剛從後山修煉回來。”
秦風硬着頭皮回答。
“哦?修煉?”
趙慕雪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弧度冰冷而嘲諷。
“爲師看你面色紅潤,氣血充盈,修爲還有所精進。”
她的目光,在秦風身上緩緩掃過。
“看來,你這一下午的‘修煉’,效果很不錯啊。”
轟!
秦風的大腦嗡的一聲。
她知道了!
她什麼都知道!
從自己離開她的洞府,到去林瑤那裏,再到後山突破……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在她的監視之下!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師……師尊……”
秦風的嘴唇哆嗦着,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趙慕雪緩緩走到主座上,優雅地坐下,玉手輕輕搭在扶手上。
她沒有再追問秦風的“修煉”細節。
因爲那不重要。
她換了一個話題,聲音依舊平淡。
“瑤兒那丫頭,沒再爲難你吧?”
秦風一愣,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趙慕雪。
師尊……這是在關心我?
可當他看到趙慕雪那雙冰冷淡漠的眸子時,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幻想,瞬間破滅。
這不是關心。
這是審問!
這是貓捉到老鼠後,在戲弄!
“沒……沒有。”秦風艱難地回答,“師妹她……通情達理。”
“通情達理?”
趙慕雪重復了一遍這四個字,嘴角的譏諷意味更濃了。
“看來,你們‘商議’得很愉快。”
秦風的冷汗,已經浸溼了後背的衣衫。
他知道,繞不過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準備坦白從寬,將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然而,趙慕雪卻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她輕輕抬起眼簾,目光終於有了一絲波動,那是一種冷漠的,掌控一切的銳利。
“秦風。”
她直呼其名。
“我們之間的事情,需要一個解決的辦法。”
來了!
秦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也不想這件事,被宗門的長老們知道吧?”
趙慕雪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了秦風的心上。
這句話!
和林瑤的威脅,何其相似!
但從師尊的口中說出來,分量卻重了千倍、萬倍!
林瑤只是個小師妹,她知道了,最多是私下裏的威脅。
可如果被宗門長老知道,那他秦風就是欺師滅祖,敗壞門風,下場只有一個——廢除修爲,逐出宗門,甚至可能被當場處死!
秦風臉色煞白,他看着主座上那個清冷絕美的女人,心中涌起一股無盡的悲涼。
他才剛剛逃出小師妹布下的陷阱。
轉眼間,又掉進了師尊挖的,一個更深、更絕望的陷阱裏!
“弟子……不想。”
秦風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聲音沙啞幹澀。
他緩緩抬起頭,迎上趙慕雪那雙冰冷的眸子,心中充滿了苦澀。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徹底失去了所有主動權。
“很好。”
趙慕雪對他的回答很滿意,她微微頷首,神情依舊淡漠。
“既然你也不想,那爲師,就替你安排好一切。”
她頓了頓,用一種不容置喙的,宣布判決般的語氣,開始陳述她的“條款”。
“第一。”
她的聲音,如同寒玉相擊,清脆而冰冷。
“從今日起,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得與林瑤單獨相處,更不得到她的洞府去。”
秦風心中一凜。
這是……要隔絕他和林瑤?
師尊的占有欲,竟然如此之強?
“第二。”
趙慕雪沒有理會秦風的震驚,繼續說道。
“你如今修爲不穩,心性浮躁,容易走火入魔。從今晚開始,你每日的修煉,都必須在我的洞府進行,由我親自監督。”
什麼?!
秦風的眼睛瞬間瞪大。
每天晚上,都來她的洞府?
親自監督?
這哪裏是監督修煉!
這分明是想將他徹底圈禁在身邊,二十四小時監控!
“師尊,這……這不合規矩!”
秦風幾乎是脫口而出。
孤男寡女,弟子夜夜留宿師尊寢宮,這要是傳出去,比他和林瑤的事情,還要驚世駭俗一百倍!
“規矩?”
趙慕雪冷笑一聲,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
“你我之間,還有規矩可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