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好了嗎?”宋以寧閒適地呷了口茶,目光銳利如刀,將跪地的蘇雲裳從頭到腳刮了一遍:“蘇姑娘,老身的耐心有限。”
這蘇雲裳,容貌姣好勝過尋常閨秀,說是秀才之女,母親卻是殺豬的……這通身的氣派與她那所謂的出身,透着股說不出的違和。
翠果怎麼還沒回來?這丫頭的底細,必須盡快查清。
蘇雲裳貝齒緊咬下唇,腦中飛速轉動。
這兩條路都是絕路!
她今日兵行險着,就是要逼侯府就範。
她吊着王賀三年,三年來王賀那個廢物碰都不碰她,讓她無法挾子上位,如今這老虔婆又如此難纏……
既然如此,就只能用最慘烈的方式,把王賀和侯府徹底綁上她的船!
讓他們不得不讓她入府!
“老夫人!”蘇雲裳猛地抬頭,淚如雨下:“是三公子糾纏於我,如今鬧得滿城風雨,與我議親的李家已然退婚!這世道對女子何其不公,侯府若不肯負責,我活着也無顏見人,不如就此了斷,以證清白!”
說罷,她作勢便要向一旁的柱子撞去——角度卻算計得極好,既顯得決絕,又確保旁邊的婆子能輕易攔住。
“攔住她!”宋以寧將茶杯重重放下。
婆子們連忙上前拉住。
宋以寧心下一沉,是自己輕敵了。
這女子全身都是心眼子,難怪書中侯府被她攪得天翻地覆。
宋以寧氣的胸口起伏。
這個小白花,真真不是省油的燈!
“小姐,三爺跑出來了。”花嬤嬤湊到跟前,小聲的提醒道。
宋以寧的手重重的拍向桌子:“差人將三少爺攔住!”
話音落下,王賀已經沖了進來,頭發微亂,呼吸急促,二話不說便將蘇雲裳死死護在身後:“娘!一切都是兒子的錯,與雲裳無關!您要打要罰,沖我來!”
尼瑪的智障!
被人當槍使了還在這裏充英雄!
蘇雲裳卻奮力掙脫王賀的手,泣不成聲:“王三少爺,還請你以後不要再去尋我了,我的名聲已壞,今日歸家我就去庵裏落發,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宋以寧眼前一黑,這明明是老娘的台詞!
王賀急得滿頭是汗,看着心上人哭得幾乎暈厥,只覺得心如刀絞,對母親的鐵石心腸更加怨憤。
他噗通一聲跪下,膝蓋砸在地磚上的聲音聽着都疼:“娘!您就答應兒子吧!兒子今生非雲裳不娶!”
“呵,”宋以寧氣極反笑:“你倒是情深義重,可惜蘇姑娘未必願意。”
王賀立刻抓住蘇雲裳的手:“雲裳,我發誓,此生只你一人,絕不納妾!”
“侯府門高,我一個秀才之女,怎麼能高攀,王公子,你就放過我吧。”蘇雲裳哭的梨花帶雨,好不可憐啊。
宋以寧看着兩人表演,這會兒肺都要氣炸了。
這兩人一個拼命捆綁,一個以退爲進,配合得倒是默契。
只是那蘇雲裳,眼底深處卻無半分悲切,唯有精明的算計。
崽種,你能不能睜大你的狗眼看看啊。
這女人演戲呢!
“有了!”王賀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我讓宋國公府認你爲義女,如此便門當戶對了!”
聽到“宋國公府”時,蘇雲裳垂下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狂喜,但再抬眼時,只剩下惶恐不安:“這……這事還要我爹娘同意。”
“我現在就去見你爹娘。”王賀抓住她的手就走。
宋以寧直接將杯子摔了。
“王賀,你現在本事大了,宋國公府的主你都敢做了?誰給你的膽子!”
宋以寧氣極反笑,這個死戀愛腦,真想鯊了!
爲了個女人,連娘舅家都算計上了。
叉燒!
你既執迷不悟,我便斷了你的依仗!
等你一無所有,再看你這真愛能維持幾時!
“娘,您許久不管家,舅舅待我如親子,他定會成全我的!”王賀梗着脖子,看向宋以寧的眼神竟帶着怨懟與疏離。
你娘個腿!
那是我大哥,你倒是挺會找關系啊。
看着王賀警惕的眼神,宋以寧深吸一口氣,王賀才十八歲正是早戀的時候,這個時候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不能用暴力手段。
“你舅舅事務繁忙,此事不用驚動你舅舅。”
“你既要追求真愛,爲娘就可以成全你。”她目光掃過王賀與蘇雲裳,一字一句道:“傳我的話:侯府三公子王賀,爲一己私情,枉顧家族聲譽,即日起,逐出家門,從族譜除名。他此後一切言行,與永寧侯府再無幹系。”
話音一落,滿堂皆驚,連端着茶盤剛進門的丫鬟都僵在了原地,大氣不敢出。
廳內一時間靜得可怕,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所有下人都垂下了頭,恨不能把自己縮進地縫裏。
這……三少爺這就被放棄了?
“花嬤嬤,給這位‘王公子’收拾幾件換洗衣物,‘請’他出府。從此以後,他與永寧侯府,橋歸橋,路歸路。”宋以寧嘴角勾着笑意看着王賀。
要追求愛情,她就放手讓王賀去追。
她絕不能任由這孽障,拿着父輩用命搏來的爵位和舅舅家的權勢,去填一個心機女子的無底洞!
王賀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娘……您要趕我走?”
“不是趕你走,是還你自由。”宋以寧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不是嫌侯府的門第阻礙了你的愛情嗎?現在,你自由了。爲娘成全你,去追求你那至高無上的愛情吧。”
蘇雲裳此刻才真正慌了神,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這結果和她預想的完全不同!沒了侯府公子的身份,王賀還有什麼價值?
“我娘不要我了……”王賀盯着緊閉的府門,眼中滿是震驚。
蘇雲裳輕聲安慰王賀:“王公子,此事因我而起,是我對不起你,我還是去做姑子,你去同老夫人道歉……”
“我要和你在一起。”王賀抓住蘇雲裳的手,朝着城外走去。
城外有永寧侯府的莊子,他不住侯府,可以住在莊子裏。
宋以寧站在門內,聽着門外漸漸遠去的腳步聲,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裏面已是一片清明。
清理門戶,才剛剛開始。
誰都不許打擾她富貴多金的養老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