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爲難,“好妹子,不是我幫你,實在是我眼睛不好,一到夜裏就看不清東西,怕照顧不好小少爺。”
柳聞鶯只好作罷。
接連碰軟釘子,指望旁人體諒或換班是不現實了,只能自己想辦法。
她仔細留意幽雨軒的布局,廂房旁邊緊挨着兩間耳房。
耳房雖小,堆滿雜物,但收拾收拾,也能辟出一塊兒地容她們母女二人居住。
若是能搬去那裏,夜裏女兒即便哭鬧,也不至於吵到旁人,能省去許多口舌是非。
打定主意,柳聞鶯去尋田嬤嬤,提出請求。
田嬤嬤看了她一眼,“那屋子又暗又小,哪裏是能住人的?”
“能遮風擋雨,奴婢就感激不盡,總好過吵得旁人不安生。”
“你倒是個會替旁人着想的,也罷,你自個兒願意去就去。”
柳聞鶯一笑:“謝謝嬤嬤!”
田嬤嬤叫住她:“等等,我話還沒說完,那屋子你自己收拾,府裏可沒多餘的閒人來幫你。住可以,若是弄壞了裏面的東西,仔細你的皮!”
話聽着嚴厲,卻是準了的意思。
柳聞鶯再次道謝,才退了出去。
走出房門,她對這位田嬤嬤倒是有幾分改觀。
田嬤嬤表面看着冷硬,規矩也卡得死,但只要不觸及府裏底線,也並非不近人情。
在這規矩森嚴的公府裏,能遇到刀子嘴豆腐心的管事嬤嬤,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
柳聞鶯很快將耳房清掃幹淨,又費了些力氣將原先的木板床鋪搬進去。
做完這些,累得腰酸背痛,加之熬了一整夜,她幾乎一沾枕頭就抱着落落沉沉睡去。
一覺睡得沉,直到日頭偏西才轉醒。
懷中的女兒也睡得香甜,小臉紅撲撲,並未哭鬧。
自那日後,柳聞鶯帶着女兒在耳房安頓。
去汀蘭院前她會給落落喂得飽飽的,減少夜醒啼哭。
柳聞鶯奶水很足,府裏廚房做的下奶餐也有效,同時奶兩個孩子還會漲奶。
日子一天天過去,柳聞鶯也漸漸摸清了府裏的脈絡。
裕國公與國公夫人鶼鰈情深,並未納妾,在勳貴之家實屬難得。
國公夫人膝下共有四位子女,都是嫡出。
長子便是裴定玄,如今在刑部任職,前途無量,爲人沉穩嚴肅,頗有其父之風。
他的妻子溫靜舒,也就是柳聞鶯如今伺候的大夫人,溫婉端莊。
次子裴澤鈺,在吏部任職,也已成婚。
妻子是林家千金林知瑤,聽聞這位二夫人性子也是個溫柔的。
只是過門兩年至今無所出,暗地裏沒少請醫問藥。
三子裴曜鈞,尚未及冠,據說也就今年的事了。
是個翩翩少年郎,尚未入仕,在國子監進學。
四女裴容悅,國公夫婦唯一的嫡女,備受寵愛。
就是自幼體弱,常年湯藥不斷,至今沒有議親。
理清這些關系,柳聞鶯對偌大的國公府也算有個模糊的輪廓,免得日後沖撞了人都不知道是哪位主子。
這日傍晚,三個奶娘正吃着飯,田嬤嬤突然闖進來,催促她們。
“吃吃吃!還知道吃呢!快隨我去前院集合,麻利點!”
柳聞鶯連忙將最後幾口飯扒拉進嘴裏,待會還要照顧小主子,得趕緊吃飽才能攢力氣。
三人出了幽雨軒,都是一臉茫然,跟着其他仆役一同朝着前院涌去。
等她們趕到,前院寬敞的庭院裏,已是黑壓壓站滿了人,幾乎闔府的奴才都被召集於此。
場子中央,一個穿水綠紗衣的丫鬟被兩個家仆按在長凳上,衣衫凌亂,發髻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