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定玄走上前,“燁兒睡了?”
“回大爺,小少爺喝了奶剛睡着。”
裴定玄頷首,在刑部任職多年鍛煉出的洞察力,他一眼便發覺她內心的不安。
“府裏若是缺了什麼,或是你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下人。”
聲音淡淡,如同例行公事的交代。
頓了一下,裴定玄找補:“奶娘狀態安穩,才能照看好孩子。”
想不到他竟是個面冷心熱的主兒。
“大爺放心,奴婢定會好好照料小少爺。”
裴定玄“嗯”了聲,沒再說什麼,便如來時一般離開。
確認他走了,柳聞鶯輕輕籲口氣。
這位公府大爺,氣場實在太強,每次面對,都不由自主地緊張。
不過,隨着裴定玄夜間來看孩子的次數多了,柳聞鶯也漸漸摸到了一些規律。
大爺公務極其繁忙,常常是夜深人靜時才回府。
但他極愛孩子,無論多晚,回府後的第一件事,必定是先來汀蘭院看看熟睡中的兒子。
能如此牽掛孩子,想來他與大夫人的感情應是十分恩愛的吧?
…………
光陰飛逝,柳聞鶯入府也有一個月。
今兒是府中發放月錢的日子。
田嬤嬤將銀子分發給三個奶娘,“這是你們上個月的月錢,每人三兩,自己點清楚了。”
柳聞鶯、翠華和秋月各自上前,領了自己那份。
三兩銀子握在手,讓人都踏實不少。
翠華和秋月得了銀子卻不能亂花,而是要捎回家裏。
秋月分出要帶回去的那部分,留給自己的所剩無幾。
她轉頭正好瞧見柳聞鶯將銀子都放進自己荷包,鼓鼓囊囊的,半是羨慕半是酸溜溜。
“還是柳妹子你好啊,掙多少就能給自己和丫頭花用多少。不像我們,辛辛苦苦一個月,這手裏還沒焐熱乎呢,就得緊着給家裏送回去。”
柳聞鶯淺淺一笑,“難不成秋月姐也想像我這樣,連個能托付銀錢,捎句口信的親人都沒有?這樣的福氣你也想要嗎?”
是不是她平日表現得太好說話?能隨意用話貶損?
不給點顏色,真當她是軟柿子?
翠華看了兩人一眼,沒說什麼,自顧自整理床鋪。
秋月幹巴巴地笑:“這福氣我消受不起,還是你留着吧。”
柳聞鶯也沒再搭理秋月,出屋去追田嬤嬤,將三兩月錢分出一半塞給她。
“嬤嬤,這是我之前答應你的,要是我能入府做活,月錢就要分一半給你。”
有人送銀子上門,田嬤嬤也不吝嗇笑臉。
“倒是個知恩的,剛剛我看你進府不久,牙齒還利了不少。”
柳聞鶯訕笑,“我也是沒辦法。”
“你做的好,一味忍讓只會讓人得寸進尺。”
田嬤嬤掃一眼四周,壓低聲音,“府裏人多水深,我便也提醒你一句,不該做的不該說的要牢記,行差踏錯一步,丟出府都算輕的。”
柳聞鶯正色,“是,謝嬤嬤提點。”
……
日頭偏西,柳聞鶯帶着落落在耳房打盹兒。
迷迷糊糊間,被一陣推搡弄醒。
秋月站在床前,臉上笑容熱絡,手裏還拿着一個油紙包。
“快醒醒,今早是我說話不得當,惹到你,嚐嚐我才買的花生酥就當做賠罪了。”
柳聞鶯睡得有些懵,下意識接過她遞來的一塊花生酥,卻沒有吃,問:“這點心是哪兒來的?”
秋月迫不及待扔了塊進嘴,含含糊糊道:“我不是給嬤嬤告假,伺候完小主子就回家送月錢嘛?”
她家就住在公府後頭那條巷子,近得很,回來的時候路過點心鋪就買了一包花生酥解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