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碎裂聲與悶哼過後,醉仙樓內先是一靜,隨即各種聲響才如潮水般重新涌回。大多數人仍在醉意中談笑,未曾留意那短暫的異響。但主位附近幾位重要人物——杜明軒、巫祝老者、裴老將軍、以及幾位八大家的代表,臉色瞬間變了。

杜明軒第一個起身,臉上慣有的溫和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的肅殺。他對身旁心腹低聲急語幾句,那心腹立刻悄然離席,向後堂奔去。巫祝老者也放下酒杯,枯瘦的手指在袖中快速掐算着什麼,眉頭緊鎖。裴老將軍則按住想要起身的孫女裴湘,自己緩緩站起,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後堂方向,又落到場上諸人臉上,最後在陳棲身上停留了一瞬。

陳棲早已放下酒杯,渾身肌肉微微繃緊,所有感官提升到極致。那聲悶哼中的驚恐,絕非尋常失手打碎器皿所能致。他“聞”到了一絲極淡的、新鮮的……血腥氣,正從後堂方向隨着空氣流動隱約飄來,與濃烈的桃酒香混合,形成一種令人心悸的甜膩。

杜明軒強作鎮定,對席間衆人朗聲道:“諸位,後堂有些小事需處理,請稍安勿躁,繼續飲酒。杜某失陪片刻。” 說着,便與巫祝老者、裴老將軍交換了一個眼神,三人連同幾位八大家核心人物,匆匆離席,向後堂而去。

他們的離場,終於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交頭接耳聲四起,猜測着發生了何事。趙奎的父親趙老板,眼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與算計,低聲對身邊人說了句什麼。梁執事與馮管事對視一眼,面色凝重,卻並未離席。

陳棲坐在原地,心念電轉。是意外?還是……人爲?發生在品酒大會、八大家雲集之時,未免太過巧合。他想起竺先生“險地”的警告,想起月牙山的凶戾,想起父母可能的遭遇。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

約莫一盞茶功夫,杜明軒等人返回前廳。杜明軒面色沉鬱,巫祝老者神色更加晦暗不明,裴老將軍則面沉如水。杜明軒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衆人拱手道:“諸位,實在抱歉。方才後堂一位負責酒窖的管事,不慎跌倒,碰翻了酒壇,自己也受了些輕傷,已安排救治。驚擾了諸位雅興,杜某在此賠罪。夜色已深,今日酒宴便到此爲止,改日杜某再備薄酒,向諸位賠禮。”

這番說辭漏洞百出。一個管事跌倒,何須杜家家主、巫祝、將軍等一衆巨頭齊齊離席查看?又何必倉促結束這重要的品酒大會?但杜明軒語氣堅決,神色間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更有幾位杜家護衛悄然出現在廳堂四周,隱隱維持秩序。

賓客們雖疑竇叢生,但見主人如此表態,也知趣地不再多問,紛紛起身告辭。氣氛一時有些詭異,方才的喧囂熱烈蕩然無存,只剩下匆忙的腳步聲和壓抑的低語。

陳棲也隨衆人起身,準備離開。就在他經過通往側廊的月洞門時,一個杜家仆役模樣的年輕人,似乎“不小心”與他輕輕撞了一下。年輕人迅速將一個冰涼細小的物件塞進他袖中,同時壓低聲音,語速極快地說了一句:“後院柴房,西牆第三塊磚,有東西給你。小心尾巴。” 說完,便若無其事地低頭走開,混入離場的人群中。

陳棲心中劇震,面上卻不露分毫,腳步未停,隨着人流出了醉仙樓。夜風一吹,帶着涼意,也讓他更加清醒。袖中之物觸手冰涼堅硬,像是一枚……鑰匙?或是特制的薄片?

他沒有立刻查看,也未去後院柴房。而是保持着警惕,融入夜色,專挑燈火較暗、行人稀少的小巷行走,同時將感知擴展到最大,留意身後有無跟蹤。

果然,走出兩條街後,他察覺到至少有兩撥人在遠遠綴着他。一撥腳步輕盈利落,像是慣於跟蹤的好手;另一撥則顯得笨拙些,但人數似乎更多。是趙家的人?還是守舊派其他勢力的?抑或是……杜家或維新派在“保護”或監視他?

陳棲不動聲色,腳下步法變幻,時而疾走,時而緩行,借助巷道的復雜和陰影的掩護,幾次巧妙地變換路線。他的“踏絮”輕功與對環境的感知在此刻發揮到極致,如同遊魚般在城市的脈絡中穿梭。終於,在繞過一個散發着醃菜氣味的雜院後,他成功甩掉了跟蹤者最緊的那一撥,另一撥似乎也失去了明確目標,只在遠處徘徊。

確認暫時安全後,他並未回書院,而是轉向城南,再次來到了小悲庵附近。這裏偏僻寂靜,是藏身和思考的好地方。他尋了一處隱蔽的山石後,這才取出袖中之物。

那是一枚長約兩寸、非金非木的黑色細長條,一端有細微的卡榫結構,入手沉重冰涼,表面刻着極細密的、難以辨認的紋路,不似文字,倒像某種符籙或機關的鑰匙。那年輕仆役的話在耳邊回響:“後院柴房,西牆第三塊磚……”

去,還是不去?

這顯然是醉仙樓命案之後,有人(很可能是維新派中的某一方,甚至可能就是杜家內部與杜明軒意見不同者)想通過他傳遞或獲取什麼信息。風險極大,一旦被發現,他便是竊取機密、卷入陰謀的鐵證。但其中可能藏有與命案、與桃花塢秘密、甚至與他父母之事相關的線索。

陳棲握着那冰冷的“鑰匙”,目光投向夜色中燈火闌珊的桃花塢。醉仙樓的喧囂似乎還在耳畔,那絲血腥氣仿佛仍縈繞鼻端。他知道,自己已經一腳踏入了更深的漩渦。後退,或許能暫時安穩,但真相與自由將永不可得;前進,便是刀山火海,卻也可能抓住那一線破局的契機。

沒有猶豫太久。他深吸一口氣,將“鑰匙”和慧明所贈念珠一同小心收好,辨明方向,身形如狸貓般悄無聲息地沒入黑暗,向着醉仙樓後院的方向潛去。

他必須去。無論那是陷阱還是希望,他都需要知道,在那片血色與甜香交織的迷霧背後,究竟隱藏着什麼。

夜色,正濃。

醉仙樓後院的喧囂早已散盡,只剩下幾盞氣死風燈在廊下搖曳,投下昏黃不定、張牙舞爪的光影。白日裏車水馬龍、酒香四溢的繁華地,此刻靜得只能聽見風過桃枝的沙沙聲,以及遠處更夫模糊的梆子響。那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早已被夜風吹散,但空氣裏殘留的甜膩酒香,卻讓這份寂靜顯得更加壓抑詭譎。

陳棲伏在隔着兩條窄巷的一處廢棄茶棚頂上,與黑暗融爲一體,呼吸細不可聞。慧明所贈的菩提念珠纏在腕間,微涼的觸感和淡淡的清苦氣息,幫助他維持着心神的清明與感知的敏銳。他並未貿然潛入,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獵手,仔細觀察。

後院牆高近丈,青磚壘砌,表面光滑。但對他來說並非天塹。“踏絮”輕功運起,足尖在牆磚縫隙間極輕巧地借力兩點,身形已如一片羽毛般飄上牆頭,伏低,目光如電掃視院內。

院子很大,分前中後三進。前院是酒樓廚房、雜役房等;中院有假山水池,應是待客雅間所在;後院則是倉庫、酒窖、柴房等重地。此刻大部分地方都已熄燈,只有中院某處廂房還亮着燈,窗紙上映出幾個人影,似乎在低聲商議,氣氛凝重。隱約能辨認出杜明軒和巫祝老者的輪廓。

陳棲的目標明確——後院柴房。他像一道貼地流淌的陰影,借助樹木、堆放的酒壇、晾曬的簸箕等物的掩護,悄無聲息地穿過中院,沒有驚動任何人,甚至避開了兩只趴在廊下打盹的護院犬。

柴房位於後院最西側角落,是一間低矮的土坯房,木門虛掩,掛着一把生鏽的舊鎖。四周堆滿了劈好的柴薪,空氣中彌漫着木頭和塵土的味道。

陳棲沒有立刻去動那“西牆第三塊磚”,而是先繞着柴房仔細探查了一圈。確認附近無人,也無異常的聲響或氣息後,他才輕輕推門閃身而入。柴房內堆滿柴草,光線極暗。他閉目片刻,適應黑暗,同時將感知提升到極限。

西牆是土坯牆,夯築得頗爲結實。他數到第三塊磚的位置,那磚與周圍並無二致。他取出那枚冰涼的黑色“鑰匙”,試探性地貼近磚縫。鑰匙上的細密紋路在黑暗中似乎微微閃過一絲極淡的、幾乎不可見的幽光,與磚縫中某種肉眼難辨的凹痕產生了某種呼應。

“咔噠”一聲極輕微的機括響動。那塊磚向內一縮,露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暗格。暗格內別無他物,只有一張疊得方方正正、質地特殊的油紙。

陳棲迅速取出油紙,將磚塊推回原處。暗格閉合,嚴絲合縫,仿佛從未開啓過。他退出柴房,將門掩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他沒有在危險之地久留,按原路悄然翻出後院,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迷宮般的巷道深處。直至遠離醉仙樓範圍,回到小悲庵附近那處隱蔽山石後,他才鬆了口氣,取出油紙展開。

油紙堅韌,觸手微涼,似乎經過特殊處理,防水防蠹。上面沒有文字,只有一幅用極細的墨線繪制的、極其復雜的圖示。

那不是地圖,也不是武功圖譜。更像是一種……結構解析圖。

圖的中心,是一個雙層同心圓。內層圓圈標注着“陽眼·石坪”,外層圓圈標注着“陰眼·幽湖”。這正是桃花塢八卦陣的核心。但令人心驚的是,從這陰陽雙魚眼處,延伸出八條粗細不一、虛實相間的線,分別連接外圍的八個方位(乾、坤、震、巽、坎、離、艮、兌)。這些線並非簡單的連接線,而是被描繪成類似“管道”或“脈絡”的樣子,內部還標注着一些意義不明的符號和刻度。

更詭異的是,在這八條主“脈絡”之外,還有無數更細密的、如同毛細血管般的虛線,從八個方位延伸出去,最終都匯聚向一個方向——圖面邊緣一個用暗紅色筆觸加重描繪的、扭曲的漩渦標記,旁邊寫着兩個小字:月牙。

這些“毛細血管”的末端,許多都畫着一個微小的、水滴狀的符號。而在月牙山那個漩渦標記內部,則畫着一個更大的、仿佛正在搏動的、類似心髒的圖案,圖案中心,是一個猙獰的鬼面。

圖的右下角,還有一行蠅頭小楷,字跡倉促潦草:“八脈供能,百川歸海。桃酒爲引,生魂爲柴。陣眼有異,陰盛陽衰。杜氏秘錄,丙寅年七月抄。”

八脈供能,百川歸海。桃酒爲引,生魂爲柴!

這十六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陳棲瞳孔驟縮,握着油紙的手指關節發白!他一直以來的猜測、夢境中的血腥、月牙山的凶戾、桃花塢詭異的淘汰機制……在此刻被這可怕的圖示和注解,串聯成了一個清晰而恐怖的輪廓!

桃花塢這座巨大的八卦陣,不僅僅是爲了營造“靈氣”、調節氣候,它更是一個龐大而殘忍的“能量”抽取與轉化系統!以全城居民的“生息”(或許還包括桃林本身的靈蘊)爲基礎“燃料”,通過桃酒(“引子”?)和某種方式,將“能量”沿着八條主脈絡匯聚到城中心陰陽魚眼,最終……輸送到月牙山深處,供養那個“漩渦”中心如同心髒般搏動的、猙獰的“東西”!

“生魂爲柴”——難道那些“失蹤”的人,就是被當成了更直接、更高效的“燃料”?他的父母……

陣眼有異,陰盛陽衰。是指月牙山(陰)的力量在增強,而石坪(陽)的力量在衰弱?這與桃花塢近年來的種種異象(邊緣凋敝、人心浮動)是否有關?

這“杜氏秘錄”的抄錄時間,丙寅年七月……是十六年前嗎?陳棲心髒狂跳,努力回憶。丙寅年……好像正是父母失蹤的那一年!七月,盛夏,桃花灼灼……

這張圖,是杜家內部有人偷偷抄錄的機密?今晚醉仙樓的命案,是否與此有關?那個死去的“管事”,真的是意外,還是因爲發現了什麼,或是想傳遞什麼而被滅口?塞給他鑰匙的年輕仆役,又是誰的人?

無數疑問在腦海中翻騰,每一個都帶着刺骨的寒意。他感到自己正站在一個巨大深淵的邊緣,剛剛窺見了冰山一角,那水下的黑暗與血腥,遠超想象。

他小心翼翼地將油紙重新疊好,貼身收藏。這東西是燙手的山芋,也是關鍵的鑰匙。絕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在他身上。

接下來該怎麼辦?直接將此圖交給竺先生?或設法接觸維新派中的可靠之人?還是……按兵不動,繼續觀察,尋找更多證據?

正思忖間,遠處小悲庵方向,忽然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卻充滿驚怒的悶哼,隨即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陳棲瞬間警醒,身形暴起,如獵豹般向小悲庵方向潛去。慧明!

幾個起落來到庵外,只見庵門虛掩,院內一片狼藉。搗藥的藥杵翻倒在地,石臼碎裂。院中老槐樹下,慧明半跪於地,僧袍染血,一手捂着左肩,指縫間鮮血汩汩涌出,臉色蒼白。他面前三步外,站着兩個黑衣蒙面人,手中持着狹長的彎刀,刀刃在月色下泛着幽藍的光,顯然淬有劇毒。兩人氣息陰冷,眼神凶戾,正步步緊逼。

“交出《地藏渡厄經》,饒你不死!”其中一名黑衣人嘶啞開口,聲音如同夜梟。

“阿彌陀佛。”慧明勉力支撐,聲音依舊平靜,卻帶着虛弱,“此經乃我迦葉寺鎮寺之寶,豈能交與爾等邪祟之手?爾等擅闖佛門淨地,傷人見血,不怕因果報應麼?”

“報應?”另一名黑衣人獰笑,“這桃花塢便是最大的報應之地!老和尚,既然不識抬舉,那就送你早登極樂!”

兩人同時揮刀,一左一右,刀光如匹練,直取慧明要害!刀勢狠辣迅疾,配合默契,顯然訓練有素,絕非普通毛賊。

眼看慧明重傷之下難以躲避——

“咻!咻!”

兩點細微的破空聲幾乎同時響起!卻是兩顆從牆角陰影中射出的、裹着泥土的小石子,精準無比地打在兩名黑衣人持刀的手腕脈門上!

力道不大,卻恰恰打在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節點,更是附着了一絲擾亂氣息的暗勁。兩名黑衣人手腕同時一麻,刀勢不由自主地偏了半分。

就這電光石火般的間隙,一道靛藍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切入戰圈!陳棲沒有攻擊黑衣人,而是先一步搶到慧明身前,左手一搭慧明右臂,腳下步法急轉,帶着慧明向側後方疾退,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兩道偏斜的刀鋒。

“什麼人?!”黑衣人又驚又怒,手腕酸麻稍退,立刻揮刀再度撲上。

陳棲將慧明輕輕推向牆角相對安全處,自己返身迎敵。他沒有兵器,赤手空拳,面對兩把淬毒彎刀,形勢凶險。但他眼神沉靜如水,不見絲毫慌亂。

刀光再至!陳棲將“踏絮”身法催到極致,身形飄忽不定,在狹小的院落中留下道道殘影。他不與刀鋒硬碰,只是以毫厘之差閃避、遊走,偶爾以掌緣、指風襲向對方手腕、肘關節等薄弱處,逼得對方不得不回防。

他的打法,與石坪上對陣慧明時又有不同。少了那份借勢的圓融,多了市井搏殺的狠辣與精準,更融合了從馮管事那裏學來的短勁透打技巧。雖然險象環生,卻總能以最小代價化解危機,甚至偶爾反擊,讓對方頗爲難受。

“點子扎手!先廢了這小子!”黑衣人久攻不下,焦躁起來,刀法更顯狠毒,招招不離陳棲要害。

陳棲壓力陡增,左臂衣袖被刀鋒劃破,險險傷及皮肉。他知道不能久戰,必須速戰速決。眼神一厲,瞅準對方一人因急躁而招式用老的瞬間,不退反進,身形陡然矮下,如同泥鰍般貼着地面滑入對方中門,避開了橫掃的刀鋒,右手並指如戟,凝聚了全身勁力,閃電般點向對方小腹氣海穴!

這一下冒險突進,時機、角度、力道都拿捏得妙到毫巔,正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打法!

“噗!”

指尖正中!那黑衣人如遭重錘,悶哼一聲,踉蹌後退,彎刀脫手,雙手捂住小腹,臉色瞬間慘白,顯然氣海受創,短時間內失去了戰鬥力。

另一名黑衣人大驚,未料同伴瞬間被重創,刀勢不由一緩。陳棲得勢不饒人,足尖挑起地上掉落的彎刀,凌空抓住,反手一刀,不求傷人,只求逼退。刀光如雪,帶着銳嘯。

黑衣人倉促格擋,“鐺”的一聲,火星四濺。陳棲借着反震之力,身形向後飄退,落在慧明身邊,持刀戒備。

剩下那名黑衣人看了看倒地不起的同伴,又看了看持刀而立、眼神冰冷的陳棲,以及雖然重傷但目光依舊沉靜的慧明,知道今日事已不可爲。他恨恨地一跺腳,扶起同伴,幾個起落便翻過院牆,消失在夜色中。

陳棲沒有追擊,立刻轉身查看慧明傷勢。肩頭傷口頗深,血流不止,血色隱隱發黑。“刀上有毒!”

慧明喘息道:“不妨事……非致命劇毒……貧僧……懷中有解毒丹……”

陳棲連忙從他懷中摸出一個青色小瓷瓶,倒出兩粒碧色藥丸,喂慧明服下,又撕下自己衣襟幹淨內襯,爲他簡單包扎止血。

“多謝……陳施主……救命之恩。”慧明服下藥丸,臉色稍緩,氣息也平穩了些,“那兩人……是爲《地藏渡厄經》而來……此經……有克制陰邪、超度亡魂之能……他們……必是月牙山……那股勢力……派來的……”

月牙山!陳棲心中凜然。對方動作好快!是因爲慧明在鎮試上展露了與佛門相關的修爲,引起了注意?還是因爲慧明也在暗中調查月牙山?

“此地……不宜久留。”慧明強撐着站起,“他們一擊不成,恐會再來……貧僧需立刻離開桃花塢……陳施主,你……也務必小心。你今日救我,必已被他們記恨……那張圖……千萬藏好……”

陳棲點頭,攙扶住慧明:“大師欲往何處?我送您一程。”

“不必……貧僧自有去處。”慧明搖頭,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封面無字的古舊冊子,塞到陳棲手中,“此乃《地藏渡厄經》中……關於安魂定魄、抵御外邪侵擾的部分心法口訣……以及貧僧對佛門‘明心見性’之道的些許心得……或許……對你日後有用。你我相見……亦是緣法……”

他頓了頓,看着陳棲年輕卻堅毅的面龐,眼中流露出復雜神色:“桃花塢之局……殺機已現。維新守舊之爭……不過表象。真正的凶險……在月牙山深處,在那……‘陣法’真正的掌控者手中。施主欲破局……恐需……內外合力。珍重……”

說完,他推開陳棲攙扶的手,深吸一口氣,僧袍鼓蕩,竟暫時壓下了傷勢,步履雖有些蹣跚,卻堅定地向着庵外夜色深處走去,很快消失不見。

陳棲握着手中尚帶體溫的薄冊,望着慧明消失的方向,久久無言。今夜,他得到了一張揭露恐怖真相的秘圖,救下了一位方外高僧,也徹底站在了那未知凶險勢力的對立面。

月牙山的陰影,從未如此刻這般,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

他將薄冊與油紙一同仔細收好。轉身看向依舊狼藉的小院,和地上那攤觸目驚心的血跡。

風雨,真的來了。而他,已無路可退。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裏,少年握緊了拳,眼中火光,灼灼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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