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軋鋼廠的冬日 取錢回來的第二天，是個陰沉的冬日早晨。 何雨柱被凍醒時，發現屋裏呼出的氣都是白的。爐子裏的煤早已燒盡，只剩冰冷的灰燼。他趕緊起身添煤生火，動作快得幾乎帶着火星——再慢些，雨水怕是要凍感冒了。 煤塊是新買的，燒起來旺得很。火苗躥起，屋裏漸漸有了暖意。何雨柱這才鬆口氣，看了眼還在睡的雨水。小姑娘蜷縮在被子裏，只露出半個小臉，凍得鼻尖發紅。 今天要去軋鋼廠，而且是正式接手小灶後的第一天。何雨柱心裏有些緊張，但也充滿了期待——這意味着收入穩定，意味着在這個時代有了立足之地。 早飯做得簡單：棒子面粥配鹹菜。但他往粥裏打了個雞蛋，攪成蛋花，金黃的點綴在棕黃的粥裏，看着就暖和。 “雨水，吃飯。” 雨水坐起來，裹着被子挪到桌邊。看見粥裏的蛋花，眼睛亮了：“哥，有雞蛋！” “嗯，吃吧，暖和。” 兄妹倆捧着碗喝粥，熱乎乎的感覺從喉嚨一直暖到胃裏。屋外天色漸亮，能聽見院子裏各家生火做飯的聲音。 “哥，你今天要去廠裏嗎？”雨水問。 “去。”何雨柱說，“今天開始，哥正式負責小灶了。以後每天都能帶好吃的回來。” “什麼是小灶？” “就是給領導做飯。”何雨柱解釋，“比大鍋飯精細，工錢也多。” “哥真厲害。” 何雨柱笑了笑，沒說話。厲害嗎？這才剛開始呢。 吃完飯，何雨柱收拾妥當，準備出門。他穿上最體面的藍布棉襖——雖然肘部已經磨得發亮，但洗得幹幹淨淨。又檢查了隨身帶的工具：一塊磨刀石，一把小刀，這是廚師的吃飯家夥。 出門前，他叮囑雨水：“今天冷，別在外面玩太久。爐子裏的煤省着點燒，中午熱熱剩飯就行。哥晚上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嗯！”雨水用力點頭。 走出屋子，冷風撲面而來，何雨柱緊了緊衣領。院子裏，閻埠貴正在掃雪——昨夜下了場薄雪，地上薄薄一層。 “柱子，上班去？”閻埠貴停下掃帚。 “三大爺早。” “修屋頂的事，我跟老陳說好了，下周末開工。”閻埠貴推了推眼鏡，“材料都備齊了，瓦工也找好了。你錢準備得怎麼樣？” “準備好了。”何雨柱說，“周日給您。” “好。”閻埠貴點點頭，又壓低聲音，“對了，你爸那匯款的事，院裏都知道了。許家那邊，你小心點。” 何雨柱心中一凜：“謝謝三大爺提醒。” 走出四合院，胡同裏行人稀少。冬天早晨的北京城，灰牆青瓦覆着薄雪，顯得格外清冷。路邊早點攤冒着熱氣，炸油條的香味飄來，何雨柱摸了摸口袋，還是沒舍得買。 走到軋鋼廠時，天色已經大亮。廠門口，工人們陸陸續續進廠，穿着藍色工裝，戴着棉帽，呼出的白氣連成一片。 食堂後廚已經忙碌起來。劉胖子看見何雨柱，招招手：“傻柱，過來。” “劉主任。” “今天開始，你正式負責小灶。”劉胖子說，“這是小廚房的鑰匙，你拿好。食材每天有人送，菜單你自己定，但得提前一天報給我。標準是每頓不超過兩菜一湯，特殊情況另說。” “明白。” “還有，”劉胖子頓了頓，“小灶不只是給廠領導做，有時候上級檢查、兄弟單位交流，也得做。你得隨時準備好，不能掉鏈子。” “我知道。” “好，去忙吧。”劉胖子拍拍他的肩，“好好幹，我看好你。” 何雨柱接過鑰匙，走到小廚房。這是一個單獨的房間，比大廚房幹淨整潔，灶台是兩個小灶眼，鍋碗瓢盆都是專用的，看起來新一些。 桌上放着一筐食材：半只雞，一條魚，一斤豬肉，還有白菜、土豆、豆腐。量不多，但品質比大廚房的好。 何雨柱檢查了一遍食材，心裏有了譜。今天是正式接手的第一天，不能做得太復雜，但要顯出水平。他決定做兩個菜一個湯：紅燒雞塊、家常豆腐、白菜粉絲湯。 先把雞斬成小塊，用料酒、鹽醃制。豆腐切塊，白菜切絲，粉絲泡軟。蔥姜蒜切好備用。 準備工作做完，才九點多。小廚房十一點才開始做飯，時間充裕。何雨柱開始磨刀——這是他的習慣，刀要隨時保持鋒利。 正磨着，王師傅進來了。 “柱子，忙着呢？” “王師傅。”何雨柱起身。 “坐坐。”王師傅擺擺手，在小廚房裏轉了一圈，“不錯，收拾得挺幹淨。劉胖子把鑰匙給你了？” “給了。” “行啊，小子。”王師傅笑了，“十六歲就能獨立負責小灶，我當年像你這麼大，還在切菜呢。” “是王師傅教得好。” “少拍馬屁。”王師傅笑罵，但眼裏有贊許，“今天準備做什麼？” “紅燒雞塊，家常豆腐，白菜粉絲湯。” “家常菜，但要做好也不容易。”王師傅說，“特別是家常豆腐，看着簡單，其實講究火候和調味。” “還請王師傅指點。” “行，我看看你怎麼做。” 十點半，何雨柱開始做飯。先做紅燒雞塊：熱鍋涼油，下冰糖炒糖色，炒到棗紅色時下雞塊翻炒上色。加蔥姜蒜、八角、桂皮、醬油、料酒，加水沒過雞塊，大火燒開轉小火慢燉。 王師傅在旁邊看着，不時點頭：“糖色炒得好，火候掌握得準。雞塊上色均勻，不錯。” 接着做家常豆腐：豆腐切塊，下鍋煎至兩面金黃。另起鍋，下肉末煸炒出油，加豆瓣醬炒出紅油，下蔥姜蒜爆香，加水燒開，下煎好的豆腐，小火慢燒，勾芡出鍋。 最後做白菜粉絲湯：白菜絲下鍋炒軟，加水燒開，下粉絲，加鹽、胡椒粉調味，淋香油出鍋。 十一點半，菜做好了。紅燒雞塊色澤紅亮，香氣撲鼻；家常豆腐嫩滑入味；白菜粉絲湯清淡爽口。 王師傅每樣嚐了一口，點頭：“行，可以出師了。特別是這紅燒雞塊，火候到位，肉嫩不柴。家常豆腐也做得地道，麻、辣、鮮、香、燙、酥、嫩，七味俱全。” “謝謝王師傅。” “別謝我，是你自己有本事。”王師傅說，“好好幹，以後有機會，我推薦你去廚師學校進修。” “真的？”何雨柱心中一喜。 “真的。”王師傅說，“咱們國家現在缺技術人才，廚師也是技術。你有天賦，不該埋沒在食堂裏。” 何雨柱重重點頭：“我一定努力。” 中午，小灶開飯。楊廠長和幾位廠領導來吃飯，看見桌上的菜，都很滿意。 “小何，今天是你正式掌勺？”楊廠長問。 “是，廠長。” “好。”楊廠長嚐了嚐紅燒雞塊，“味道不錯，跟老王有一拼了。” “廠長過獎了。” “不過獎。”楊廠長說，“好好幹，以後廠裏招待都交給你。對了，下周有兄弟單位來交流，要招待一桌，你提前準備。” “明白。” 吃完飯，領導們走了。劉胖子進來，拍着何雨柱的肩膀：“行啊傻柱，廠長都誇你了。好好幹，這個月給你申請獎金。” “謝謝劉主任。” 下午沒什麼事，何雨柱在小廚房收拾，準備明天的菜單。正想着，賈東旭來了。 “柱子。” “東旭哥。” 賈東旭有些不好意思：“我媽讓我來問問，你今天能不能再教教我切菜？我練了幾天，還是切不好。” 何雨柱看了看時間，還早：“行，我看看。” 他拿來兩個土豆，一把刀。賈東旭開始切，果然比前幾天好多了，但還不夠均勻。 “東旭哥，有進步。”何雨柱說，“但手腕還是太緊。你放鬆點，別用力，讓刀自己切。” 他示範了一遍。刀在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切出來的土豆絲細如發絲，根根均勻。 賈東旭看呆了：“柱子，你這刀工怎麼練的？” “練。”何雨柱說，“每天練，練到手起泡，長老繭，練到不用想就知道怎麼切。” “我練了，可就是練不好。”賈東旭嘆氣。 “別急。”何雨柱說，“廚藝不是一天兩天能練成的。你才練了幾天？我練了...”他頓了頓，“練了好幾年了。” 前世他確實練了好幾年，從學徒到主廚，整整十年。 “那我繼續練。”賈東旭說。 “嗯。”何雨柱想了想，“東旭哥，你想不想學點別的？” “學什麼？” “學炒菜。”何雨柱說，“光會切菜不夠，還得會炒。明天中午休息，我教你炒土豆絲。” “真的？”賈東旭眼睛亮了，“謝謝你，柱子！” “別客氣。” 下班時間到了。何雨柱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劉胖子又塞給他一個信封：“這是今天的補貼，拿着。” 何雨柱打開一看，裏面是一萬元。 “劉主任，這...” “拿着。”劉胖子說，“以後每天都有，只要你把小灶做好。” “謝謝劉主任。” 走出軋鋼廠，天色已經暗下來。冬天的北京天黑得早，才五點多，路燈就亮了。昏黃的路燈下，行人匆匆，都想早點回家暖和。 何雨柱沒直接回家，而是繞路去了趟供銷社。今天有錢了，他想給雨水買點好吃的。 供銷社裏人不少，都是下班後來買東西的。櫃台裏擺着各種商品：糖果、餅幹、點心、罐頭。何雨柱看了看，買了一包雞蛋糕，八千元；又買了一小瓶橘子罐頭，一萬兩千元。一共兩萬。 手裏還剩不少錢。修屋頂的錢夠了，過冬的物資也齊了，這筆意外之財，他花得心安理得。 回到四合院，天已經完全黑了。院裏各家都亮着燈，窗戶上映出忙碌的人影。何雨柱走到家門口，正要推門，聽見裏面傳來說話聲。 是雨水的聲音，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是許嬸。 他心裏一緊，推門進去。 屋裏，許嬸正坐在桌邊，雨水站在她對面，小臉繃得緊緊的。 “喲，柱子回來了。”許嬸看見何雨柱，臉上堆起笑，“我正跟雨水說話呢。這孩子，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何雨柱沒理她，看向雨水：“雨水，怎麼回事？” 雨水跑到他身邊，小聲說：“許嬸說要借咱們家的煤，我說要等哥回來...” 何雨柱明白了。許家這是盯上他家新買的煤了。 “許嬸，煤我們自己要用。”何雨柱說，“冬天冷，五百斤煤也就夠燒兩個月的。” “我知道。”許嬸站起來，“可我家煤不夠了，大茂他爸出差還沒回來，煤票用完了。你就借我一百斤，等他爸回來就還你。” “借不了。”何雨柱搖頭，“煤燒了就沒了，怎麼還？”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死心眼！”許嬸臉色一沉，“一個院的鄰居，借點煤怎麼了？你爸在的時候，可沒這麼摳！”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何雨柱平靜地說，“煤我要自己用，借不了。許嬸請回吧。” 許嬸瞪着他，好一會兒，才氣呼呼地走了，嘴裏還罵着：“小氣鬼！活該你爸不要你！” 何雨柱關上門，深吸一口氣。這個許嬸，真是難纏。 “哥，我做得對嗎？”雨水小聲問。 “做得對。”何雨柱摸摸她的頭，“咱們的東西，咱們自己做主。不能別人一要就給。” “可是許嬸好像生氣了...” “生氣就生氣。”何雨柱說，“她生氣是因爲沒占到便宜，不是因爲咱們不對。” “嗯。”雨水似懂非懂地點頭。 何雨柱拿出買的雞蛋糕和橘子罐頭：“看，哥給你帶什麼了。” “雞蛋糕！”雨水眼睛亮了，“還有罐頭！” “嗯，今天慶祝哥正式負責小灶。”何雨柱打開罐頭，金黃的橘瓣泡在糖水裏，看着就甜。 他給雨水盛了一碗，自己也嚐了一口。甜，真甜。這年頭的罐頭，都是實打實的水果和糖，沒有添加劑。 “好吃嗎？” “好吃！”雨水吃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哥，你也吃。” “你吃，哥不愛吃甜的。” 這是假話。何雨柱也愛吃甜的，但他想把好的都留給妹妹。 吃完罐頭，何雨柱開始做晚飯。今天有雞蛋糕，晚飯就簡單點——白菜燉豆腐，裏面加了幾片肉。主食是窩頭。 熱乎乎的飯菜上桌，兄妹倆吃得滿足。飯後，何雨柱繼續教雨水認字。今天教的是“勤儉”、“節約”、“計劃”、“未來”。 雨水寫得很認真。寫到“未來”時，她抬頭問：“哥，未來是什麼？” “未來就是以後。”何雨柱說，“明天的明天，明年的明年，就是未來。” “那我們的未來是什麼樣的？” “我們的未來...”何雨柱想了想，“應該是這樣的：住着不漏雨的房子，吃着飽飯，穿着暖衣。雨水上學讀書，哥好好工作。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那我要好好讀書，讓未來快點來。” “好。” 夜深了，雨水睡着後，何雨柱坐在燈下，開始算賬。 今天收入：工資兩萬五千元，補貼一萬元，一共三萬五千元。 支出：買雞蛋糕和罐頭兩萬元，還剩一萬五千元。 加上之前的錢，現在手裏有二十五萬左右。修屋頂需要十萬五，還剩十四萬五。要留出生活費，雨水上學的雜費... 得省着花了。 但何雨柱不慌。他有工作，有手藝，有能力。只要肯幹，錢能掙來。 他吹滅燈，躺上床。屋裏很安靜，只有雨水均勻的呼吸聲。 窗外，又下雪了。雪花無聲地飄落，覆蓋了屋頂、地面、樹枝。 這個冬天會很冷，但何雨柱心裏很暖。因爲他知道，他在爲未來奮鬥，在爲妹妹奮鬥。 這就夠了。 （第八章完）
