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居。
中午忙完店裏的活,謝明酥想去看新房,
“娘,我們去看房子吧,這兩天賺了一百多兩,加上以前存的一百五十兩,我們買完房子還能再添幾件新家具。”
“行。”謝娘子點頭,關上店門。
“酥酥。”鍾青禾抱着滿滿在胭脂鋪門口,喊她一聲。
謝明酥走過去,打量着她,她氣色明媚,不見那晚的狼狽,
“和你家陳堂生又和好了?”
鍾青禾羞赧地點頭,“他答應我,再也不見那妓女,也不會拿銀錢爲她贖身。”
“你信了?”謝明酥蹙眉。
“當然。”鍾青禾親親女兒的小臉,“我們都有孩子了,爲了孩子,我再相信他一次,更何況……”
她笑一下,附在謝明酥耳邊低語幾句,“我可能又懷孕了。”
“什麼!”謝明酥愣住,“你看大夫了嗎?”
鍾青禾搖頭,“沒呢,下個月我再去看大夫,月份太淺,大夫也看不準。”
她笑道:“我們滿滿要有弟弟了。”
謝明酥沒好氣道:“弟弟有什麼好的,生下來專和姐姐對着幹。”
鍾青禾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你怎麼了,這麼大火氣。”
謝明酥捏捏滿滿的小肉臉,“以後有了兒子,也不能冷落我幹女兒,她若受了委屈,我饒不了你。”
鍾青禾笑道:“女兒是你幹女兒,兒子不也是你幹兒子。”
“我才不想要幹兒子,想都別想。”謝明酥眼底顯而易見的厭煩。
鍾青禾打趣道:“我未出世的兒子怎麼惹到你了,等他出來,我讓他給你賠罪,好不好?”
“不和你聊了。”謝明酥回頭看一眼等待的母親,“我和我娘去看房。”
“你們要買房了!”鍾青禾驚喜地道。
謝明酥手指抵在唇邊,“噓,小聲點,我還沒看房呢。”
“好。”鍾青禾捂着嘴,笑着點頭。
謝明酥擺擺手,“我走了。”
“娘,走了。”謝明酥挽着母親的手,往牙行走去,牙人一聽說要買房,帶她們往桂花巷走去,
“這裏有處宅院,不大,足夠你們母女住的。”
這處宅子處於街道中間位置,牙人打開門,
“你們進來看看,這處宅子雖小,五髒俱全,有主屋,內屋,有東西廂房,有穿堂,廚房,還有連廊,下雨也淋不着。”
牙人道:“這房子前臨街道,可開店鋪做生意。”
謝明酥也正是看中這點,她提裙上連廊,眼眸閃着光,四處打量着。
謝娘子跟在她身後,和牙人聊着,牙人把房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
“多少銀錢?”謝娘子問。
牙人道:“一百五十兩,這個價格不貴,前邊臨街是個鋪子,人來人往的,生意也好,後邊是宅院,又安靜,多少人搶都搶不上。”
牙人問她,“謝娘子,這房,你們今兒買嗎,價錢咱可以再商量。”
謝娘子問,“這房子這麼好,前主人爲何要賣房?”
牙人道:“這房的前主人去上京了,以後也不回來了,托我盡快賣了房。”
看完房,謝娘子拉着女兒去一邊商量,“酥酥,我們再多看幾套房,買房是大事,不可操之過急。”
“嗯,聽娘的。”謝明酥點頭。
這幾天,謝明酥和母親忙完店裏就出去轉着去看房,因爲要開店,她們只能選臨街的商鋪房,比普通住房要貴一些。
看的房子不是價格貴了就是房子不喜歡,挑來挑去,都不如第一次看的那套房子好。
考慮幾天,母女倆決定買下那套房,謝娘子勸道:
“酥酥,我明兒先去和人牙子商討價格,待討論好了,再拿錢去買。”
“好。”
晚上,母女倆都有點激動,翻來覆去睡不着,漂泊多年,她們終於要有屬於自己的家了。
和離時,謝娘子身無分文,他們不許她帶走一文錢,就連嫁妝也被扣下,謝娘子帶着年幼的女兒四處給人做工賺錢。
她當過廚娘也當過繡娘,攢下的錢租了間小破屋,供兩人居住。
後來,日子漸漸好起來,謝娘子租下一間鋪面,開個食肆。
謝明酥也跟着一起做飯,做各種吃食,比謝娘子做的還好吃,謝娘子欣慰地把食肆店交給女兒打理,她協助女兒打下手。
夜深人靜,屋裏的二人都陷入沉睡,樓下,有兩個男子鬼鬼鬼祟祟地撬開門,偷偷溜進去,在櫃台前翻箱倒櫃,櫃子裏有些碎銀,男子一股腦全放自己袋裏。
樓下翻找完,又去樓上,一男子推開一間房,走進去,屋裏滿是馨香,男子立在門口深吸氣,另一男子催促他,無聲道:
“發什麼愣,快進去找錢,別讓人發現了。”
兩人走進去,一男子在櫃子裏來回摸索,另一男子悄悄走到床邊,掀開簾子探頭去瞧,
床上的女子蓋着被子,側身睡的正酣,散落的烏黑秀發鋪滿床,順着窗外的月光,看清她的臉,又白又嫩。
男子起了歹心,伸手想摸一把,那只髒手快靠近時,謝明酥猛然驚醒,一道黑影張着爪子籠罩住她,她身子僵硬,臉色慘白,似被鬼上身,想喊也喊不出聲,
床上的人突然睜開眼,男子也嚇一跳,後退兩步,碰到凳子,發出刺耳的聲音,正忙着低頭找錢的男子沖他怒斥,
“你在幹什麼?還不過來一起找。”
“她她她……她醒了。”
謝明酥身子抖如篩糠,上下牙齒打顫,她不能叫,絕對不能叫,不能驚動母親,不能讓他們發現在另一個房間睡覺的母親。
“什麼?”另一男子沖過來,狠了狠心與同伴商議殺了她。
男子舉起手要掐她脖子,謝明酥把手伸到枕頭底下,攥緊一把匕首,男子的手一靠近,她抽出匕首刺過去,
“啊!”
男子手腕被刺,血一滴一滴掉在床上,咬緊牙關握着手後退,
“小賤人!”另一男子怒罵一句。
謝明酥從床上起身,身上僅着單薄衣衫,冰涼的手握緊匕首,兩男子被匕首逼的步步後退,
他們是逃荒來的流民,在街上要飯,聽人說百味居生意火爆,肯定有錢,廚娘又是個弱女子,這種人最好搶劫了。
謝明酥看一眼緊閉的門,又看一眼半開的窗,果斷移到窗台位置,打開窗子,這裏是二樓,樓層並不高,跳下去應該可以。
“你們趕緊離開,銀子我可以不要。”謝明酥故作鎮定地開口。
兩男子怕她告官,想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她。
謝明酥察覺到他們的企圖,不再猶豫,攀上窗子,心髒怦怦亂跳,她顫巍巍地踩着屋頂瓦片往牆頭邊上走。
此刻,謝明酥顧不上害怕,雙手掛在牆頭上,閉眼往下跳,一陣天旋地轉,她在地上滾兩圈,兩手全是血,渾身鑽心的灼痛,
她不知從哪裏來的勁,爬起身迎着寒風往衙門飛速跑去,只有報官才能救母親,她邊跑邊祈禱,希望他們不要發現母親。
“讓她逃了,她會不會去告官?”男子慌了神,另一男子扯他一把,
“我們快走!”
兩人連滾帶爬下樓梯,碎銀灑了一地,一男子又回去彎腰撿,
“別撿了,快跑!”
一陣噼裏啪啦,兩人逃離此地。
謝娘子被驚醒,披上一件衣裳,點上燭火,打開門,腳下似被什麼東西硌到,她移開腳步,撿起來一看,是碎銀子,
“碎銀子怎麼掉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